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下变得压抑。 其中一个婢子双腿颤抖,还是鼓起勇气上前道:“这是大人特意为夫人建造的,大人让我们请你离开。” “你再说一遍?” 那位婢子哆哆嗦嗦地还要再说,程珏的剑已经捅穿了她的肚子,那位婢子僵直着倒了下去。 连有两人丧命,众婢子人人自危,四散而逃。 见此情景的青衣女子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扶住程珏,却不料被她一推,剑直直地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做婢子最重要的就是忠心。”程珏拿着剑轻声道。她爹救下李砚,也不是让他成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的。 饭香味从大堂里飘来,程珏的脸色缓了缓,扔下剑,朝大堂走去。 姜馥跑到府门口,正巧赶上入府的轿子,她从后面爬上去,待坐稳后,她打开路上买的青梅羹,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那颗深绿色的药丸,搓成粉,尽数融化在羹汤里。 她特意去问过药铺的老板,此丸还有少量砒石,毒性很强,但发作得慢,通常会使人在睡梦中无声无息死亡。 做完这一切后,姜馥拎着食盒,缓缓下轿。 一眼就看见了府门口的姜馥,蹲在台阶口的李砚大步上前,又在距离她几步处停住,眼睛转移到她的食盒上,眼里闪过一抹欣喜,巴巴地看着她。 姜馥把食盒递给了他,李砚双手接过,长而细的指甲紧紧搅在一起,脸上闪过一抹红晕。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大堂。 “阿砚,你来啦,快来坐。”程珏高兴地站起来,指指身边的座位。 这么多菜,肯定都是为了她准备的,路途遥远,长途跋涉,阿砚为她接风洗尘,也是委婉地给自己道个歉。 她大人有大量,勉强给他个台阶下。 程珏看到李砚身后的姜馥,脸色变了变,随即又大方地笑了笑,指着下方一个小座位道:“姜小姐,你也来啦,千万别拘谨,坐吧。” 姜馥点点头,腼腆地笑了笑,双手交叉在胸前,非常拘谨地坐在了右上位。 程珏看着她落座在自己的上方,脸色难看起来,但不过一瞬,她就又恢复过来,把希冀落在李砚身上,楚楚可怜道:“阿砚,姜小姐不懂事,你可千万别怪她,她不知道那是你父母的尊位,旁人坐不得,姜小姐不是故意的,你千万不要牵连她。” “嗯。”李砚轻点点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落座在了姜馥的旁边,程珏的左上位。 这个家的男女主人本就应该坐在这两个位置,把这两个位置空悬给从没养育过他的生父母,才是最可笑的。 多亏姜馥点醒了他,李砚望向姜馥,眼神深沉。 眼见着两个人都坐在自己的上方,程珏脸上有些挂不住,衣摆被她揪紧,又忽然松开,她娇羞着看向李砚,露出一个让无数军爷都对她欲罢不能的笑容:“阿砚,谢谢你给我的接风宴,我收下了。” “这是给我夫人的,我不知道你要来。”李砚面无表情,又低下眼去,给姜馥挑她爱吃的菜。 几乎全是她爱吃的。 一眨眼的时间,姜馥身前的小碗就被堆得满满当当。 姜馥抬起眼皮,瞥了眼程珏,微扯了扯唇角,露出个温婉的笑来:“妹妹不比程姐姐,程姐姐英姿飒爽,颇有武将风范,在那冰天雪地、烈日酷暑里为国坚守,妹妹有的只是小女子的造作罢了。” 说完,姜馥就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李砚夹的菜来。 程珏被这话一噎,眼前的姑娘颇有礼貌,坐姿端庄,吃饭也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倒反而是她斤斤计较,她的不是了。 三人心思迥异地吃完了这顿饭。 有人气,有人羞,有人真的饱。 姜馥摸了摸滚圆的小肚子,踱着步子径直走向了李砚睡的卧房。 她坐在床铺上,有些好笑地看着拎着食盒杵在门外欲进不进的李砚。 她朝他勾了勾手指,李砚通红着脸走进来,关上房门。 “做男人要守男德,知道吗?” 李砚点点头。 “看你刚刚都没怎么用饭,你就把我那食盒里给你带的吃了吧。” “好。” 李砚点点头,把食盒轻轻地放下,打开盖子,一股浓郁酸甜的味道从里飘出。 “这是我给你带的青梅羹,你尝尝。” 李砚再次点点头,紧张地脸颊泛红,满心的欣喜几乎让他拿不稳那碗羹汤。 精致的小碗一抖一抖的,汤面漾出一丝丝波纹。 “我来喂你吧,你可别摔了。” 姜馥离开床铺,伸手接过那碗羹汤,拿起勺子喂到李砚的嘴边。 李砚乖乖地张开嘴,尽数吞下。
