秦硕又说:“我这几年不知劝过你多少次,这是最后一次,在你羽翼未丰之前,不要再执着改革盐政,此番你能活下来是你运气好,但下次未必!” 李似修半分退缩的意思也没有:“得道者天助,放心,我的好运绝对不会断绝,盐政我势必改之。” 秦硕叹气:“你为何总是如此固执呢?” “因为你们越是拦我,越是说明我的方向没有错误,我为何要放弃?”说完,李似修转身抽了姜平手中的刀,割下衣袍一角,与他断义,“道不同不相为谋,好自为之,我也绝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言罢将刀扔还给姜平,他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 “我们要兵分两路。”赌坊大堂里,三人围桌而坐,冯孝安指着桌面上的地图,“我要押解韩沉回京城,坐船更方便。小山你带着账本走陆路回去。走慢一点,咱们尽量同时抵达京城。” “他一个人?”这惊险的大半夜过去,冯嘉幼心神俱疲,但半分困意也没有。尤其是听了冯孝安如此安排,这不是让谢揽去当箭靶子吗?“你也说了,傅珉手中有同盟会残存的势力,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想起那持双刃弯刀的家伙,冯嘉幼仍心有余悸。 这还是傅珉稳坐公主府内不曾出手的情况下,稍后为了阻拦谢揽带着账本回京,都不知会使什么手段。 但谢揽的确不能跟着冯孝安走,因为账本和韩沉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没问题。”谢揽答应下来。 “我和你一起。”冯嘉幼不放心,在累赘和助力之间,她认为自己还是助力的作用更多。 谢揽不同意:“你有心疾不能劳累,而且太过危险。” 冯嘉幼用手指点点桌面:“那你是觉得你二叔走水路会很顺畅?韩沉的舅舅,那位监国大人,不会只派个幻术师跟着韩沉吧?”她看向冯孝安,“不然你也不会选择不声张,先将韩沉带回京城再说。” 谢揽当然知道,但肯定是跟着他风险更大。 因为在冯嘉幼说出“妖魔鬼怪”四个字时,二叔点了点头。 他这一路回京遇到的状况,可能会令他防不胜防。 然而冯嘉幼摆出一副“我害怕,我不信冯孝安和玄影司暗卫,我只信任你”的表情,令他犹豫起来。 “也好,带着小嘉你会更轻松。”冯孝安拿起朱砂笔在地图上蜿蜒着画出一条线路,“你们走这条路回京。路过修竹县时,顺便帮我取些药。”他在地图上写出联络方式。 谢揽不解:“取药?” 冯孝安感叹:“我中的赤鎏金还没完全解除,你姚姑姑解不了,济南府有位隐居的老郎中,从前是我们同盟会的,我吃他的药已经吃了大半年了,每个月都要取药,还不知要吃多久。” 冯嘉幼无动于衷的看他卖惨。 “小嘉的心疾,正好找他瞧一瞧。”冯孝安打的是这个主意,“老郎中艺高脾气大,请不动的,只能亲自去。” 这下谢揽同意了带着冯嘉幼一起走:“二叔,我们要拿什么凭证?” 冯孝安指了下冯嘉幼:“还需要什么凭证?”一看就是他的闺女,“你二人最好乔装打扮一下,就你从前行走江湖的装扮即可,小嘉扮成松烟。” 谢揽觉得不妥:“她哪里像松烟?遇到熟人一眼便拆穿了。” 冯孝安道:“我是说扮成你的仆人,谁会在意你有几个仆人? “那我得改个名字。”冯嘉幼提醒谢揽这一路别再喊她幼娘,“叫我十五吧。”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好名字。” 冯孝安夸了一句,“那小山,十五,预祝你们此行一路愉快,山高水远,愿咱们之后京城再见时,都能安然无恙。”
第59章 简直像爱子。. 说完之后, 冯孝安就起身上楼去了。 而冯嘉幼提壶倒了杯水,自顾自盯着地图看,瞧着云淡风轻的。 往往动静越小事儿越大。 谢揽悔啊,回呛韩沉之前他有犹豫过, 没忍住才说了出来:“我不是抱怨, 只不过我当时才十六岁, 二叔就给我安排美人计,还阴差阳错的将韩沉害惨了, 一时感慨罢了。” “我没误会啊。”冯嘉幼抬头朝他眨眨眼, “我真觉得十五这名字不错,听着又像小厮, 又颇具含义。” “你算了吧。”谢揽还不了解她。 见她将手按在地图上,他也伸出手, 覆在她手背上,再将五指慢慢收拢, “老实说, 瞧见韩沉今夜的遭遇, 我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 冯嘉幼托腮看他:“兔死狐悲?” “你不要误会, 我指的不是自立为王, 和大魏朝廷对着干。”谢揽望向楼上韩沉被囚禁的方向。他指的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四年前两人登高比武,月下喝酒, 仿佛整个尘世都被那两个少年人踩在脚下, 多意气风发啊。 可惜从前有多潇洒,如今就有多感慨, “真庆幸咱们之间早早就坦诚相对, 我才不会沦落他这般田地。” 冯嘉幼挑眉:“你只要不造反, 怎么着都不会像他的。” 关于造反, 谢揽都不想再解释了,直接拉着她起身,另一只手将地图抓成一团收好:“天都快亮了,赶紧休息一会儿,咱们明早还得赶路,说不定还要冒雨。” “是得休息会儿,这一夜兵荒马乱的,像打仗一样。”冯嘉幼从来没试过一晚上经历那么多变故,她还只是动动脑子,谢揽几乎一直在提刀。 