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风很快没了兴趣,随意道:“管它呢。让她哭。” 只是一道唬人的幻象,因他们动了棺材才触发法术,华而不实的老把式,无甚它用,倾风懒得理会。 她让弟子将妖丹还给自己,跳回去开了棺盖。 里面只有两床红色的被套,没有尸体。倾风翻了下,发现下面的布料有浸水后潮湿发霉的迹象。 弟子说:“那就是我们送的被套!” 看来打从一开始,他们埋的就不是尸体。真是着了别人的道。 倾风点头,转了个身去挖另外一座坟。 她绕到碑前,认了下字,问:“为何是叫无名氏?” 领头衙役见他们都不放在心上,也稍安几分,走回两步,手中还是横着刀身,回答说:“这女子说是姓叶,衙门重新查验了她进城的公文,发现姓名来历皆是伪造,只好这么记了。她来儒丹城时日尚短,没有什么亲朋也没什么仇家,掉进河里泡了好些天才被捞上来,仵作验不出什么,用她家里剩的铜钱为她买了口棺材,就那么葬了。” 倾风“嗯”了声,抬手招呼林别叙过来,二人接着掘那叶氏小娘子的坟。 衙役强忍了一整晚,边上那个低泣的幽影越来越近,实在煎熬不过,问了出来:“几位先生既然有……那什么生镜,就是那等至宝,何须还要如此操劳?直接查看谁人是凶手不就成了?若是缺血,我多找几个兄弟来,大家拼拼凑凑,看能不能补上。” 林别叙掸掸肩上的土:“纵然三相镜有那等威能,你以为凡人可以轻易取用?先前所见,是你们自己的过去相,若是要直接卜出凶手,你们几人的命全部赔上,怕都不够。” 衙役失望道:“原来如此。” 他不再追问,抬起头,发现远处那道倩影又近了几分。不再低眉垂泪,而是从手中挎着的竹篮里取出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 女子的面容并不真切,一是夜里光色朦胧,二是她长发凌乱下垂,遮挡住了一半五官。可据见过的百姓所言,声音同董氏小娘子是极其相似的,身形也是一般较小。 衙役再次后退几步,仗着有刑妖司一众高手在,克制住心底恐惧,盯着白色身影细看。只觉对方举手投足都极为真实,不似幻象。连裙边拂过地上的落叶,落叶都会随之拂动。 衙役一怔。 啊……? 林别叙停下动作,抬头一扫,眸光微凝,等察觉异常再出声,已是有些晚了:“小心——” 倾风看不见鬼影,但倏忽之间,直觉有一股劲风从虚空袭来,多年来的求生本能让她立即旋身躲避,同时抄起手中铁锄朝方才站立的地方打去。 一道寒气擦着她的皮肤险险飞过,斩在后方的树干上,发出一声巨响。 树梢晃动不止,叶片簌簌而落。树干传来“咔嚓”几声,终还是□□不住,轰然塌倒在地。 那女子身影化入方才那道刀气,一击过后,残像一并消失。 倾风抬起手,顺着脖颈上发凉的位置轻轻一拭,就见指尖果然染上了鲜红的血。 “有意思。”脉搏的跳动强烈起来,倾风一手按着伤口,反笑道,“这幻象居然还能杀人?原来真是我小瞧,城里藏着只大妖。”
第53章 剑出山河 (“谢小师兄,博学多识嘛。”) 季酌泉跟谢绝尘分别去女人出现过的地方搜查了遍, 没找到任何妖力残留的痕迹,心中轩然波动,阴沉着脸回来。 林别叙抬着她的下巴看了眼她的脖子。这点小伤很快已经止血, 不过血渍被她糊开,看着有些狰狞。 倾风眼尾下斜,余光落在他脸上,见他一脸冷肃,还有心力揶揄道:“林别叙,你完了。亏你还是白泽的弟子, 有所谓先知的遗泽,一只大妖靠近你居然全无察觉,甚至连她来历也弄不清楚!真是奇耻大辱。” 林别叙面色不善,见她还这般混不吝的模样,一句玩笑话回得也有些生硬,不似往常洒脱:“那倾风师妹下次记得躲我身后来,我替你挡个刀,谁若要杀你,先叫天道为你挡一劫。” 倾风因那大妖的偷袭生出一丝亢奋, 闻言就笑,说话不过脑子:“那怎么好意思?别叙师兄的师妹多得很, 怎好叫你为我以身犯险?” 林别叙不再理她,免得多说两句, 忍不住要动手打人。 谢绝尘放出妖力搜寻一圈, 无果, 睁开眼睛道:“好像是不在了。” 两名衙役被吓得不轻, 那树干倒塌的位置离他们仅有一步之遥, 二人头皮发麻, 颈后俱是细密冷汗,见他们隐晦商讨,小声问道:“她到底是妖……还是鬼?” 倾风恶劣地道:“是鬼。你要是现在转身逃跑,她就会趴你背上去,与你一道回家。” 衙役明知她在说笑,血液还是随之向下倒行,遍体发冷。 两人靠在一起,低声议论:“大哥,怎么办?刑妖司的人到底行不行?我怎么觉得那老道说的才是真?早早就同他们说城里有大妖,可这几人现在才信。” 青年面色几番变化,思量良久,最后想通。 儒丹城内常会出现那个鬼影,但如倾风所说,既不叫冤也不索命,伤人还是第一次。 就凭鬼影那等骇人身手,足见她此前并无伤人之意,否则城中百姓无一可以幸存。 他沉声说:“那老道说是刑妖司有问题,刑妖司说是老道有问题。他们双方愿意斗法,自是好事,起码能决出个结果来,不必像先前一样,徒留我等什么都不懂,独自忐忑。我等莽夫,静观其变吧。” 二人不再吭声,等着看刑妖司要如何应对。 