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间的血腥气更重了,阿策惦记着温折玉的伤势,想了想还是把人推开了。 温折玉的眼睛还是红的厉害,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阖上了眼睛。直到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之后,方才睁开。 她一言不发的盯了他好一会…… 暴戾的眸光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她的瞳孔中终于缓慢的散去。 “阿策啊……” 一股凉气直冲颅顶,阿策狠狠的打了一个哆嗦,呼吸不稳的盯着她,漂亮的眼睛被水光遮住了,依稀可见里面盛满了恐惧与哀求,本来就破了皮的嘴唇被他再次无意识的咬住了,几颗血珠子瞬间渗透了出来。 温折玉想要出口的话一下子就被压了回去。 她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小白莲啊,明明连死都不怕的人,居然因为自己喊了他的名字,就紧张成这个样子。 苛责的话瞬间就说不出口了。 温折玉无可奈何的将人搂紧了怀里:“算了……别怕,玉姐姐要你的。” 怀里的人一下子就破了防,全身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反手抱着她放声大哭。 算了,跟这小傻子计较什么呢。 说到底,他所做的一切,不都还是为了自己么。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还是不是人啊,温折玉在心里自嘲了半天,越想越觉得对不起眼前的人。 她情不自禁的在他的颈间亲了一下,轻拍他的后背,“乖,不哭了,是我错了……只是以后,别再瞒我了,好吗?就算要涉险,玉姐姐陪你一起。” “好……”阿策哽咽的回了。 温折玉抚摸着阿策垂在腰间的精致的鱼骨辫,暗道他倒是谨慎,还不忘将头发掩饰起来,摸着摸着,突然眸光一动。 “阿策,你可想过寻找你的母父亲人。” “什……什么……”阿策一愣,想都没想,急声回道:“没有……阿策是孤儿,流落街头被蝶杀的人捡了回去。玉姐姐……我没有别的亲人了……” 说到尾音语调已是颤的不成样子。 不怪阿策激动,实是在清溪县的时候,温折玉也曾问过他类似的话。 当时,是为了把他送出去,离开她,找个地方衣食无忧的生活。 只是后来因为自己的坚持,没能实行…… 如今旧事重提,阿策的第一反应就是温折玉抱着跟之前一样的目的。亲人于他而言,遥远至极,但眼前人,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 “玉姐姐……阿策只有你了……”
第七十章 入夜, 京都月府。 月扶摇携着满身的露水从外面回来,一进大门,已经有人提着一角小巧的宫灯, 等在门口多时了。 “大人……”是她平日里在身边伺候的小厮, 恭恭敬敬的接过了她手臂上挂着的还散发着潮气的外氅。 “主君呢?今个怎么是你?”月扶摇长腿一伸, 大步往前走去,顺口说道。 小厮急急的跟在她的后面, 吞吞吐吐的道:“主君他……他被老主子罚去跪祠堂了……” “什么?!”月扶摇脚步一顿, 转了个弯:“我去祖母那里, 不必跟着我……” 去了月池延所在的房间,结果却被家里的仆役告知,说是人已经睡下了,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月扶摇无法,只能先去祠堂。 这祠堂位于月府的一个角落, 离着众人的房间都有一段距离,穿过幽暗的小径, 远远的就看到祠堂里亮起的一盏盏幽暗的烛光。 祠堂的正门是敞开的,一个瘦削的身影正孤零零的跪在蒲团上,面前摆着笔墨纸砚, 正半趴着身子在写着什么。 只是那人写上两个字, 就要抬头看一眼周围, 轻轻的掩一掩衣襟,身子像是在微微发抖的样子。 月扶摇脸色微沉, 抬步走了过去。 “吱呀”树枝被她踩成了两段。 祠堂里跪着的男子身体猛地一颤, 面带恐惧的回过头来, 表情在看到月扶摇的一刹那, 瞬间变成了惊喜。 “妻主……”柳绯殊小心的将手中的笔放下,刚要起身,转念一想,又跪了回去,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道:“你怎么过来了。” “起来……”月扶摇不悦的朝他伸了手。 柳绯殊的手没有搭上来,他本是个柔顺的性子,这次却一反常态的拒绝了他,摇了摇头:“妻主,我……我还没受完罚……” “是祖母?” 柳绯殊没有说话,只是低了头,算是默认了。 “这次又是为何?” “妻主别问了,总归……是绯殊的不是,惹了祖母生气,你……你别生我的气……” 他仍旧跪在地上,仰着头温温柔柔的说着话,光影打在他修长的脖颈上,月扶摇从这个角度上只能看到一大片洁白如玉的凝脂。他太瘦,导致皮肤很薄,几乎能看到雪玉似的肤质底下涌动的一根根突起筋络来。 他近日,似乎……又瘦了不少。 月扶摇的视线又落在了地上的纸张上,旁边已经堆放了一叠写完的经文,看样子已经出现不知道写了多久。月扶摇认得他的字迹,落笔如行云流水,清逸俊秀,颇有风韵,而如今地上这些,虽然还是熟悉的笔迹,但是总有那么一两笔,看起来抖得不成样子。 他平日里胆子小的很,如今夜这么深,待在这种地方,定然也是怕的。 月扶摇的心口一股怒气油然升起。 “起来,字写的这般丑,就算是烧给祖宗,祖宗也是不收的,也别跪了,才出了小月子,再跪出个好歹来。” 冰冷的话一出口,柳绯殊嘴角的笑就僵住了,他委屈的看了一眼月扶摇,又看了一眼祖宗排位,一时间进退维谷。 “可我……” “明日我自会跟祖母请罪,你这是不打算听我的话了吗?” “我听……”柳绯殊这才慌慌张张的起身,他刚要站起身来,双腿一麻,低低的□□了一声,眼看就要再跌回去。 月扶摇及时扶住了他的腰,直接将人打横抱进了怀里。 “笨手笨脚……”她一边说着嫌弃的话,一边回头高声喊人:“长风,长风……” 长风一路小跑过来,急忙递上手里的大氅,“主子,给……” 月扶摇立刻将雪白的大氅扬开,盖在了柳绯殊的身上,抱着他就往外走,同时嘱咐长风:“将地上的纸一并收拾了,带回去。” 一路无话,回去后月扶摇直接将人送上床,着人进来伺候洗漱。很快的收拾停当了,又回到书案前坐定了。 “妻主不睡吗?”柳绯殊已经换了亵衣,半躺在床上,侧身关切的看着她。 “你先睡,我还有事。” “妻主……”柳绯殊微微垂了眸子,担忧的道:“你跟祖母,是不是吵架了?” “这次她罚你,是因为我连累到你了吗?” “自然不是。”柳绯殊急忙道:“这次确实是绯殊的错,与妻主无关。我只是听说,听说有了小意的消息,心里挂念,想问问你。” 月扶摇沉默了片刻,从书案前站起身来,坐到了床边,握住了柳绯殊的一只绵软的柔荑:“这么凉,冻坏了吧。” 柳绯殊笑着摇了摇头。 “祖母怪我没有从宁安郡王嘴里问出小意的消息。可这宁安郡王,儿时生过一场大病,已经忘记了关于小意的事。如今,我们没有证据证明就是她拐走了小意,实在是……况且,她堂堂一个郡王,拐卖一个孩子做什么呢,只怕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可祖母她……” 月扶摇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她一直将小意的失踪归咎在自己的身上,一想起来就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自责的不行。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点线索,她自然是十分在意。只是欲速则不达,这种事,再急也没有用的。” “是啊……”柳绯殊也跟着叹道:“祖母曾说,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再次看到小意了……” “所以,她经常会脾气不好,难免牵连到你。绯殊,你不要怪她。” “妻主说的哪里的话,我怎么会怪她老人家,她将你培养的这般好,我敬重她还来不及呢……”柳绯殊反握了她的手,柔声回道。 月扶摇只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摸了摸他的颅顶,淡淡的笑了:“那就好,乖,赶快休息。” 趁着柳绯殊睡了的间隙,月扶摇挑亮了烛光,开始写起未完成的经书。 …… “什么?你说阿姐把他给抱回去了?”月如意晨起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了小厮传递过来的消息,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他倒是好命。”月如意气的将被子掀开,翻身下床,让人伺候着穿衣:“明明是个破落户出身,还是替嫁过来的,阿姐竟还对他这么好。哼!他也就是仗着阿姐宠他,才这样肆无忌惮的欺负我,若是没有阿姐在,他算个什么东西。” 想起日前在赏花宴上发生的事情,月如意立刻气不打一出来,恨不得立刻冲到老祖母的面前,继续添油加醋,让她将柳绯殊再扯到祠堂那里跪着去。 赏花宴是京都小公子们的聚会,能够进的去的都身份极其尊贵的人家的孩子。月如意身为月家唯一的小公子,自然也在此列。 如今的月家,深受女帝的宠幸,正是烈火烹油之势,大部分的小公子见到他,都是笑脸相迎,唯唯诺诺的巴结着。 而月如意来到京城虽然才一年多,但几乎都已经习惯了别人这样对待他的方式。 众人将他捧的极高,在这京都的公子圈里,少有几个人能够跟他比肩。 而户部尚书家的独子,谢辞就是其中之一。 听说他的母亲,追随女帝多年,亦是十分受宠。而谢辞本人,也被教养的极好,待人接物十分的温润有礼,是京中不少权贵人家看好的主君人选。 月如意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他,觉得他假模假样,碍眼的紧。 偏偏这谢辞也不喜欢他,曾当着他的面批评他言谈粗俗,举止无度,做事亦是市井作风充满了小家子气。 他可不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么,这番话深深地刺痛了月如意的自尊心,于是直接将人给记恨上了。 从此以后,处处跟人攀比,时不时的就要踩上对方一脚。无形之中,京都的小公子分成了两派,一派追着月如意,一派挺着谢辞,开始针锋相对起来。 这次月如意带了那枝绿色的翠莲到宴会上,说是给大家做甜点,本来是赚足了颜面,偏偏有那不长眼神的,居然提起了月如意的身世来。 说他不过是月家的一个偏支生的,并非月府真正的小公子。真正的小公子另有其人,只是儿时不小心丢了,还没找到。一旦找了回来,他这鸠占鹊巢的假公子,就得给金枝玉叶的真少爷让路了。 月如意当即气的翻了脸,指责对方胡说八道。 在他的心里,自己在月池延的膝下被教养了多年,早就是月府的人了。且不说那月写意丢了那么久,还能不能找回来。就算是找回来了,他陪了月池延这么久,这月府,也该有他的一席之地。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5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