等进了房间,谢揽反正是懒得脱衣裳了,直接躺床上。 在家中时可不敢这样,冯嘉幼是个讲究人,外穿的衣裳绝对不能挨着床铺。 好在谢揽也挺爱干净,两人从来没因为生活习惯拌过嘴。 冯嘉幼穿着袄裙是睡不着的,哪怕睡不了多久,也要先拾掇一番。 等她捯饬好,吹了蜡烛回来床边。他蜷起腿,她从床尾爬到床里侧去,拉起被子将两人盖好。 突地响起一声闷雷,冯嘉幼惊的想要拉高被子蒙住头。 这样的情况从前也发生过,第一次时谢揽哈哈笑话她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怕打雷。 第二次没笑,只问她怕不怕,要不要抱着她睡。 第三次只想赶紧抱住她,但奈何两人中间隔了个骨瓷枕头,他慌乱中胳膊肘还被撞了一下。谢揽便将那讨厌的枕头抽了,两人之间再不隔着。 今晚他很自然的将她一搂,她也顺势躲进他怀里去。 累成这样,哪里会有太多想法,抱团取暖罢了。 但偏偏谢揽眼睛闭上了,挨着她耳廓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我记得你之前说什么来着?” 冯嘉幼支吾一声:“嗯?” 谢揽道:“说想和我努努力,做一对儿生死相许的有情人。经历了今晚,咱俩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 冯嘉幼第一次听谁用“过命的交情”来形容夫妻之间,没好气地道:“赶紧睡你的吧。” 谢揽笑了笑,黑暗之中,脑海里又浮现出韩沉之前落寞的模样。 有这样的参照物,谢揽愈发庆幸的搂紧怀里的冯嘉幼。 …… 等他们出门的时候,冯孝安早已经带着韩沉离开了,云飞也随他一起。 谢揽和冯嘉幼去渡口送李似修离开。 被谢揽提醒过,冯嘉幼如今见到李似修也会先看一眼他的衣摆。 他今日的衣摆上有字,两侧都有。左侧是孟子的一句名言:虽千万人吾往矣。 看来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右侧还真是谢揽先前说的那句: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两位的救命之恩,我记下了。”登船之前,李似修见她盯着自己的衣摆右侧,再次道谢。以示写下这句话,纯粹是为了表达对谢揽的感谢。 谢揽心愿成真,看李似修也没之前那么讨厌了,笑着道:“李大人客气。” 冯嘉幼则问:“李大人等的人来了么?” 按照他的意思,他昨天傍晚遇袭后就请了救兵过来。 谢揽替他回:“到了,你瞧,姜兄弟的刀都背去身后了,此前始终是拿在手里的。看来请的救兵比他武功更高。” 姜平:“……”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样的细节,尴尬地抱拳,“来的人是我师兄,武功的确在我之上。” 谢揽的视线扫过李似修的护卫:“我能不能见识一下?” 姜平忙道:“抱歉了谢千户,我师兄性格比较古怪,不太喜欢抛头露面。” 谢揽道:“那等我回京城之后,私下里约他切磋。” 姜平皱起眉头正想拒绝,李似修扬了扬手臂:“等回去之后再说。” 谢揽哦了一声:“那就这么说定了。” “谢千户……”姜平觉得他的态度颇为过分,心中不悦,但昨夜的帮扶之情尚在,他并没有表露出来。 李似修登船离开,期间没再多看冯嘉幼一眼。 谢揽却追着他的船看。 等那艘船顺着波光粼粼的大运河消失于视野中,冯嘉幼才开口问:“夫君,姜平那位师兄难道有什么问题?” 谢揽是比较目中无人,但刚才说要和姜平师兄切磋,表现的过于嚣张,并不是他的性格。 真遇到想切磋的人,他该是兴奋的才对。 不仅没有,冯嘉幼甚至感觉到他流露出了敌意。 谢揽抱起手臂:“我怀疑姜平的师兄,就是徐宗献身边那个暗卫。之前我以竹篾片作为暗器,想放徐宗献的血,被他以暗器打落了。” 冯嘉幼瞳孔紧缩,知道他在这方面不会无的放矢:“你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谢揽解释:“你昨晚被人掳走,李似修不是命令姜平去追?” 冯嘉幼点头。 “姜平为了拦那贼人,丢了一枚暗器出去,打中了那贼人。” 谢揽比划了一下他丢暗器的手法,“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太注意。方才他提到他的师兄来了,且武学在他之上。我才忽然想起来,姜平丢暗器的手法,和徐宗献身边的高手一脉相承。即使姜平口中师兄不是那个人,他们也绝对都是同一个师父教导出来的。” 冯嘉幼难以置信:“难道李似修背后的势力竟然是徐宗献?” 徐宗献与内阁原本是相互制衡的,他扶持了一个棋子入内阁,等李似修真在内阁站稳脚跟,他往后岂不是一手遮天了? “但我瞧着李似修不像棋子。”冯嘉幼认为他是真的在施展抱负。 谢揽不过是随口一说:“能将自己的贴身暗卫派出来帮忙,何止不像棋子,简直像爱子。”
第60章 守庄人. 说完, 谢揽牵着冯嘉幼往回走。 昨晚渡口被封,今日运河上飘着的船只比往常多出不少,岸上熙熙攘攘的也更拥挤,江南的繁华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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