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嬷嬷一点都不信她的鬼话了,她的主意太大了。 服侍她吃完后,又让黄太医看了看, 赵幼澄摆摆手:“晚上睡前再敷药。” 忙碌了好久, 才安静下来。因为她要还有事要忙,冬青和章嬷嬷就在屋子里守着。 裴岘回城时已经有些晚了,远远看到永嘉寺的灯还亮着。 赵幼澄晚上回太微宫后,又见了冯唐,粮店新的管事已经安排好了, 冯直这几日统计的粮价, 赵幼澄对比了前几年已经算是居高不下, 冯直也说了,他这几年见得多了,粮价一路飞涨,最苦的是百姓。 短时间内粮价被迫涨起来,若无天灾只能是人为。 她对比看的久了,也能看明白了。 今日赵诚不在家中,冬葵和冬凌都被她打发去都跟着去了西苑。 冬青要去照看叶嬷嬷,只有章嬷嬷还要去忙明天的事。 赵幼澄跪了一日,等晚上已经精疲力竭,尤其她还生着病。等冯唐走后,守夜的人都让她打发出去了。 屋子里就她一个人,大概是累极了,腿又疼,所以也睡不着,她就把灯都点了,坐在东炕上看书。 裴岘是被一个小女婢引进来的,赵幼澄听见禀报,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会儿回来。但见他畅通无阻能进来,就知道是彭懿放他进来的。 她的太微宫拦得住别人,却拦不住他。 裴岘见她坐在灯下,朦胧的灯光下,她脸色并不好看,听说她今日在永嘉寺殿内跪了一整日。 固执的不要命,细想来她很多时候都不惜命。 她膝盖疼的厉害,不能盘腿,只能舒展着靠坐在炕上。 而裴岘站在碧纱窗外,两人隔着一道门,遥遥相望。 赵幼澄问:“你怎么来了?” 今日欢庆,城中的人大部分都出城了,留守在城中的除了守政,就是不得宠的。 她可不敢想,裴岘是专程为了回来看她。 即便和裴岘有来有往过招几次,她都不敢想裴岘对她有倾慕之心。 她只当那是,互相熟悉的斗嘴而已。 裴岘远远看她问:“风寒好了吗?” 赵幼澄还记得他上次威胁她,下次再以下犯上用戒尺打她。 没想到这才多久,他又变了副嘴脸。 “好了。” 她说瞎话张嘴就来,尤其在他面前。 裴岘盯着她,跨步踏进东间卧房,赵幼澄想提醒他,孤男寡女…… 但是又没开口。 这是裴岘第一次跨进她的卧房,她卧房很开阔,尤其东炕就在窗下。炕边就是书柜,炕桌上的书堆了很多,她其实一直都很勤奋,比男子更甚。 裴岘走到炕边,也不问,只是直接伸手按了下她的膝盖。 “嘶!”,她顿时疼的皱眉,不可置信看着他。 她脸上都写着‘这种事情,你怎么做得出来的?’。 裴岘脸上丝毫看不出情绪,只是面无表情问:“做戏连命都不要了吗?” 赵幼澄以为他是关心自己,没想到他还是这么气人,隐隐的训斥,让她听了顿生一生反骨。 “师叔深更半夜来,就是为了教训我的吗?” 裴岘坐在她对面,拿起她放下的书看了眼,一本杂书。 他挑眉看她一眼。 赵幼澄在他面前总觉得理亏,从前心里是感激他,还曾想着报恩。 但是他太气人,后来她慢慢就不感激了,每每碰见就像刺他,看他究竟会不会生气。 见他不说话,她就问:“师叔见过太后娘娘了?” 她心里笃定,那寿礼除了她和皇祖母没人知道其中渊源。 裴岘听到她的试探之言,沉默了片刻,才问:“你在寿礼上动手脚了?” 赵幼澄惊讶转头不看他:“师叔没看到我送的寿礼吗?那是我在姑苏就准备好的,怎么可能,师叔总是揣测我的用心,每每把我往坏处想,真让人伤心。” “你心虚的时候,话会变多。” 赵幼澄:“……” 此刻,她只想把他轰出去。 裴岘见她脸色不对,问:“跪了一日,不要命了吗?” 赵幼澄:“师叔,夜半三更……” “你我孤男寡女,有悖人伦是吗?” 他打断她的话,突然靠近她。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角的味道,瞬间包围了她,让她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裴岘伸手轻轻覆在她膝盖上,却看着她的眼睛,问:“你难道没有蛊惑我吗?” 为什么我会忍不住靠近你? 即便有悖人伦,依旧挡不住心里的欲望…… 赵幼澄被他的话惊呆了,又或者是被自己砰砰跳的心,吓得不敢说话,只是眼神湿漉漉的看着他。 裴岘又伸手覆在她眼睛上,轻声说:“你不要这样看我。” 我会忍不住让它流出眼泪。 手心里毛茸茸的感觉,是她听话的闭上得了眼睛。 赵幼澄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有很多尖酸刻薄的话,有很多以下犯上的话,等着和他打嘴仗。 她心里笃定他是说不过她。 心里笃定,他不会和她计较,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可是,他不按照常理说话,他胆大包天。 他的手很宽阔,放开她的眼睛后,却又握着她的细脖颈,将她的头微微扬起,赵幼澄丝毫不敢挣扎,只是下意识伸手攥着他的衣袖。 “我杀过很多人,也死里逃生过。可你偏偏叫我师叔,闯进来要我保护你。你该知道,上京城里水太浑,我让你安分一些,你偏偏不肯听。” 他眼睛里暗涛汹涌,却说着毫不相干的事。 赵幼澄听着他低声说着,慢慢伸手抓在他手腕处,轻声问:“你有为我杀过人吗?” 他不说话。 赵幼澄又问:“那你为刘娘子杀过人吗?” 她身上还有佛堂里香灰的味道。 那一瞬间裴岘眼睛里只看到一片艳红,漫开一片。 俗世红尘,人间渡。一面是宽宏佛法,一面是万丈红尘。 他如信徒,低头吻了红尘执念。 赵幼澄被他攥在手中,动弹不得,只觉目眩神迷如烟花绽放,脑中空白一片。 她原本头疼欲裂也感觉不到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能听到他,看到他…… 从头到尾他都是静静的,丝毫看不出情绪,赵幼澄却心如擂鼓,心都要跳出来了。 赵幼澄最后问:“裴蕴玉,你信人死后会轮回吗?” 要不然,我怎么会遇见你,我死前盼着你能来救我…… 裴岘依旧握着她的脖颈,然后用力捏了捏她的腿。 “啊……” 赵幼澄一瞬间生不如死…… 只想杀了他。 裴岘只说:“跪久了,就要把淤青揉开,若不然明天就不能下地了。” 赵幼澄瞪着他,不相信他怎么能翻脸不认人。 明明前一刻还亲了她,下一刻就说出这种冷酷无情的话。 裴岘说完也不在乎她说什么,明明艳色无边的动作,明明怜惜爱意漫开,可他就是如此自持,收放自如。 可惜赵幼澄疼的受不了,恨恨看着他,攥着他的胳膊。 裴岘仿佛心无杂物,只管给她轻轻揉着膝盖。 听见外面章嬷嬷回来了,问:“殿下睡了?” 赵幼澄吓得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快出去。 “我没睡。” 他依旧站在她身边,赵幼澄脸上都是急色,章嬷嬷已经推门进来了。 章嬷嬷推门进来见外屋没人守着,等到碧纱窗门口,才看见裴岘站在几步外,赵幼澄手中握着书低着头,两人像是在说什么事。 章嬷嬷之前提醒过赵幼澄,男女有别,可惜赵幼澄不当回事。而裴大人又是长辈,且是正直君子,向来寡言少语。 章嬷嬷心里放心,也就不提了。 裴岘等章嬷嬷进来,只说:“这几日最好闭门谢客,至于永嘉寺,最好别去跪了。心诚不再一时半会儿。” 章嬷嬷立刻说:“裴大人说的是,殿下今日跪了一整日,已经不能走路,还是背回来的,明天肯定是不能跪了,风寒还没好。” 赵幼澄看着他,心里如擂鼓稍稍按下去,又觉奇异,裴蕴玉也有这样意乱情迷的时候…… 章嬷嬷招待道:“裴大人坐,我去泡茶。” 裴岘却说:“不必了,我这就走。” 等裴岘走后,章嬷嬷回来问:“裴大人怎么来了?可是太后娘娘有什么话?” 赵幼澄摇头:“没有。” 章嬷嬷还嘟囔:“裴大人虽然看着冷脸寡言,但做事最是稳妥……” 赵幼澄心里乱糟糟的,仰面闭着眼,一言不发。 章嬷嬷以为她难受,搬开里面的小几,服侍她躺下,吹了灯悄声出去了。 广春园中的人潮退后,皇后领着众人回去了,陛下晚膳会在光春园里和太后娘娘一起用膳。 今日陛下的孝心日月可鉴,百姓无不传颂。 一整日西苑中议政的外臣进进出出,而他们的家眷在后面的广春园里陪着太后娘娘听戏。 广春园里此时寂静无声,傅嘉宜还等着陪太后说说话,可周太后温言细语说:“嘉宜一整日累了,去陪你母亲休息会儿吧,到时候一起用晚膳,让文襄候着就行了。” 傅嘉宜刚想说她不累,静义公主拉着她立刻谢了恩。 出了院子,傅嘉宜还问:“母亲为何不让我跟着?我们已经忙了这么久了……” 静义公主不好和她解释,太后和文襄有话要说。 “太后也要休息了。” 傅嘉宜心里不甘心,又低声问母亲:“实在蹊跷,明明月初的时候,赵阿鲤还好好的,竟日竟然病的不能起身了……” 尤其她公主府的别院都是陛下给指定的,就在西苑靠北的颐梦园,一个很漂亮的园子,她还带着人进去收拾了。没想到她竟然没来,浪费如此好的园子。 静义公主现在听着赵幼澄的名字,都觉得心惊。实在是这位侄女行事蹊跷,和太后娘娘之间你来我往,看着今日这样的场面,都无人敢说她的不是。 可见她平日里和宗亲们怕是很亲厚,连太后娘娘都不能把她怎么样。但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最重要的是傅容的亲事定下了,原本两家有些意向,但今天尘埃落定,也算是在意料之中,心里也安定了不少。静义公主此刻只想歇一歇,想一想接下来该忙什么。 比如亲家那边要开始走动,或者该备什么礼。傅容的差事还没定下,吏部分派了差事,到时候是京中定居,还是…… 她不知不觉就已经想的远了。 傅嘉宜见母亲不说话,问:“难不成,赵阿鲤和太后娘娘之间……” “你闭嘴!” 静义公主警告她:“再要是口没遮拦,有你苦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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