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幅谨小慎微的怯弱模样,谁又会相信她苏皎皎会主动去冲撞敏充仪这样的一宫主位,何况敏充仪并未贤良之人,她侍奉陛下多年,陛下只会比她更清楚。 若能因此事得了陛下一二分怜惜,反而有利于固宠。届时,她若想将今日的屈辱一分不落的还回去便会容易的多。 敏充仪是一宫主位,有惩戒宫妃的权利。 她如今只是美人的位份,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从。 但敏充仪故意叫她跪在宫道口,来来往往行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摆明了是要她丢尽脸面,叫宫人私下取笑,妃嫔看她笑话。 这份折辱,苏皎皎绝不会忘记。 罚跪的这条宫道上正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真要跪满两个时辰,等她能起身的时候,天将将擦黑,她的双膝也要落伤修养。 跪在鹅卵石街上的滋味何其难受,短短半个时辰,苏皎皎的膝盖便已经火辣辣的痛,身心的双重折磨,苦不堪言。 鱼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小主一向有主意,她也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苏皎皎轻声开口,却是去抚慰鱼滢的心:“鱼滢。” “不用担心。” 她向来是不会轻易屈服的人。 从前在尚书府的时候便是,如今亦是。 她会踩着那些人一步步往上爬,叫她们只配仰望。 太极殿。 沈淮将手中朱笔搁下,身子后仰,揉了揉眉心。 “什么时辰了?” 蔡山亲自从一侧宫女的手中接过将将泡好的雪顶银针,躬身奉上,低声道:“回陛下,如今刚过申时一刻。” 沈淮没睁眼,合着眸懒倦道:“搁下吧,朕不喝了。” 看陛下疲累,神色恹恹,蔡山适时开了口,笑着:“陛下,今日是苏美人迁宫的日子,估摸着已经收拾好了,就在关雎宫的披香殿,陛下可要——” 他故意拖长些许尾音,想瞧瞧陛下的意思。 谁知陛下睁了眼,淡淡看他,说着:“你倒懂事。” 蔡山在陛下尚是太子时便一直侍奉在侧,若说了解,这宫里无人能出其左右。便是陛下的喜好,蔡山也能猜测个六七分。 陛下虽以前也宠爱过不少妃嫔,但像苏美人这样这般食髓知味的却十分罕见。侍寝次日还愿意走这么远去筠雾馆折腾苏美人,多稀罕呐! 既然陛下现在喜欢,那他也该懂点事,叫陛下处理政务之余宽宽心。 见陛下瞧他,蔡山也不继续往下说,只笑笑便低下头守在一旁,静候陛下旨意。 暮辉将至。 太极殿内,安静地似乎掉根针都能听见。 沈淮没同意,也没拒绝,靠在软枕上眯了半晌,才淡淡道:“叫苏美人过来。” 蔡山带着陛下的口谕前往关雎宫的路上,刚拐个弯,便瞧见正正跪在宫道口的苏美人。 一侧的宫女给她撑着伞,宫人们凡是经过都要先向她行礼问安。可奴婢们是站着,苏美人身为主子却被罚跪,瞧着分外心酸。 蔡山远远看着,脚步只一顿,便神色如常地走了过去,笑道:“奴才给苏美人请安。” 听到声音,苏皎皎缓缓抬起头来。 她虽委屈,但一直咬着牙不让自己掉眼泪,受到这样的屈辱也强撑着尊严。 直到瞧见蔡山时,眼眶才泛了红。 她声音有些干涩颤抖,唤道:“大监……” 蔡山见苏美人这幅模样,便知她是因风头盛得罪了哪位主位娘娘,赶紧伸手亲自去扶人:“小主快快请起,不必再跪了。” 苏皎皎泫然道:“可敏充仪要我跪满两个时辰,如今还有将近一个时辰,若是……” 敏充仪? “陛下旨意,要您去伴驾,谁还能越过陛下去?”蔡山朝鱼滢使了个眼色,鱼滢立刻高兴起来,弯腰将苏皎皎扶起来。 起身的时候,跪久了的膝盖酸软使不上力,身子差点摔下去。 鱼滢看在眼里,心疼道:“小主慢些,奴婢扶您。” 苏皎皎强撑着浑身上下的不适缓缓往前走,声音明明还在发颤,却十分柔和:“不要紧,我可以走。” 宫内等级森严,尊卑有序。 不论是再低位的妃嫔皆是主子,就算不苛待,也甚少会与宫人以我相称,更别提是反过来宽慰自己手下的宫女。 蔡山不着痕迹地看着主仆二人,不觉高看苏美人一眼。 太极殿内。 鱼滢留在宫外,苏皎皎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她努力维持着如平常一样的仪态向陛下走过去,却因为双膝不适,速度慢了不少。 沈淮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并不催促。 直到她又向他行了礼,才开了口,嗓音淡沉:“来。” “陛下……” 苏皎皎起身朝陛下那处慢腾腾的挪,离陛下越近,她原本努力维持的神情就越绷不住。 眼眶发红,紧咬着下唇,声线微微发颤,叫人听了心生不忍。 沈淮将她细软的腰圈在怀里,伸手去抚她有些渗血的下唇,眸光微深:“咬自己做什么。” 他将苏皎皎在腿上转一周,要她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正对自己,这才看到了她眼眶中悬而不落,强忍的泪水。 “哭什么?”沈淮失笑,“朕欺负你了?” 他的手抚上苏皎皎的眼尾,她水润好看的眼睛微微一合,豆大的眼泪便滚了下来。 