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看着她, 圆滑心机、长袖善舞,和当初印象里的朱问蕊竟判若两人。 她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再陛下面前露脸, 偏生还要故意在陛下面前提起她当初中毒御前失仪的事情, 这分明就是不愿她得宠,见不得她好。 姬良使万万没想过,朱宝林并不仅仅是不想提点她,她分明就是不愿意让她得宠才故意为之! 她心底冷笑, 好啊—— 原来你朱问蕊竟然是这样的人, 既然如此,也休怪她翻脸无情, 不念旧日相熟的情谊了! 在陛下说话之前, 姬良使福了福身,哀婉低微道:“妾待人真诚从不设防, 那日才在春日宴受人毒害, 御前失仪。幸好如今妾已经大好, 这才有机会重见陛下天颜, 能再见陛下一面, 是妾莫大的福分。” 沈淮淡淡扫她一眼, 说起春日宴倒是有了点印象。 那日似乎是她中了毒浑身发痒,在他脚边失了仪态。后来他处置了妙御女平息此事,便没再见过她。 前朝事忙,加上此次新晋宫妃有二十余位,只临幸过一两次的人,不记得实属正常。 她生得妩媚,又肤色白皙,体态丰腴,确实是他以前会临时起意的模样。 只不过—— 这宫里美人数十,偏偏她御前失仪的模样叫他想了起来,叫人生不起一丝兴致。 沈淮嗯了声,随口说着:“起来吧,不必拘着。” “朱宝林有孕在身,行动不便,偶尔探望即可,不必日日打扰。” 这话是什么意思简直太明显不过了,朱宝林得意地牵唇笑笑,看着姬妙意说着:“姬姐姐也是头一回来,日后定是会听陛下的,叫妾好好养胎。” 姬妙意的身子微微一晃,勉强维持着体面,说着:“是,妾身明白。” 另一侧,同心殿内。 毓贵嫔正拿着金剪子站在窗前修剪一盆兰花,她眉眼微垂,而后冷冷抬眸看着不远处绘竹馆的方向,神色极冷。 绿宛自知自家娘娘心情不好,端着杯清茶上前,试探着低声说:“娘娘,朱宝林怀有身孕,想来陛下定是想先看看朱宝林便来同心殿的,您且再等等吧,喝杯茶缓缓。” 毓贵嫔冷冷道:“禁足时陛下不来,本宫还能安慰自己是因为不合规矩。可今日是本宫禁足解封之日,陛下来了永安宫,却先去厢房而不来主殿,这尊卑贵贱,难道陛下还不知道不成!” “咔嚓!” 她手上发狠,兰花随着清脆的响声被应声剪断。 清润高洁的花枝啪嗒一下掉落在桌案上,被她紧攥在手中,碾得稀烂。 区区一个宝林都能踩到她的头上,这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皇帝表哥到底是怎么了,将她这般冷落! 毓贵嫔越想越恨,不自觉红了眼,冷硬的声线也多了几分颤抖:“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她将手中的金剪重重的摔到桌上,剪子磕到羊胎玉瓶身上又弹到她的左手,刀刃锋利,顿时在她手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鲜红的血液从她十分白皙的手上滴答滴答地落下来,在沉云木的桌案上蜿蜒出一片血泊。 绿宛吓了一跳,急急忙忙上前捧起她的手,惊道:“娘娘!您的手!” 毓贵嫔似乎感觉不到痛一般,只神色发狠地将手抽回来,冷声说:“去,去请陛下,说是本宫身子不适又伤了手,请陛下来看望。” 看着娘娘的脸色,绿宛微怔,即刻低头说道:“是,奴婢这就去。” 绘竹馆内,朱宝林同沈淮正说笑着。 门口的宫人伸出手拦她:“陛下在此,你不可擅闯!” “走开!”绿宛不顾宫人阻挠,强闯进去福身道:“陛下,毓贵嫔娘娘身子不适,方才又伤了手,您快去瞧瞧吧!” 说罢,她眼里含着泪,跪地伏身说着:“娘娘这一个月都不曾出门,一直精神不好。陛下,奴婢还请您念在娘娘初入宫,又同您往日情谊的份上,去看看娘娘吧。” 绿宛说的情深意切又悲切至极,沈淮觑她一眼,神色复杂不明。 半晌,才说着:“嗯,朕知道了。” 他不疾不徐起了身,淡淡说着:“毓贵嫔禁足才解,又初入宫。朕去看看毓贵嫔,你早点歇着。” 如此当众截宠,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朱宝林脸色一变,抬头看向了陛下。 好好的机会被打断,姬良使也有些恼。但她也知道此时拦不了陛下,只能将这口不甘咽了下去,说着:“妾恭送陛下。” 沈淮率先一步走出去,绿宛知是成了,立刻欣喜地笑起来,拢了拢裙便起身跟着进了同心殿。 内殿。 毓贵嫔静静地躺在贵妃榻上,双目紧闭,眉尖微微蹙起,似是梦中有什么令她不安之事。 视线下移,她白皙的手上只草草缠了一条丝帕,上面殷红的血迹明显可见。血液溢出丝帕向下,从丝帕的边沿渗出,顺着纤细指尖,“滴答”“滴答”的一滴滴落下。 沈淮眉头一皱,沉声道:“你们是怎么当的差,能让毓贵嫔的手伤成这样。” 绿宛低下头,带着哭腔说着:“启禀陛下,娘娘哀思过度不肯让奴婢们包扎,奴婢们实在拗不过娘娘……” 说话之际,贵妃榻上的毓贵嫔似乎被说话声惊醒,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长睫微颤,缓缓掀开,眸中神色清冷无光。 须臾,她转头看向身侧站着的沈淮,只一眨眼,眼泪便滚落了下来。 “表哥?” 