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晋云转过头来,看她一会儿,最后道:“姑娘家,少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我不在也会让人盯着你,若发现你去私会那陶子和,回来定会罚你。” 说完,转身欲走,却又回头道:“在我面前这样说就罢了,若敢去她面前胡说八道,便等着受罚。” 骆晋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得他一副老夫子一样讨厌又可怕。 可是,他为什么特地交待不让她去大嫂面前去说? 刚才说话的样子看上去竟像恼羞成怒一样。 …… 裴隽的马车出城之时,又有许多人去看。 薛宜宁仍然没有,她一人在房中,只是抬起头,静静望着远方的天空。 城门处,身着披风的年轻公子也回过头,从车帘内看向身后的城池。 这是第三次,他离开这座城。 不知是该怪罪老天爷,让他远离她,远离故土,还是该感谢老天爷,让他在离开后又多回来两次。 他这一生的使命,便是回来。 重回这京城,寻回大越皇朝,寻回她。 翌日,薛宜宁要随同骆晋云离京,远赴凉州。 一早,子清含着泪帮她收拾东西。 可衣服拿了两身,薛宜宁说不用,首 饰拿了几副,也说不用,其他杯盏香炉,文房四宝,早在前一日就说了,全都不带。 子清无奈道:“那么远的路,难不成就只带几身衣裳?” 薛宜宁说道:“将军此去是上战场,一切轻装从简,身边还有其他军士,不可因为我而弄得像游山玩水。” 这时骆晋云进来,说道:“倒也不用太从简,必须的东西也能带一些。” 他之前也看见过,哪怕是回薛家,她也要带一车东西。 薛宜宁说道:“已经带了琴,路途遥远,再带多的东西怕延误了军令,将军放心,少带些东西只是辛苦一些,我能承受的。” 骆晋云不由多看她一眼,温声道:“若收拾好了,那便随时准备走了。” 薛宜宁点点头。 却不知想起什么来,朝梳妆台那儿看了一眼。 骆晋云察觉到她的目光,想起那只比翼鸟玉佩来。 有一日,他在她梳妆台内层,看到了那只比翼鸟玉佩。 莫非,她在犹豫,是不是要随身带着? “我去找管家交待事,稍候要出行,我让人来叫你。”他说。 薛宜宁点头。 两刻后,丫鬟来叫,薛宜宁便带着玉溪与何妈妈一同去往前院。 既然连东西都带不了多的,仆从自然更不能多带了,子清身子比玉溪柔弱些,所以薛宜宁将她留在了京城。 与骆晋云同行的,有一名校尉,其他全是亲卫护丛,一行十三人,再加上阿贵,薛宜宁和玉溪,何妈妈。 阿贵今日笑得尤其开心,对玉溪尤其殷勤。 骆晋云与其他军士是骑马,阿贵赶马车,何妈妈坐马车前面,薛宜宁则与玉溪一同乘马车。 临行前,只带了佩刀的骆晋云回和正堂拿弓箭。 原本拿了弓箭便能走,却又忍不住绕到金福院,假意进房找东西,趁子清不注意,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 那里面,果然已经没有那只比翼鸟玉佩了。 她终究是舍不得,将它带在了身旁,就像裴隽一样。 他心中沉沉一堵,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关上抽屉,从金福院出来。
第65章 出城门时, 薛宜宁回头望向城门,突然想起裴隽来,不知他离开京城时, 心里都在想什么。 她捏了捏腰间垂挂着的香囊。 那只玉佩,早就想好了不带。 可临行,却仍是放不下, 如同无法抑制一般,不顾一切将它拿在了身旁。 她身边也只有这个与他有关的东西了。 马车比她以往所乘的马车都行得快一些。 虽然骆晋云说过,不用急行军,但或许对他们来说, 这已经算慢了。 马车又比不上她平时乘的那些马车宽敞舒适, 疾行之下,在城内平坦道路上尚不觉得, 出了城门, 便是剧烈的颠簸。 玉溪紧扶着车壁,皱眉道:“这车也太颠了。” 薛宜宁咬牙劝她:“我们是乘马车, 已经算舒服了, 不可表现出娇气之态。” 玉溪便憋着不说话了。 薛宜宁也觉得巅, 甚至想喝口水都怕将水颠洒, 又不好开口让队伍停下来,只好忍着。 最初在城郊时, 外面还是她曾看过许多回的田地,村子,偶尔也有赶车挑担的行人。 后来马车渐行渐远,村子看不见了, 也没了行人, 四野都一片荒芜。 这时玉溪说道:“夫人, 我想方便。” 薛宜宁也想。 他们以前出行,哪怕出城,车行这么远,早就休息两三次了,而且随身会带帷幕,恭桶,从没有要忍耐的时候。 犹豫片刻,她朝玉溪道:“和阿贵说,我有事找将军。” 玉溪便立刻探身出马车去找阿贵,阿贵赶着车,同旁边一位护从说了,那护从即刻策马向前,不一会儿,骆晋云骑马到了马车旁。 “怎么了?”他撩开车帘问。 一边问着,马的速度竟也一丝未减。 薛宜宁小声道:“我想出恭。” 马行得快,她的声音小,骆晋云没听清,却见她神色并不轻松,又凑近了些,关心道:“是有不舒服?” 