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子,眉毛细长,一双凤眼颇为妩媚,举手投足间风情万千。正是曹贵妃。 曹贵妃已有四旬,不过,保养极佳,看着只有三旬模样。相较之下,神色颓然的田淑妃,只能用年老色衰来形容。 “淑妃姐姐快些躺好了。”曹贵妃容貌娇媚,声音也十分悦耳:“我听闻姐姐身子不适,心中焦急,特意前来看看。若是扰了姐姐静养,倒不如不来了。” 这等看热闹的事,曹贵妃最是热衷,怎么会不来? 田淑妃心中腹诽,面上挤出感动的神色:“贵妃娘娘忙于宫务,又要伺候太后娘娘。我不能为娘娘分忧也就罢了,还劳烦娘娘费心惦记,实在羞愧。” 曹贵妃叹口气,假惺惺地安慰道:“绿漪之事,我也听说了。一个背主的奴婢,日后慢慢处置,总要出了姐姐这口恶气。”
第97章 后宫 这是安慰她吗? 分明是往她的伤口上撒盐好吧! 田淑妃暗暗咬牙,还得挤出笑容:“娘娘说的是。这个贱~婢~,我迟早要了她的命!不然,宫中一个个有学有样,那还了得?” 顿了顿,又叹一句:“我今日吃了这闷亏,有苦说不得。娘娘的甘泉宫里, 也该好好查上一查才是。免得日后出了什么事,牵连到娘娘。” 曹贵妃目光一闪,淡淡道:“姐姐提醒的是。这后宫里的宫人近两千,心思活络的不在少数。是该好好整顿一二了。”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透出了令人心寒的冷意。 掌凤印的,就是这么威风! 田淑妃心中直冒酸水, 附和了几句。 曹贵妃打从心底瞧不上田淑妃。田淑妃当年是刘皇后身边的洗脚宫人, 做的那档子事,和背主有什么两样? 在宫中, 最忌讳的就是越过自己的主子去向天子献媚。 田淑妃幸运地怀上龙种,生下了赵王,晋了妃位。 刘皇后却被气得不轻,直接病了一场。田淑妃还腆着脸,想将赵王给无子的刘皇后养,刚一张口,就被刘皇后毫不客气地撵了出去。 这一桩宫中旧事,知道的不在少数。曹贵妃自然清清楚楚,对田淑妃颇为鄙夷不屑。 她是掌宫务的贵妃,离凤位只有一步之遥,自然得有贵妃气度。听闻田淑妃不适,总得亲自来探望。 “你好生歇着。”曹贵妃轻拍田淑妃的手背,声音温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别往心里去。” “改日得了空闲, 我再来看你。” 曹贵妃“安抚”过田淑妃后,起身离去。 没回甘泉宫, 而是去了慈宁宫。 曹太后今年七十有八,在这年月,堪称是少见的高寿了。 曹太后一头银丝,满面皱纹,脸上长了不少褐色的斑。偏偏曹太后颇为爱美,每日都要敷一层厚厚的脂粉,将斑都盖住才肯见人。 而且,曹太后还喜穿红色。 想想看,一把年纪,身子伛偻,走路颤颤巍巍,脸涂得粉白,穿着红色宫装……这画面,何等辣眼! 亏得曹贵妃还能笑吟吟地夸出口:“太后娘娘今日这件红裳格外好看。” 曹太后被夸得身心舒畅,咧嘴一笑,露出零落的几颗牙。 一股浑浊的异味迎面扑来。 曹贵妃悄悄屏住气。 年近八旬的老人了,身上难免有些老人气味。曹太后又喜爱用花露洒在衣裙上,香气混合着臭气,那味道实在够受的。 曹太后不出慈宁宫,对宫中动静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翠微宫那边怎么样了?” 曹贵妃扶住曹太后的胳膊,低声答道:“淑妃被气得吐了口血,有太医照料着, 静养一段时日,就该没什么大碍了。” 曹太后说话漏风,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语气中的不满倒是清晰可见:“眼皮子浅的混账东西!为了一点银子,就敢伸手到宫外。这回正好剁了她的手!” “那可不是一点银子。”曹贵妃嘴角扯出讥讽的弧度:“十年下来,田坤送进宫里的银子足有七八十万两。” 她执掌后宫,劳心劳力,私房银子也就三四十万两。 田淑妃胃口倒是不小,拿了这么多银子,也不怕撑着。 曹太后重重哼了一声,不满溢于言表:“丢人现眼的东西!” 曹贵妃听着心里畅快,又柔声道:“这些恼人的事,不说也罢。说起来,燕王倒是能干得紧。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买通了淑妃身边的绿漪。” 皇子的手伸进后宫是大忌。 不过,对曹太后来说,这算不得什么事。汉王是孙子,燕王同样是嫡亲的皇孙。曹太后是偏心汉王,对燕王也是极喜爱的。 “燕王掌着刑部,没点手段怎么行。”曹太后竟张口夸起了燕王。 曹贵妃心里一阵膈应。 她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有大半都得归功于她姓曹。曹太后是曹家头顶上的大树,也是她和汉王最大的靠山。 不过,曹太后对他们母子虽好,却也没支持汉王争储。 毕竟,不管谁做储君,都是曹太后的亲孙子,都得恭恭敬敬地孝顺皇祖母。 曹太后一把年纪了,根本不必掺和这些事。 “怎么?你想借着此事肃一肃后宫?”曹太后瞥了曹贵妃一眼,似随口问了一句。 别看曹太后老迈不堪,头脑半点都不糊涂,一张口就说中了曹贵妃的心思。 