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便是同竹微撑着伞一起站在不远处,亲眼看着姬良使在陛下面前福身,又上了步辇离开,才动身往这走。 站在桥头,妙御女的神色冷下来,盯着南方不知在想什么。 竹微低声劝着:“小主,外面天冷,既然没赶上时间,咱们便回去吧。”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妙御女的声音才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悔恨道:“陛下秋钓的事本主是花了不少钱才打听出了一个模糊的时间,她怎么会捷足先登,跑的比本主还快?” 看小主心情不佳,竹微也不敢多言,只犹豫说着:“奴婢方才远远地似乎瞧见姬良使是空着手的,浑身也湿透了,会不会只是意外……” “意外?”妙御女冷笑了声:“这雨下了这么多天,又有谁出门是故意不带伞的?宫中五步一亭,十步一阁,她又是怎么把全身都淋湿了的?若非是为了勾引陛下,她怎么会愿意在这大冷天受这样一分罪!” 妙御女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漠然:“她倒是豁得出去!不怕病死!” 她转身愤恨离去,甩袖说着:“回宫。” 竹微立即跟上了妙御女的步伐为她撑伞,以免自家小主受了凉。 谁知刚走了一段距离,却没发现未经修缮的花坛前有一处浅坑,竹微走得急了些,差点滑一跤摔倒。 她哎哟一声,惹得妙御女更为不悦,狠狠瞪了她一眼:“小心些!” 竹微连连称是,一转头却瞧见旁边的花坛里似乎露出了什么。 她喊着:“小主,您快看。” 妙御女狐疑地往她指的位置看过去,正瞧见矮灌木丛里露出了木色的一角,倒像是藏了什么东西在里头。 她下巴微抬,示意竹微:“去看看是什么。” 来历不明的东西,竹微也不敢妄动,她颤着手探过去,一把将灌木拨开,露出了掩在里面的竹篓。 “怎么会有竹篓?” 妙御女起了疑心,亲自弯腰将竹篓的盖子打开,露出里面一件淡粉色披风来。 竹微咦了一声:“这不是姬良使的披风吗?” 妙御女顿了瞬,将披风一把扯出来攥在手里,冷笑着:“果然是蓄意媚宠,这披风可不就是证据吗!” 竹微低头看着披风说着:“宫中衣物尚服局素来是有记录在册的,花纹、款式,乃至材料,各宫用度都有数,姬良使丢一件披风,此事可大可小,小主的意思是……” “本主的意思?”妙御女冷笑一声,“送上门的把柄,本主自然要收好。等本主何时想要她的命的时候,可就派上大用场了。 姬良使无辜攀咬下毒一事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为了这无妄之灾,她失宠、降位、禁足,白白失了陛下的宠爱。 大好的前途也毁于一旦,她怎能不恨? 姬良使不过是个胸大无脑的蠢货,整日除了会跟她作对,半点本事也没有,甚至连她所谓的好姐妹朱宝林从来都不把她放在眼里都看不出。 就这样的一个蠢材,又怎么可能会知道陛下何时会经过十四桥,又怎么可能掐的如此好的时机,豁了命地去承宠,怕是有人给她支了招才是! 她冷声说道:“把这件披风藏起来,不要被任何人看到。” 苏皎皎带着鱼滢从披香殿撑伞出来的时候,恰好瞧见姬良使的步辇跟在陛下身后,将将要进太极殿前的宫道。 她驻足在原地向陛下的龙辇福身,微微掀眸,同步辇上的姬良使对视了一眼。 姬良使有些激动,转过来身子向她颔首致意,苏皎皎淡淡一笑,不曾开口。 待姬良使的步辇彻底消失在宫道上,苏皎皎才用帕子擦了擦袖上落的雨水,淡声说着:“走吧。” 鱼滢跟在身边说着:“小主算无遗策,姬良使果真是承了宠。” 只是她始终觉得有些亏,低低叹了口气说着:“虽说您早就想好了前因后果,奴婢还是觉得这么大好的机会给了姬良使有些不划算。姬良使是能将水搅地更混,但毕竟和您不亲厚……” 苏皎皎偏头看她一眼,淡笑道:“陛下每年这个时候秋钓的事,但凡是在宫里的老人都知道,既知道,你可知为何那些高位妃嫔无一人去做?” 这话是真的将鱼滢问住了。 是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偏偏落到了姬良使的头上? 她摇摇头:“奴婢不知。” 苏皎皎笑着:“姬良使此番能入陛下的眼,是因为她豁得出去,肯在秋雨里受冻。若非全身都湿透了显出玲珑曲线,陛下又怎么会多看她两眼,又怎么生得出一丝怜惜?” “在这么冷的天儿淋一场雨,岂是闹着玩的?若是染上风寒发了高热,那便是前功尽弃。何况这手段虽有效,却并不高明,姬良使身子全湿的一幕除了陛下还有其余人看见。单单是羞耻心和一个不慎便会传出去的风言风语,足以让人难受了。” 鱼滢听罢,心里为小主不平衡的想法才消了个干干净净,笑着说:“还是小主想的周全,这法子但凡换个人,怕是都未必肯做。” 苏皎皎面上的笑意淡淡,瞧着目光尽头的长乐宫,轻声说:“等等求见宓贤妃,只怕又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第50章 揪叛徒 “定是珍嫔蓄意构陷……” 长乐宫门前。 苏皎皎执伞站在门前, 鱼滢上前一步,客客气气道:“珍嫔主子求见宓贤妃娘娘,烦请通传一声。” 廊下值守的长乐宫宫女一见是珍嫔冒雨前来, 当下也不敢耽搁,恭敬说着:“请小主稍候。” 