薛宜宁只好也往前一些,再次开口道:“我想出恭,方便。” 骆晋云却笑了起来,回道:“是我疏忽了。” 说完就朝身旁护从道:“原地休息片刻。” 那护从喊:“原地休息片刻——”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薛宜宁松了口气,可看着外面依然整齐的队伍,有些无措,不知该怎么办。 骆晋云已经翻身下马,伸手在车下接她。 她被他扶着下了马车,便见他指向一片灌木丛:“那边看不见,你们可去那边。” 薛宜宁还有些不适应,骆晋云又说道:“快去吧,等你们走了他们也会方便。” 薛宜宁便与何妈妈,玉溪一同往灌木丛后。 等她们回来,军士们已经下马在地上休息。 在马车上颠了半天,连腿都是酸的,薛宜宁也没立刻回马车,而是站在下面休息。 骆晋云走到她面前问:“是不是有些颠?” 薛宜宁点点头。 他看看她,将她头上快掉出来的一根簪子往发髻里面插了插。 “路上会有些艰辛,到了凉州就好了。”他说。 薛宜宁点头,回道:“我受得住。 后来她才觉得自己这话说早了。 很快队伍继续前行,又是一阵疾驰狂奔。 正午时,有两刻时间休整,正在荒野,只能吃干粮。 干粮一早带了的,有红枣馒头,烙饼,各式糕点,还有两只烧鸡。 红枣馒头已经冷得偏硬,烙饼更是干得嚼不动,最好的就是糕点和烧鸡了,可糕点薛宜宁嫌腻,烧鸡又是冷的,她吃 不下。 最后吃了两只红豆糕,喝了几口水。 一个时辰后,饿得受不了,勉强在颠簸的马车内又吃了两只糕点。 晚上在预计时间内赶到驿馆,总算能喝上热粥,吃上热菜,薛宜宁坐在凳子上,觉得身子还在路上颠着。 准备沐浴了早些休息,却发现房中没有浴桶,只有个小盆。 玉溪跑去找驿丞要,驿丞赶紧张罗,客客气气搬了只浴桶过来,桶沿上不知是什么陈年老垢,黑漆漆的一片。 眼见玉溪不欢喜,驿丞赔罪道:“此驿偏远,只算个小驿,实在简陋,若贵人等得,要不然小的马上让人去镇上买一个?” 薛宜宁便说:“算了,就用这小盆将就用吧。” 骆晋云此行只为尽快到凉州,没有提前通知沿途驿馆,也不会特地挑条件好的大驿馆,临时到了这偏僻小驿,驿丞也没办法。 草草擦洗了一番,薛宜宁看着床,正要躺下,却见床上有一根头发。 她将那头发拈起来看了看,发根较粗,发质偏硬,十之八|九就是男人的头发。 这床板硬,床单粗糙也就罢了,竟连洗都没洗过。 她立刻将头发扔在地上,从床边站起身。 玉溪也看见了,立刻就去找驿丞,才开门,骆晋云进来了。 见玉溪一副气冲冲的样子,开口问:“何事?” 玉溪正要回答,薛宜宁在后面道:“没事。” 骆晋云进屋来,看她已卸了妆,拆了发髻,也洗漱好,却站在床边。 他问:“不累么?明日一早又要赶路,早些休息。” 薛宜宁点点头,缓缓坐下来,却像床板有钉子似的,只坐了几寸宽的边缘。 他又问:“怎么了?” 玉溪再也忍不住,回道:“这床单都没换洗,上面还有男人头发。” 骆晋云说道:“我去让驿丞给你换新的。” 说完就出去,没一会儿,他亲自拿了套干净被褥交给玉溪,玉溪将那被褥拿在手上闻了闻,确认有皂荚水味道,这才过来替薛宜宁铺床。 待铺好床,玉溪便退下了,骆晋云并不讲究,直接在她擦洗过的水盆内泡了泡脚。 薛宜宁看着那被自己洗过的水盆,浑身都是不适,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躺下睡时,她又在身上多穿了件中衣,还将自己的一件衣服铺在了硬枕上。 骆晋云说道:“为将行程保密,朝廷未发文牒至沿途驿馆,驿丞不知我们身份,所以招待并不周全,还要你暂且忍耐一些。” 薛宜宁点点头:“我明白,是我太娇气了。” 骆晋云躺到她身侧,说道:“你不算娇气,我知道你尽量在忍受。” 无论是乘马车,还是野外方便,还是以干粮果腹,或是这晚上的驿馆,都让她紧皱眉头。 但她始终忍耐,到忍无可忍,才会提出来。 这倒是他之前没想到的,只想着带她在身边,忘了她娇生惯养,受不了这一路宵衣旰食。 他躺在她身侧,过了一会儿,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她侧身朝着他,一动不动,呼吸渐渐平稳,竟像要睡着了一样。 他撑起身一看,果然见她闭上了眼。 今晚竟这么快就睡着了么?果然是累了。 再到第二天,薛宜宁已经习惯了路上颠簸,也习惯了野外方便,还能探身出车外,新奇地看外面的崇山峻岭。 那样绵绵无尽头的山峦,或是沿途经过的溪流,野花,是她所没见过的,偶然经过一片枣园,那里果农说的话已让她有些听不懂。 这会儿便觉得,她真的是离京城越来越远了。 骆晋云在枣园旁让 队伍休息了片刻,找果农买了些枣,递在了薛宜宁面前。 她让玉溪将那枣拿到溪边洗了尝了两颗,尤其新鲜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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