第9章 眼泪 “馥儿,最近乖不乖啊,不要调皮。” 一名白发男子坐在书案前,脊背挺得笔直,握着毛笔在宣纸上洋洋洒洒地写着什么,笑声爽朗。 这不是父亲吗? “爹爹!”姜馥一路小跑着,扑进父亲的怀里,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父亲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她有多久没有抱过父亲了。 “馥儿又不乖了,说了要叫父皇,没个正型。” 大手抚摸在姜馥的发旋上,姜馥抬头向上蹭了蹭,舍不得这份缱绻,嘴里嘟嘟嚷嚷的。 白发男子抬手捏了捏姜馥的小脸,举手投足间一股书卷气,看着姜馥皱起的小眉毛笑出了声: “希望我家馥儿可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长大。” “那爹爹也要一直一直陪着馥儿。”姜馥努力地吸了吸鼻子,小手臂把父亲圈紧,整个身体用尽全力地埋进父亲的怀里。 可姜馥还没有享受够父亲的怀抱,父亲就用力地把她的双手扯开。 父亲突然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姜馥怎么努力奔跑,也赶不上他。 “爹爹不要馥儿了吗?”姜馥跪坐在地,哭叫道。 “爹爹只希望你能够做自己,快乐地活着。” 白发男子的身体越来越虚,越来越虚,直到再也看不见。 绝望和崩溃席卷姜馥的全身,她猛然惊醒过来,泪流满面。 而她的手臂正牢牢地搭在李砚的腰上,身子也被揽进了他的怀里。 她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深沉的,复杂的。 细碎的月光从窗子里透进来,皎洁而又纯白,似乎具有穿透人心事的能力。 此刻的姜馥,在李砚眼里,没有任何遮掩。 所有的脆弱,都在他面前显露原形。 李砚伸出手指,一点点地擦去姜馥脸上的眼泪。 细长圆润的指尖轻触在姜馥的脸上,掉一滴,擦一滴。 姜馥下意识地缩了缩,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化着,在她心里慢慢生根,发芽。 她说不清楚。 只知道心脏跳动的感觉是真实的。 姜馥沙哑着嗓子,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的指甲。” 她用手指点了点李砚光秃秃的指尖。 “你不喜欢,我就剪了。”李砚低眉看了看,目光又重新落回到姜馥身上,认真而坦诚。 姜馥头一次就这么乖乖地靠在李砚的怀里,不动弹,也不挣扎,感受着面前的男人一遍遍不胜其烦地为她擦去眼泪,让她安睡。 - 天蒙蒙亮,姜馥是被骚乱声给吵醒的,而身旁空空荡荡的,没有李砚的影子。 她爬起来,心中有隐隐的不安。 她快速穿好衣服,打开门,外面已乱成一片。 婢子们着急忙慌地收拾衣物和银两,有的甚至不惜争抢起来。 卫兵不见影子,侍卫长杨子也不见影子。 以烟被程珏挑着衣领摔到姜馥的面前。 “你干的好事!”程珏气势汹汹地瞪着她,刀剑直指她的心口。 心里颤了颤,但姜馥面上不变:“不懂程姐姐的意思,还请姐姐明说。” “阿砚关押的罪犯逃了,现在被指是希利的皇子,而阿砚涉嫌危害两国邦交罪,在那个皇子那里发现了你的衣服!” 刀剑逼近一分,刺破姜馥胸口的衣服,锐利的刀光直逼她胸前的嫩肉。 只要再近一分,就能刺入心脏。 丝丝鲜血顺着刀尖流下来。 姜馥像感觉不到痛楚似的,小手握紧刀身,鲜血慢慢从她的手心渗出来。 她握剑的力道太过强劲,程珏抽不出来,面前小小的姑娘有如此大的爆发力,被人掌控的感觉令她不太好受。 “带我去见李砚。”姜馥抬头,直视着她。 程珏会轻功,她一路带着姜馥,来到大殿门口。 目前姜馥是唯一能够救李砚的人,她还不能杀了她。程珏粗暴地把姜馥丢在门口,转身离开。 姜馥并不相信屈屈一个希利皇子就能扳倒李砚,现下冷静下来,姜馥整理好胸前破碎的衣服,擦去血迹,扣响了殿门。 “进。” 狗皇帝想必是等她很久了。 殿门被向两边拉开,绣着龙纹的红地毯一路铺向殿内,幽深诡秘的气息扑面而来。 皇帝坐在龙椅上,笑意不达眼底,李砚正双手跪拜在地,面色有些苍白,看到姜馥前来,阴沉的脸上出现一丝波动,趴在地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 皇帝招手,让姜馥上前去。 姜馥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李砚,抬脚慢慢朝皇帝走去。 眼睁睁看着姜馥走向龙椅,李砚的眼里出现一丝挣扎,趴在地上的双手动了动,又低下头去,脖子上的青筋显露。 皇帝抬起姜馥的下巴,眼神轻佻,眼睛却落在李砚身上,带着□□裸的挑衅:“馥儿,你可真是个大功臣啊,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能这么快地找回希利的皇子啊。” “你说说,掌印大人为何要去抓一个希利的小皇子呢,白惹一身腥不是?我该怎么处理他呢?” 皇帝又把眼睛落回到姜馥身上,带着探究,极富侵略性的眼神却在姜馥身上扫来扫去。 他扣紧姜馥的臂膀,强硬地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大手紧紧揽住她的腰肢,扭过她的脸对着李砚。 李砚抬起头来,眼神猩红,如同地狱里的恶鬼。 苍白的脸上暴露出杀意。 解释的话语哽在嘴边,姜馥的心一点点凉下去。 狗皇帝的局一开始就摆好了,就等着他们主动跳进来。 他对他手上的这两个棋子了如指掌。 “不过有一点我算错了,真没想到啊,单纯善良的小公主也学会下药害人了,掌印大人,你说是不是啊?” 李砚感受着肚子里的绞痛,眼神慢慢变得悲凉。 这是他自找的,他杀了她父亲,还把她强娶到身边,还痴心妄想她会喜欢他。 这是早就预料好的结局。 他早该想到的,公主怎么会喜欢一个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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