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就是个名声问题,他爹会从大寨主变成北境王、定北侯之类的。 他“谢小山”之名也会从少寨主变成王侯世子。 难听,听着就像是被朝廷冠了名的鹰犬。 但事已至此,谢揽已经不怕丢脸了。何况他现在很清楚朝廷里也不都是狗官,从上至下,多得是有识之士。 冯嘉幼不防他忽然说这个,微微一讷,旋即转身瞪着他:“你这人怎么回事,下午不是都已经和你解释过了,你还有完没完了?” 见她恼了,谢揽的眼神略微闪躲了下,又坚定地朝她回望过去:“你想要什么,或者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和我直说。但凡我有能力,定不会拒绝你,若没能力,我会去努力。只希望你不要算计我,这世上谁都可以算计我,你不可以。” 冯嘉幼见他说完之后,后退半步,背靠着马棚粗糙的木柱,像是再寻找一些支撑。 回想起前一刻暴雨闪电之下他御敌驭马时的矫健从容,两相对比,较为惨烈。 看来,他是真被韩沉的事情给吓到了。 冯嘉幼爱看他犯傻,却不喜欢他欠缺自信的模样。 她想解释自己只是不想他造反,从来没有说服他接受诏安的意图。 无损大魏百姓安危的情况下,那是他的自由,她可没有那么霸道。 但她挑着眉梢问:“为什么别人可以,我不可以?” 谢揽没好气:“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冯嘉幼再挑眉梢:“明知什么?我不知道。” 谢揽嘴唇微动,心知她又要戏弄他。他算是看明白了,她就喜欢泰然自若着看他兵荒马乱的蠢样子。 短短时间里一次不够,还想来第二次,实在是欺人太甚。 “行,那我让你知道知道。”谢揽心里一发狠,站直了朝前迈一步,伸手搂过她的腰肢。手臂用力,收紧上提,她便朝他胸口撞了上去。 她曾控诉过他一主动就会用力过猛,连忙抑制住自己,放松了些力道。 冯嘉幼的脚尖几乎离地,他一松手,她猛地向下坠,轻呼一声,救命似的抬起两条胳膊勾住他的脖子。 再抬头看他时,湿漉漉的眼睛里透出几分慌乱。 谢揽原本存着惩罚她的心思,打算挤兑她几句,也瞧瞧她羞恼的模样。 然而此时她精致无暇的小脸儿在他面前放大,每一处都释放出诱人的香甜气息,他屈从于本能,低头含住她的嘴唇。 冯嘉幼睫毛微颤,她逗他时从来不知害臊,每当他反攻,她也会怯得慌。又担心下一刻便会被他没轻没重的咬痛。 但这次他不像之前那么莽撞,小心翼翼试探着,摸索着,生涩又热情。 她依然没有沉浸,开始猜测他会不会忽然松开她,得意的问一句:怎么样,我是不是一旦习惯了就很厉害? 但一直也没有。 冯嘉幼反而不太习惯。 随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从唇瓣逐渐蔓延全身,她被他亲的发软,身体越来越后仰,幸好后颈被他的温热的手掌拖住。 直到两人的唇瓣分开,她还有些迷糊着。 但残存的理智令她知道自己此刻怕是双眼迷离,狼狈得很。 冯嘉幼多骄傲的人啊,怕被他取笑,想要背过身去,却又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索性环抱住他的腰,将发烫的脸埋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 她也是多虑,但凡抬头看谢揽一眼,都不知是谁取笑谁。 相拥着过了好一会儿,两人都不说话。 最初的羞赧过后,冯嘉幼依然没有松开他,郊外寒冷的雨夜里,什么御寒的衣物也没有他的怀抱更温暖。 她问他:“你在想什么?” 好半天才听他说:“后悔。” 冯嘉幼仰头:“后悔?” 谢揽没有低头看她,他看看两人栖身的破旧马棚,看看棚外的暴雨。再看看背后挂着惨白灯笼的义庄,和义庄门外那一堆的杀手尸体。 但凡环境没那么恶劣,他刚才都不会放开她。 从前在京城里,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摆在眼前,他整天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白白虚度了大把光阴。往回看,真想抽自己。 如今只希望这雨赶紧停了吧,能让他们在夜深之前入城找个客栈住下。虽说危机四伏的,不能做什么,但总好过现在,什么都不敢做。 冯嘉幼还等着他回话,他却不吭声。 正想再问,谢揽突然松开她,疾风一般从她身边跑开。 马棚的对角有人藏在那里,因被马车遮挡,谢揽看不到,不知道他藏了多久。 暴雨雷鸣严重扰乱视听,他刚才又意乱情迷,但这样近的距离他不该发现不了。说明这人轻功极好,且能够长时间闭气。 而谢揽是听见了兵器匣机关开启的声音才发现的,可见这人不只是藏着,还在翻他们的东西。估摸每次都是趁着轰隆隆的雷声动手。 谢揽刚从马车绕过去,那人便窜飞了出去,逃得狼狈不堪。 谢揽怕再是调虎离山,不去追,目望地面上被开启的兵器匣,竟连暗格都被打开了。 这样的轻功和手法,看来是个贼门高手。 谢揽行走江湖最烦的就是贼门子弟,杀伤力不强,纯粹是恶心人。 那人窜到了义庄屋顶,冯嘉幼听见响动,抬起头,从厚重的雨帘中,隐约窥见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蓑衣,头戴斗笠,站稳后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还大笑了几声。 “这人竟然不逃,又是杀手?”冯嘉幼没看到他的兵刃。而且驸马爷手底下的杀手,据说单打能力最强的就是淮安府那使双刃环刀的,都快被谢揽给打残了。 不然如今也不会靠演戏来哄骗他们。 这人竟敢单独出来挑衅谢揽,也不知什么来头,感觉不像同盟会的作风。 谢揽看到了他腰间的绳子,像是用来捆尸体的:“你就是那个喜欢在雨夜偷盗尸体的贼?” 冯嘉幼微微讶:“还真有盗尸贼?” 她以为只是杀手胡乱编造出来的。如今看来,是这个盗尸贼给了他们演戏的灵感。 高处的盗尸贼往下跃了一层,站在门楼上:“不要一口一个盗尸贼那么难听。”指了指地面上的尸体,“玄影司谢千户杀人如麻,我称呼你为杀人犯,想必你也不会高兴吧?” 这一声“谢千户”出口,冯嘉幼看他的目光收紧。 “不要误会,我和这些人不是一伙的。”盗尸贼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我是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谋划,才知道了你们的身份。我还知道这些杀手的其他谋划,可以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只希望谢千户也能帮我一个忙。” 冯嘉幼将信将疑,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一环套一环的圈套? “夫君,把他活捉了。”她懒得想太多,“反正是个贼,抓了他也算一桩功劳,等会儿直接交给县衙。” 谢揽却有些为难,对于这种轻功一流的贼门高手,杀容易,活抓不简单,尤其他还不能离开冯嘉幼太远。 谢揽松开她,去取了长弓出来,询问冯嘉幼:“若他只是个盗尸贼,以他的罪行,将他射成残废会不会太重了?” 那盗尸贼毫不慌乱,甚至还冷笑了一声:“所以你们是打算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得让我用账本来要挟你们,才肯乖乖听话?或者我直接拿着账本去京城,请那位驸马爷帮忙?” 这话表达的意思非常明确,账本已经落入他的手中。 盗尸贼得意洋洋地道,“谢千户的确是武功盖世,但很可惜术业有专攻啊。他们废了那么多功夫想夺的账本,就这样被我拿到手了!” 冯嘉幼和谢揽面面相觑,眼神里的内容只有他二人读得懂。 谢揽之前换下湿衣服时,将裹着防水油布的账本从怀里掏了出来,就信手放在了马车顶上。 他目及之处,再昏头也不可能被偷而发现不了。 难道被掉包了?谢揽狐疑着走过去拿下来,两三下解开油布,里面裹着的仍然是那册账本。 账本还在,那这贼偷的什么?瞧他得意的样子,应是费功夫才偷到的。 谢揽瞳孔一缩,看向被开启的兵器匣。 “他偷的什么?”冯嘉幼走过来看向兵器匣,能被谢揽藏在暗格里,且看他难看的脸色,莫非是什么绝世武功秘籍? 谢揽:“……” 他冷汗简直要流下来。 之前冯嘉幼让他看的春宫话本子,他看了一半没看完,出门时想着船上无聊,于是包起来藏在了暗格里。 若不是被这大贼拼了命偷出来,他完全都忘记了。
第64章 补全。末尾补了三千字。请刷新. 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如果早点想起来, 谢揽就能假装没发现,等这贼偷走之后,看一眼不对便会扔掉,再行图谋。 闹到这般对峙的局面, 丢死人了。 冯嘉幼越看他越奇怪, 脸颊有些不正常的红。 而那盗尸贼看着两人的举动, 似乎也察觉出了问题。 手伸进蓑衣里,从后腰处掏出包裹严实的书册, 想要打开看看。 谢揽真打算捂脸了。 “等等!”冯嘉幼对那盗尸贼喊了一声, “你不妨先说一说,你想让我们帮你什么忙?” 盗尸贼将书册收了回去:“对谢千户来说, 真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忙。我家有位长辈多年前失踪,我怀疑他被关在了玄影司的黑牢里, 想请谢千户帮我确认一下。” 冯嘉幼蹙起眉:“只是确认?不需要帮你救人?” 盗尸贼点头:“知道他的下落就好,以免揣在心里总是放不下去, 用不着你们帮我救人, 我自己都没打算救他。” 冯嘉幼审视此人:“能被关在玄影司黑牢里的, 都不是一般的囚犯。” 盗尸贼抱起手臂, 语气傲然:“那当然了, 我也不是一般的贼。” 冯嘉幼和谢揽商量:“如果只是去黑牢查个囚犯,的确是举手之劳。不如答应他?此人知道前方哪里有埋伏, 还能帮咱们指个路。” 谢揽明白了, 冯嘉幼是看出了他的尴尬,给他找补呢。 以她的谨慎才不会相信这贼指的路。 谢揽哪里是会受人要挟的性格, 即使要他办的事情再微不足道, 也不可能妥协。 谢揽朝那盗尸贼冷笑:“我不会帮你, 你拿着偷来的东西去京城找那位驸马爷吧。”他往马棚外走了几步, 扬了扬弓,“前提是你能从我手底下逃走!” 盗尸贼一看这架势,再次将账本掏了出来,去拆那严实的包裹。 谢揽看着他拆,原本此时射箭或许能将书册打落,再拿下此贼。 但他没有动手。他豁出去了,反正自己肯定要在冯嘉幼面前丢脸了。他也要瞧瞧这大贼丢脸的模样。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73 首页 上一页 93 94 95 96 97 9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