倾风将手在衣服上随意擦了一把。她的锄头被刀气折断只剩半截,干脆将林别叙的那把拿了过来。 两名年轻弟子哪里肯让,怀着还未平复的心情上前抢过,学着他们的姿势在地面挖土,领悟了些要领,效率确实比之前高了许多。不多时,已经能看见暗红色的棺材。 叶氏的坟埋得比董氏的要浅。不用开棺便可知道,里面该是空的,因为钉死的棺材板已经被人撬过。 推开一看,果然如此。里头只剩下些陪葬的杂物,是帮忙处理后事的人随手扔进去的碗筷之类。 弟子征询过意见,又忙碌地将土填回去。 季酌泉站在两座墓碑中间,抱着怀里的剑,沉吟道:“两具尸体都不翼而飞,可情况又迥乎不同,一个是傀儡,一个是盗尸,为何?那妖物守在此处,是怕我们发现尸体的异状?可凭她的法力,若真是凶手,想要不留尸骨该是轻而易举,何必节外生枝?好生古怪。尤其是她那幻术,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敢保证,她最早出现的时候,确实只是一道虚影。直到她走近这尊墓穴,才化出几分实感来。” 她连连摇头:“不懂。” 倾风最初看见的也只是一道幻影,所以才失了警惕,哪晓得影子也能杀人。 谢绝尘说:“妖域?” 他看着林别叙,后者尚不确信,所以未答。 倾风将埋了许久的疑惑提出来:“说来,听闻儒丹城最近出现一位传闻中早已亡道的水妖?可能是鱼、可能是水蛇、也可能是蚌?反正是只大妖。” 她说到后面,自己也觉得荒谬。可既然已经开了话头,干脆信鸟妖一次。 弟子们面面相觑,摇头道:“没有啊。若有大妖进城,刑妖司早该示警了。” 林别叙沉思片刻,忽然道:“你说的,该不会是蜃妖吧?” 倾风立即道:“怎么说?” 林别叙说:“那确实是只能修为高深的大妖,可应该已经死了好多年。狐狸当初从纪氏宝库中偷来的蜃楼,就是从蜃妖身上取下来的。她该死在袁明入刑妖司的第二年。与袁明也算是有颇深的渊源。” “袁明?”倾风呢喃了声,“他身上的遗泽……” 林别叙颔首:“不错。他身上的第二种遗泽,便是在蜃妖的妖域里领悟的。虽与他原先的火性遗泽相冲,可却恰好压住了他体内暴烈不受控的妖力。叫他能同时施展两种妖术,却不被反噬而死。真是奇妙。可惜,他未能领悟到蜃妖最厉害的几种妖术,不过只能简单控水而已。” 季酌泉茅塞顿开,觉得很有可能:“蜃妖最擅幻术,蜃楼还能隔绝妖力,若真是如此,我等所见所闻便可解释。刑妖司的人认不出董小娘子的尸身也属寻常了,毕竟水妖最擅的就是以物化形。” 林别叙反驳道:“可是她已经死了。纵然没死,也不可能放出来。放出来,也不可能敢在儒丹城里作乱。” 倾风问:“那有没有可能,世上秘密修出了第二只蜃妖?而且资质过人,直接修成了大妖!” 林别叙笃定地道:“不可能。” 他甚少用这样的语气,不过既然敢说,定然有所依据。 谢绝尘见她们不懂,帮着补充道:“即便是同一种族,修炼成妖,因天资不同,所擅法术也各有不同。千百年来,能做到渐虚隐实,化形为影的蜃妖,只出过一个。刚死就再出一个,世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天道也会制约。” “哦……”倾风夸道,“谢小师兄,博学多识嘛。” 林别叙转过脸来:“嗯?” 倾风耳边蚊声阵阵,挥手赶了下,问:“怎么?” “我说话多,你嫌我烦。我说话少,你又不满。”林别叙抽出腰间的折扇,一把打开,“倾风师妹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倾风顺手抢了他东西,无谓笑道:“那你确实是该反省。” 两位弟子已将土坑填平,重新插了几炷香摆在坟前,礼貌念叨几句,四方神佛都提了一遍,挑着灯起身。 倾风活动了下肩颈,摇着扇子道:“回吧。” 众人操劳一夜,回到刑妖司已有倦意。 弟子们都未休息,懂事地给他们烧好热水,理好客房。 夜来风雨,晓烟轻寒。昨日还有些暖意,今晨就被冷风冻醒。 倾风从床上坐起,透过半开的窗格看院中的景致。 枝头一簇红杏又开,院内人声沸扬,昨日刚被她念叨过一句的柳随月一路从远处跑来,踩着未干的水渍,比春光还要喧闹,大叫着道:“倾风!倾风!” 倾风刚穿好衣服,她便将脸从窗口探了进来,兴奋喊道:“我来啦!” “知道了。”倾风抬手压了压,问,“你怎么会来?你们也抽到董小娘子的案子了?” “不是,我们抽到的是崔氏和杨氏的失踪案。”柳随月趴在窗台上,捧着脸激动问,“怎么?你们知道线索吗?” “线索是没有。”倾风走过去,好奇问,“你们谁抽的签?不可能是你吧?” “阿财啊!他那双脏手非要抽,选了个这么远的地方,我以为这次要倒霉了,没想到来了刑妖司,他们说你们也在!”柳随月大笑道,“没想到阿财也有否极泰来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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