前几次见陛下的时候,他都是主动的那个,而苏皎皎是被动承受的一方。这回她却主动去勾了陛下的脖子,将头埋在他颈窝里,也不说委屈,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在陛下看不到的地方,苏皎皎含泪的目光却淡淡的,像是透过他身后的山鸟屏风,看到了那个让她受尽屈辱的人。 自见到蔡山那一刻开始,苏皎皎就知道,她的机会来的比想象中更快。 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表情,哪怕是一个落泪的细节,都是她刻意为之。 为的,就是要陛下怜惜她,让她在陛下心里的位置在多重一分,那份喜欢能多存留一阵。 好叫敏充仪被陛下悄无声息的,再厌恶几分。 苏皎皎身段柔软纤瘦,却骨肉均匀,小小的一团缩在沈淮的怀里颤抖,叫他平白多了几分怜惜。 除了□□上,沈淮对后妃一向少有耐心,他懒得处理后宫中那些琐碎的,争风吃醋的小事,一概交给皇后处理。更没心思听谁说些与床笫之外的烦心事来坏兴致。 苏皎皎长了一幅他中意的脸,又柔弱乖顺,进退得宜,从初见便得他喜欢。 尽管她生性怯软,但在他跟前却是有些奉驾的天分在的。 甚少有人能叫他听那些女人之间的事时没失了兴致,反而觉得她委屈极了的模样有些可爱,想再欺负得再狠些才好。 沈淮压下这念头,轻拍了两下她的背,多了几分耐性去哄她:“受什么委屈了?” 陛下既问,她便不必再装作温婉贤良的模样。 苏皎皎趴在沈淮的肩上软着声抽泣,清甜发颤的嗓音温温热热地吹进他耳朵里:“陛下,疼……” 两人间的姿势亲密无间,沈淮黑眸不自觉地发暗,一手掌控她的纤腰:“哪儿?” 苏皎皎的腿轻轻往前凑了凑,“不经意”将自己的身子送的更近,小声啜泣:“膝盖疼。” “妾只顾着看花,没注意身侧来了人。敏充仪姐姐便要妾跪在宫道两个时辰,说……”再提起这件事,苏皎皎嗓音里的哭腔便更重了,“说妾目无尊卑,以下犯上。” 苏皎皎直起身子看着沈淮的眼睛,低微地希冀道:“可妾真的不是故意的,陛下信不信?” 敏充仪是太子府时的老人了,脾性一贯直来直去,便是在沈淮面前,也不会说什么惹人情动的好听话。就算是装作一幅温柔的样子,也是在皮不在骨,并不怎么得他喜欢。 她性子一贯如此,苏氏又得宠,若是心生不满借个由头出一口恶气,也不是不可能。 沈淮难得想辨一辨后宫事,沉声嗯了句,说着:“信。” 得了陛下一句信,苏皎皎便弯了弯眉眼,如同所有的委屈都因他的信任而烟消云散,可以不计较了般。 “这就不哭了?” 苏皎皎怔了下,这才反应过来陛下是说她好哄,纤手无意识揪着帝王的衣领,仍泛泪花的双眸波光流转:“陛下信妾,妾便很开心。” 沈淮低眸看着怀中的女子,她分明才哭的梨花带雨,如同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现在却因他一句信便能多云转晴,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他身为帝王,守江山社稷,护天下百姓。皆需一点一滴苦心经营,经年累月才能一窥成效,心中宽慰。 却第一次从苏皎皎身上体会到何为保护欲。 陌生。 但感觉不错。 他抱着苏皎皎径直从案前起身,将她放入后殿的龙床之上,欺身过去吻她。 皎月初升时,苏皎皎陪陛下用了晚膳,又是一夜,次日才回披香殿。 紧接着,苏美人得封号的消息晓谕各宫。
第20章 赐封号 这是她给陛下的心锚 玉堂宫听到消息的时候,敏充仪正在宫里同她说着话。 听到苏皎皎昨日竟一直在太极殿待到了第二天,晨起陛下还赐了封号,不由得怒从中来。 “狐媚子!我不过前脚刚罚她跪,倒真有这运道后脚就进了太极殿!生怕陛下不知道是我罚了她!” 敏充仪气的脸红脖子粗,重重将杯盏搁在桌案上,怒道:“怜美人?不过区区跪上片刻,便得了陛下的怜惜,这算什么封号?这是在当众打我的脸!” 比起敏充仪的愤怒不甘,王淑妃倒显得平静多了,浑然没有在外人面前的凌厉模样。 她抱着大皇子觑她一眼,淡淡道:“如今陛下正喜欢她,你何苦非要和她置气。你越是罚她,陛下就越是心疼,她日益得宠,你也落不着好。” 说起置气,敏充仪才更加忿忿,将目光从王淑妃身上挪走,梗着脖子说道:“她目无尊卑不敬主位,我位列九嫔,执掌一宫,难道还罚不得了吗?” 王淑妃一贯了解敏充仪,只平静的看她一眼:“怜美人生性怯弱,是她目无尊卑,还是你故意寻衅?” 说罢,她也懒得再和敏充仪纠缠这些,只是低头逗弄着沈南舟,悠悠道:“怜美人得宠,你便让她风光去,而今只是美人的位份,又未曾生育,也值得你费这样大的心思去惩戒她。低位之间自有她们的腥风血雨,何须你亲自动手搅混水。” “再过三个月便入夏了,算算日子,那位也该入宫了,”王淑妃不紧不慢地说着,“以她的脾性家世,你说说,会是怜美人得宠,还是她宠眷更浓?” 王淑妃一边说着,一边意有所指地看向敏充仪:“在后宫生存须沉得住气,目光放长远些。我听闻你那表妹同你并不和睦,既心不齐,趁早各过各的,也好过日后背后捅刀,叫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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