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陛下,皇后极为勉强地睁开眼睛,悲伤的眼中带着泪水,艰难道:“就算本宫怀着孩子……即将临盆,可陛下……还是更在乎珍贵妃……” 雨荷的头摇的更厉害了,她泪如雨下,忙说着:“不会的,您才是一国之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陛下无论如何也不会置您于不顾。何况您怀的可是皇嗣,如今您情况不好,陛下就算再如何偏心珍贵妃,也会来的,娘娘,一定会来的。” 皇后的眼中酝满了泪水,眼底的情绪十分黯淡。 以而今的情况,若非她还占着一个陛下发妻的位置,又有当初的相救之恩,就算她怀着皇嗣,在苏皎皎面前,她还是不堪一击。 事到如今,她最后悔的事是没能在苏皎皎刚得宠的时候就杀了她,反而让她一步步壮大,走进了陛下的心里,一直到今日这般鼎盛,竟然谁都无法撼动她分毫的地步。 若早知道……若早知道…… 皇后心中愤恨,一时激动,躺在床上咳了起来。 此时,沈淮同苏皎皎一道踏入内殿,声沉:“皇后如今情况如何了?” 床上的皇后眼中蓦然亮起光亮,挣扎着抬头往屏风后的珠帘看过去,喃喃道:“陛下……” 可她只欢喜了一瞬,在看到苏皎皎紧接着出现在屏风外的身影,又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所有的感动和喜悦皆在这一刻化为乌有,转而成了莫大的讽刺。 如此深夜,她堂堂皇后因孕身子不适,请陛下前来看望,陛下都要带着宠妃前来,这宫中谁人不知她和苏皎皎是对头,难道陛下就不知道吗?! 皇后眼中的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眼泪顺着眼角流入被汗洇湿的发间,腹中的痛楚更加的明显。 她愈发用力地抓紧了被子:“陛下……” 苏皎皎静静地看着她如此模样,心中却没有一丝同情,只觉得可笑。 从来都是自作孽不可活,皇后走到这一步,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她早知同陛下一起来一定会刺激到皇后,这才刻意劝了陛下前来,并同他一道来看望。 左右皇后已经怀着九个半月的身子,就算动点胎气也无妨,顶多,是早产半个月。 前几日她已经收到苏敞的密函,说那人已经在西域抓到了,旁的证据也已经收集好,正等着将他秘密押送回长安,满打满算,路程也就是半个月左右。 再说了,她今儿个可是来给皇后送礼的。 柳太医这段日子沉浸在藏书阁看经书密卷,对岐黄之术掌握的更加精纯,为她固半个月胎象也不是难事。 苏皎皎微微福身,嗓音淡淡:“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今日听闻娘娘胎动不适,特来看望。” 沈淮轻轻拍拍她的手,上前坐到了皇后的床榻,沉声问着:“怎么脸色这样难看,朕记得这段日子林太医等人为你保胎调养还算有成效,怎么好端端的又动了胎气?” 他偏头问跪在窗前的雨荷:“太医怎么如今还没来?” 雨荷抹着泪道:“老早就去派人请了,这时候想必已经快到了。” 话音一落,外面便急匆匆赶来两个太医来,满眼惊惶:“微臣来得迟了,还请陛下恕罪!” 夜深了,太医署又离后宫有点距离,来得迟也是情理之中,沈淮皱眉,耐着性子道:“还不快来给皇后诊脉,稳固胎气。” “多谢陛下!” 两位太医急忙提着药箱走进去,铺好东西为皇后诊脉施针,可一套下来,眼底却越发慌张。 他们噗通一声跪下,说道:“启禀陛下,皇后奶奶如今脉象极为不稳,若是不能尽快平复下来,恐有早产之危啊……可事到如今,以微臣二人的医术,恐怕……恐怕……” 沈淮冷声斥责:“恐怕什么?” 太医们伏地叩首:“恐怕无法做到。” 苏皎皎坐在鱼滢搬来的椅子上,掀眸一瞧,淡声道:“本宫听说柳太医近来在医术上有所精进,兴许能有法子,且他出身寒门,走南闯北见识颇广,倒不如让柳太医来瞧瞧,兴许还能保皇后足月生产。” 珍贵妃这么一提点,太医们猛地抬起头,忙说道:“是是,柳太医近日钻研医方颇有成效,他又一向医术精湛,兴许他会有法子!” 床上的皇后脸色越发苍白,沈淮看了眼苏皎皎,声沉:“派人去将柳太医请来,务必保住皇后足月生产。” 这时候,蔡山从门外躬身进来,神色有些焦急,他急忙走到陛下身边,附耳道:“陛下,萧氏有动作,几位大臣已经秘密侯在太极殿了,您快回去吧。” 沈淮神色微变,苏皎皎淡淡看他一眼,语气却温和,不带一丝不满:“陛下若有急事先去忙便是了,臣妾会在这里陪着皇后娘娘的。” “一定,不会让皇后娘娘有事。”
第165章 病反复 让她痛苦 皎皎和皇后都怀着身孕, 月份不小,且皇后这时候孕中不适,他才来没多久就要走, 留她们在此,总觉得内疚。 可前朝之事紧急, 苏皎皎又如此说,沈淮犹豫了一瞬, 起身嘱咐道:“蔡山,你留下照看皇后和珍贵妃, 今晚不许出任何意外。” 蔡山忙深深躬下身,应道:“奴才遵旨。” 床榻上的皇后一看陛下要走, 竟要留苏皎皎在此, 顿时心中大骇。 她百般不愿,强忍着身子的不适,艰难睁眼,泪眼婆娑地看着陛下:“陛下……” 沈淮脚步顿了一瞬, 安抚着:“前朝事态紧急, 朕明日再来看你,珍贵妃会在此处照看, 又有蔡山, 你不用担心。” 说罢,他掀帘离了凤仪宫, 随着外面陛下銮驾窸窸窣窣的离开, 凤仪宫内顿时安静了不少。 皇后咬牙切齿地看着苏皎皎, 面色更加痛苦, 额上的汗水顺着流入发间, 将她乌黑的头发洇出一片水渍。 