听到传讯时, 宓贤妃正在屋子里逗弄一只鹦哥,听见是珍嫔来了, 只回眸觑了一眼,淡声:“让她进来。” 苏皎皎得允后提裙进了长乐宫, 刚到绛云殿门前便收伞进去,以示尊敬。 伞沿残留的雨珠儿收出一道珠花来, 她用帕子蘸去身上的水渍, 才进了内殿,寻到了站在鹦哥面前的宓贤妃。 “妾给宓贤妃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宓贤妃的嗓音似没什么情绪,头也不回地说着:“你如今可是备受宠爱的珍嫔了, 下雨天儿还巴巴地跑长乐宫什么?” 她冷笑了声:“若是陛下知道了, 怕是要还要怪罪本宫。” 宓贤妃一向看重陛下,又是善妒之人, 虽说苏皎皎如今已经打消了她对自己的大部分戒心, 上回佛堂祈福一事也让她入了宓贤妃的眼。 可雷雨夜陛下前去探望一事还是太过惹眼了些,这样特殊的待遇, 宓贤妃定然心中不快, 如今不发作, 也是看在佛堂的面子罢了。 苏皎皎不敢起身, 柔声说着:“妾承蒙娘娘照顾, 不敢忘本, 今日来也是谢您在妾病中照拂之恩。” 她话说的谦卑,又不骄纵,宓贤妃盯着她看了半晌,才消了心中那点不快,不紧不慢说着:“你既懂事,本宫自然会照拂你。林太医是本宫亲信,派他去为你诊治只是一桩小事罢了。” 苏皎皎将头低下头,恭谨道:“娘娘仁善,妾谨记您的恩情。” 说罢,她抬起头,语气带上了些犹豫:“只是妾还有一件事想要求证于您,这事事关重大,娘娘您看……” 宓贤妃凤眸一挑,抬手说:“都下去。” 殿内侍奉的宫女得了命令轻步退出宫门,唯有宓贤妃的亲信虞灵和墨灵仍侍奉左右。 苏皎皎看着虞灵和墨灵,不知该不该开口,方听宓贤妃淡淡说着:“无妨,虞灵和墨灵是本宫从娘家带来的心腹。” 既如此,苏皎皎也不再犹豫了,上前两步跪在殿中,说着:“妾今日想来求证一事,便事关林太医。” 宓贤妃柳眉一皱,将套了雕花鎏金寇甲的手搁在鱼滢腕上,坐到了主位上,冷声问着:“林太医如何?” 她做足了谦卑求知的模样,说着:“自那日在佛堂发了高热被抬回去后,您便指了林太医来为妾诊治。林太医德高望重,妾心怀感激。” “但不知为何,一个风寒,妾却前前后后病了大半个月不曾见好,整日里咳嗽不断。便是大皇子那般的孩子都痊愈去了国子监,妾的身子即便再弱,也不该不如一个孩子。” 苏皎皎抬眸看向宓贤妃,眼中有深深的恐惧:“原本妾也不曾多想,可病了那么久,妾也觉得不安,便又请了一位新太医来给妾诊治。这位新太医初入太医署,还不懂宫中那些弯弯绕绕,开的药方必是真实情况,谁知——” 宓贤妃眉目一凛:“说下去!” “谁知新太医所说的病症和林太医截然不同,开的药方也大相径庭。起先妾也不敢相信,可按着新药方喝下去,竟真的在几日之内便见大好……” 苏皎皎攥着帕子在心口,实在不解:“妾知道您是心疼妾的身子才叫林太医前来诊治的,定不可能是受您指使,可若无人指使,林太医又缘何要拖着妾的身子不见好?妾一想到这些便实在害怕,一得空便立刻来了长乐宫说与您听。” 在苏皎皎的话没说完时,宓贤妃的脸色就已经变得极差。她冷冷地抬眸扫向宫外的方向,眼中透出怒火来。 林太医乃是殷氏手下之人,更是从一开始便为她所用,保她在宫中无虞。当初叫林太医为她诊治,也是因为苏皎皎那日所说所做触动了她的心,这才叫林太医务必将她治好,却从未说过要拖着她的病不给好的话。 便像苏皎皎说的那些,若无人指使,林太医又怎么敢擅作主张?就算是给别的妃嫔诊治,也毕竟是主子,谋害妃嫔的罪名,他担不起! 若是如此,那唯有一个解释说得通。 宓贤妃重重拍向手下的桌面,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怒斥道:“不知好歹的狗东西!竟敢背叛本宫!” 林太医背叛了殷氏,背叛了她,暗投他主! 苏皎皎被吓了一跳,眼中顿时便带上了泪花。她要将这火烧得更旺一些,便以帕蘸去面上泪水,凄婉道:“妾不明白,妾究竟是碍了谁的事,又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连您的人都能暗中撬走……” 宓贤妃冷笑一声:“还能有谁?如今宫里同本宫是死对头,又有能耐的人,除了王淑妃还能有谁!” 一侧端着茶点过来的墨灵听到王淑妃三个字,顿时心口发震,手上一软。 托盘从空中滑落,发出一片哗啦啦的脆响,茶水和点心散落了一地,瞧着很是狼藉。 眼看娘娘要发火,虞灵有心为墨灵解围,先上前一步跪地整理,皱眉轻轻斥责了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 墨灵眼神微闪,嗓音不觉带上了些颤音:“奴婢一时手滑,还请娘娘恕罪。” 宓贤妃不悦道:“你是怎么回事?近日来不是打翻这个就是打碎那个,若再这么毛毛躁躁的,本宫就将你调到殿外侍候,叫你长长记性!” 墨灵一听顿时慌了,“噗通”一声跪在了宓贤妃身前,哀求道:“还请娘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不要将奴婢调到殿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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