毓贵嫔愣了瞬,而后惊喜地撑起贵妃榻的一侧起了身,扑到沈淮的怀里便梨花带雨地哭:“表哥,清妩还以为你不来了,清妩还以为表哥讨厌清妩,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沈淮沉默了会儿,才抬手拍了拍她的背,温声道:“怎么会。” “朕始终把你当成妹妹,又岂会放任你不管。” 他回眸觑了眼:“还不传太医过来。” “是!” 毓贵嫔搂着沈淮的腰不肯撒手,仍颤着嗓音啜泣道:“既如此,表哥又怎么会放任清妩禁足一个月都不曾来看望。清妩初入宫没有伙伴,多么彷徨无助,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想起幼时表哥背着清妩回宫的日子,表哥不知道……那些念想,便是清妩唯一支撑下去的动力了。” “清妩真的好想您……” 沈淮安抚着她说,淡声:“你初入宫便惹了事,朕若常来看你,如何服众。” “如今朕和你都不比从前,许多事情,也不能只依着性子胡来。” 毓贵嫔红唇微抿,眼睛微微有些发红:“清妩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 沈淮不着痕迹地将她的手取下来,让她一同坐下,才说着:“手疼吗?” 听到表哥关心自己,毓贵嫔的心终于暖了些,话中也带上了些委屈的尾音:“疼……” “知道疼,下回便小心些,”沈淮不疾不徐地说着,“朕政务繁忙,不可能时常来看你,你身为一宫主位,也需得知道如何统御下人,如何同其余宫妃相处。若是次次都惹得诸人不满,朕就算有心护着你都不能。” 毓贵嫔点点头,垂睫说着:“父亲早说过,后宫生存不易,清妩性子又骄纵了些,怕是不适应。可清妩始终坚信,有表哥在,清妩定是可以开开心心地生活的。” “清妩果然还是太天真了,是不是?”她抬眸看着沈淮笑,眼泪不自觉从眼眶落下:“清妩会学着做一个好妃嫔,那表哥能不能不要把清妩只当做和别人一样的存在?” 沈淮敛眸淡声:“你自然和别人不一样。” 话音甫落,绿宛进来说着:“陛下,娘娘,太医到了。” “让他进来。” 等太医进来,绿宛才端着托盘进去,将两盏茶放在桌上:“陛下,娘娘,请用茶。” 毓贵嫔将手伸出去,由着太医清理伤口包扎,一边紧张地看着沈淮,生怕他又要走。 她柔声说着:“表哥不如留在同心殿用晚膳吧,永安宫的小厨房您给指了好厨子,您还没试过呢。” 沈淮淡淡看她一眼,神色有几分晦暗难测。 半晌,说着:“可以。” “那清妩即刻就让小厨房去准备。”毓贵嫔顿时欢喜起来,对着绿宛交代,“今日晚膳可得仔细备着,糕点陛下喜欢玉蓉酥,不许忘。” 听到玉蓉酥三个字,沈淮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极快闪过一丝极浅的讥讽,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披香殿。 进来传话的人将陛下留在同心殿用晚膳的事和毓贵嫔公然截宠一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皎皎,又说了同心殿请御医过去。 听闻,苏皎皎低眉笑起来,眼底却没什么温度:“今日永安宫果然精彩。” “鱼滢,”苏皎皎淡笑着说,“等会儿晚膳一过你便去向皇后娘娘销假,我猜,她一定不会多说什么的。”
第46章 经年事 沈淮的过去 凤仪宫门前。 鱼滢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上前同值守的人说着:“我是披香殿的掌事女官鱼滢,还请向皇后娘娘通传。” “还请等等。” 通传的宫女疾步走进内殿,向正在喝茶的皇后行礼, 说着:“娘娘,怜嫔身边的鱼滢求见。” 皇后倒不意外, 只不紧不慢地将茶喝下半盏才搁在案上:“让她进来。” 雨荷侍奉在皇后身边,轻声说着:“怜嫔这时候销假, 时机倒是巧得很。她不是久病不愈?前几天还叫林太医又开了药方,怎么今日就好了?” 皇后轻笑一声, 不以为然:“区区一个风寒自然拖不住她太长时间,若是病久了不好, 她自己也要起疑。连大皇子一个半大的孩子都病愈去国子监了, 怜嫔再不好也说不过去不是?” “娘娘说的是。”雨荷瞧着外头的方向,又说道:“今日永安宫那边热闹,想来怜嫔也得到了消息。毓贵嫔和朱宝林今后怕是要水火不相融了。” “岂止啊。” 皇后目光微闪,淡声说着:“等入了冬, 整个后宫怕都要不安分了。” 门外, 鱼滢被宫人引着进到凤仪宫的内殿,恭谨地朝皇后行礼:“奴婢鱼滢, 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淡笑着说:“起来吧, 这个时候来,可是要给怜嫔销假来?” 鱼滢客客气气地笑:“娘娘慧眼如炬, 正是。” 她笑着转头示意雨荷去办, 问着:“你家小主身子可大好了?” “谢皇后娘娘关心, 养了这些时日, 总算是都好全了。” “如此便好, ”皇后温声说着, “等入了冬,长安就要更冷了。怜嫔体弱,本宫这新得了两块暖玉枕芯,便赏她一块吧。” 鱼滢福身颔首:“奴婢替小主谢娘娘隆恩。” 披香殿。 鱼滢将那块暖玉枕芯搁在桌子上,小声说着:“奴婢去销假的时候,皇后娘娘果真没说什么,还赏了这块暖玉枕芯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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