看着她狼狈煎熬的模样, 苏皎皎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慢悠悠从袖中抽出一方手帕来,十分好心地上前说道:“皇后娘娘出了这么多汗,怎么雨荷也不知道给您擦擦,如此怠慢的奴才,真是该死。” 拿着手帕的手还没伸到皇后面前,雨荷便率先将她的手挡住了,护在皇后身边,仰头死死看着她,眼框微红:“贵妃娘娘有孕在身实在不宜做这样的粗活,倒不如坐下歇息,这样的活让奴婢来做便是了。” 苏皎皎却不起身,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你若有心,无须本宫上前便已经将皇后娘娘照顾好了,却非要本宫上前才装作一幅忠仆的样子,可见是你惺惺作态。” “念在你的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本宫不与你计较,可你也要知道,本宫是贵妃,而你是区区婢女,在本宫面前,也轮得到你的脏手来碰吗?”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被雨荷触碰的地方,神色轻蔑漠然:“何况本宫怀着身子,若是有个好歹,你项上人头可赔得起半分吗?就连皇后也会因为你而受到牵连。” “你若是知趣,便将你的贱蹄子拿开,别碍着本宫侍奉皇后,以尽妾妃之德。” 珍贵妃怀着身孕,又在凤仪宫中,就算雨荷有心想护着皇后不让她上前,可也不敢贸然顶撞。 她口口声声要侍奉皇后娘娘,雨荷若是执意阻拦,只会让皇后落了下乘。 雨荷强忍着眼眶里的眼泪,将手收了回来,跪下说:“奴婢有错,还请贵妃娘娘饶恕奴婢一心护主的过失。” 苏皎皎拿着方才擦过手的帕子给皇后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随意丢到了身侧鱼滢的手上:“脏了,拿去烧了吧,皇后娘娘用过的东西,本宫怎么好再用第二次。” 这样明晃晃的屈辱,皇后眼睁睁躺在床上看着,气得额上青筋直跳。 她刚想说话,胎动得便更剧烈,折磨得她咳喘不止。雨荷赶忙去给皇后顺气,哭着说:“娘娘别动气,太医马上就来了。” 皇后恨恨地看着苏皎皎,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使出全身的力气喊道:“苏氏,本宫……不用你假惺惺……等本宫生下麟儿,咱们以后的路还长着……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皇后和珍贵妃之间的水深火热,等闲人不好参与。 如此后宫密事,大不敬的话语,听见,看见,都是祸害。 蔡山只瞧一眼,便立刻颔首背过去候着,不参与宫闱纷争,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瞧见。 连陛下身边的大监都如此反应,剩下的太医和宫女们更加噤声,生怕给自己沾染上麻烦。 偌大的寝殿顿时死一般的寂静下来,只听得到皇后痛苦的喘息和雨荷压抑的哭泣声。 苏皎皎怜悯地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将手搭在鱼滢的腕上,说道:“皇后娘娘,作恶是会遭到报应的,你就不怕吗?” “从前到现在,这桩桩件件,臣妾可都牢牢记在心里了。” 皇后死死抓着身下的锦被,咬牙切齿:“本宫不知你在说什么。” “不知也好,知道也罢,”苏皎皎嗤笑了声,“娘娘素来是最会装模作样,珍惜羽毛的,当着大监的面儿又怎么会承认呢?” 鱼滢扶着她端端地坐到凤椅子上去,才又轻飘飘地说着:“娘娘放心,今日臣妾不会对你做任何马脚,柳太医自然也不会。臣妾是实实在在地希望娘娘能足月生产,最好,再生下一个皇子,到那时,才是人间一等得意事呢。” “娘娘说是不是?” 这话说的好听,可皇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 她和苏皎皎之间不死不休,她如今身子虚弱,正是不堪一击的时候,苏皎皎会这么好心,非但不对自己下手,还会保她足月生产,若说其中没鬼,她才不信! 只要她能诞下皇子,就算苏皎皎再得宠,她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大不了,谁挡了她儿的皇帝之路,她就杀了谁! 肚子传来的痛楚越来越明显,皇后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要生产了。 如此情况,她实在无暇再去思考苏皎皎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期盼自己能够稳住胎气不至于早产,便如同海中溺水的人一般拼命抓住锦被,好让自己撑过去。 看她模样,苏皎皎不屑地觑了一眼。 柳太医从外面急匆匆赶进来,先是看了一眼苏皎皎,看她眼神泰然,这才向皇后和她行礼,走到了皇后身边去。 柳太医细细把了脉,用银针帮皇后封固穴位,又写了药方递下去,方拱手说着:“启禀皇后娘娘,此次情况虽然凶险,却幸好还可以挽回,只是安胎的药性会稍猛些,也许会有损娘娘凤体。” 他顿了一瞬,说道:“只是早产风险更大,以微臣的建议,不如等生下皇嗣后,再做调养更好。” 已经这时候了,皇后自然也顾不得什么自己的身子。 她自己的身子自己再清楚不过,自从秋猎后发生的这些事,她的身子早就已经被掏空了,底子不知虚成什么样子,撑到这月份,全靠喝药进补来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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