曹贵妃心中微微一凛,忙低声道:“臣妾并无此意。” 曹太后浑浊的老眼看不清曹贵妃细微的神情变化,不过,想也能想得到就是了。曹太后淡淡提醒一句:“你且等几日,看看皇上是何态度。” 如果隆安帝对燕王不满,流露了出来,曹贵妃借此清理后宫顺理成章。 否则,曹贵妃擅自枉动,只会触怒天子。 曹贵妃轻声应下。 …… 当日傍晚,绿漪在刑部大牢里轻生自尽的消息就传进了宫里。 隆安帝根本不在意区区一个宫人的死活,连问都没问一句。 消息传进翠微宫,田淑妃不但没消心头恶气,反而又多了一层恼怒。背主的奴婢,要死也该由她这个主子动手。 绿漪死在刑部大牢,只会让宫中众人看她的笑话。 赵王在宫中待了一天,听到这个消息,被气得笑了起来:“早上把人带走,天还没黑,就死在大牢里。亏他做得出来!” 田淑妃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你说,燕王会不会是让绿漪假死,实则暗中将人送走了?” 赵王从鼻子里哼一声:“他做事滴水不漏,怎么会留下这等破绽。绿漪的尸首,已经被送回她的家中,还给了一笔丰厚的安葬银子。” 田淑妃恨恨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成?” 赵王目中闪过阴霾,低声道:“田坤被定了死罪,秋后问斩。并抄没家产。母妃没被卷进案中,已是万幸。” “绿漪又死了。” “我们现在不宜妄动。” 田淑妃神色怏怏,长叹一声。 赵王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笔账我记下了,以后定要和他算个清楚。”
第98章 余波 算账? 田淑妃看着神色阴郁的赵王,忽地叹了口气:“罢了!这口闷气还是咽了吧!我们母子,哪里是燕王对手!” 比外家,田家比王家差了不止一筹。 比岳家,袁家是大齐第一将门,在军中势力庞大。赵王妃的娘家不过是三品将军府,远远不及袁家。 再比皇孙, 燕王世子朱昀冷静沉稳,聪慧过人,深得隆安帝喜爱。赵王府几位皇孙,却资质平平。 再说圣眷……算了,不说也罢。 什么都比不过燕王,想想都难堪。 赵王听出田淑妃的未尽之言, 愈发心情郁躁,硬邦邦地扔下一句:“母妃好生静养,明日我再来探望母妃。” 然后起身离去。 田淑妃一个人躺在床榻上,过了许久,张口叫人。 “绿漪!” 一张口才惊觉自己叫错了人。 那个背主的贱~婢,已经死了。 活该! 这么死简直便宜那个贱~婢了! 田淑妃在心中咬牙切齿,改口叫了另两个宫人来伺候。 田淑妃虽不得宠,却位列妃位,在后宫高居第三。翠微宫自然不缺心灵手巧伺候周全的宫人。 对着两个殷勤仔细的宫人,田淑妃却百般不足,张口挑剔。 “娘娘息怒!奴婢该死!”两个宫人战战兢兢地跪下请罪。 田淑妃越看越恼火,索性将两个碍眼的宫人撵了出去。 …… 这一边,赵王刚出宫门,身后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三哥!” 赵王心里暗道一声晦气,不情不愿地转身:“四弟,怎么这么巧, 竟在这儿遇上了。” 二十五岁的汉王高大英俊, 一身皇子服愣是穿出了倜傥风流,嘴角扬着令人讨厌的似笑非笑:“不是凑巧,我刚才太和殿那里出来,知道三哥出宫,特意追了过来。” 追过来干什么? 专程来幸灾乐祸看热闹是吧! 赵王心情恶劣,没兴致敷衍,语气不耐:“你想说什么,只管说。过了今天,想瞧热闹也没地方瞧了。” 素日心高气傲的汉王,今日被讥讽了竟也不恼,语气格外诚恳:“三哥误会我了。我绝没有瞧热闹的意思。” “我们是嫡亲的手足。你遇到这等糟心事,我这个做兄弟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顿了顿,又低声道:“这里说话不便。不如去我府上,我们兄弟两个好好喝一杯。” 伸手不打笑脸人。 再者,到底是亲兄弟。汉王热情想邀,赵王也不好臭着脸,半推半就地去了汉王府。 皇子府都在一处,离皇宫不远。骑马盏茶功夫便到。 几座皇子府,都是内务府按规制建造的。整体布局差不多。不过,汉王府里雕梁画栋, 极尽奢华,灯火如昼, 美人如云。 赵王府比起汉王府来, 着实差了一筹。 当然,也不及秦王府燕王府…… 说起来又是一把辛酸泪,不提也罢。 汉王令人备膳摆酒,又召了几个美人舞姬斟酒作陪。赵王没心情放浪形骸,自顾自地喝闷酒。 汉王只得令美人都退下,亲自为赵王斟上美酒:“说起来,也没多大的事。田坤无足轻重,死就死了。少条财路,以后再寻别的就是。” “还有那个绿漪,既生了异心,死了也罢。以二哥的脾气,将绿漪处置得妥妥当当,也算给淑妃和三哥保留了体面……” 咣! 赵王忽地砸了手中酒杯,白瓷酒杯在地上砸了个粉碎,酒水有一些溅落到汉王的鞋子上。 “我和母妃还有什么体面!”赵王咬牙切齿,肥脸狰狞:“这事一传开,人人都看我们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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