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也不行。”月池延断然拒绝:“这冀北王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冀北王此人,看似精明,但办的都是蠢事,如今根本不得胜眷,夹缝里生存罢了。她的女儿,只怕不是个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就是个跟她似的缩头乌龟,咱可不沾。” 说着,又关切的拉住了月如意的手:“小意啊,莫听那些人胡说,祖母不会将你往火坑里推的,你的亲事,祖母一直放在心上。待过两年新科取试,给你寻一个寒门贵女入赘过来。这样,你既不用离开祖母,又能当家做主,岂不甚好。”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二章 “寒门贵女……”月如意嘴角微僵, 眸子里盈起的笑意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回到房间后发泄般的桌案上的杯子茶盏,又疯狂的撕扯起手里的帕子,不甘心的怒吼:“你听见没有, 祖母竟要替我寻一户寒门贵女。” 既是寒门, 哪里来的什么贵女。 况且, 什么样的人家会让有功名的女儿入赘,无非是家底败干净的破落户, 或者穷乡僻壤里出来的野鸡, 哪里能够比得上真正的凤凰。 那样的妻主, 即便他没有被送到月池延膝下教养,自己的亲生母父亦是能为他寻到的。想到堂哥堂弟们嫁的妻主,月如意的眸色更加深沉起来。 他这么多年来刻意逢迎, 小心讨好月池延,到头来,要是半点好处都得不到的话。那他来这京都还有什么意义。 月如意身边的小厮关紧了房门, 心惊胆战的劝他:“小公子莫气,这事不过是老主子一腔情愿的想法,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要我说,我看冀北王府的主君就挺喜欢你的,难道人家王女来求, 她还能不应吗?” 月如意闻言恨恨的咬了牙:“你懂什么?她还真敢不应。那老顽固, 假清高的很, 根本就没把皇亲贵胄放在眼里。在她心里,万般皆下品, 唯有读书高。把学问二字看的是一等一的重要。若非她不懂钻营, 也不会当年被女帝撸了官职, 撵回老家去。再说……” 再说月扶摇说的没错, 那冀北王府的主君只是对他表现出了几分欢喜,谁知是因为谁,那王府的二姑娘模样他也见过,分明母父都是容貌上乘之人,偏她长的普普通通,眉眼间与温折玉毫无相似之处。 不仅如此,每每见他,总是带着死气沉沉的一张脸,眉眼间充满阴郁之色,看着就让人生不出好感。 月如意顿了顿,眸子里翻滚的阴云又厚了几重,他道:“你看柳绯殊替嫁而来,月扶摇不也没说什么。可见只要谋划得当,女人才不管这婚怎么成的。我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 月扶摇从月池延那里出来,眉头亦是蹙的紧紧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柳绯殊就守在不远的地方,看她出来远远的迎了上去,替她搭了一个翻着雪白色狐狸毛边的秋氅。 月扶摇站着没动,任凭素净纤长的手指在她的脖颈边晃动,末了,手掌包裹住了对方微凉的指尖。 双手交叠搓了两下。 柳绯殊的脸颊上蓦然飞起一抹薄红,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左右:“妻主……你放开。” 月扶摇不以为意,帮他揉搓的稍微有了点温度后,便牵了他的手往两个人的院子里走。 “我看妻主从祖母那里出来心情不佳,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柳绯殊好奇的问。 “是月如意的事……”月扶摇顿了顿,不想多谈,反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我买给你的莲花,你送给他了?” 柳绯殊一愣,这事都过去许久了,没想到她还会提起来。他轻轻的抿了抿唇,眉眼垂了下来:“是……我看小意喜欢,就……” “那你呢?你不喜欢?”月扶摇叹了口气:“月如意他那边自有祖母怜惜,吃的用的,哪里缺了他,何必这点东西也要巴巴的给人递过去?” “我……”柳绯殊心里一紧,想要辩解,说这分明是月如意借着祖母的势逼着他交出去的,可转念一想,又怕妻主觉得他在搬弄是非,故意影响她与祖母的感情。想了想,还是算了。 只是酸涩感还是不可遏制的涌了上来。 柳绯殊捏了捏酸涩的鼻头,蚊子似的嗯了一声。 月扶摇听到了。 她惆怅的揉了揉眉头。 她这个夫郎性情柔软恭顺,是个会体贴照顾人的,又识字能干,风花雪月的事两个人也能聊上几句,偶尔涉及朝堂,他也有独特的见解,月扶摇对他是很满意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胆子小的跟只老鼠似的,且十分敏感,一点小事能想到十万八千里外,心思非常重。 可能是因为作为庶子在家族夹缝里生存了十数年,他已经习惯了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跟月府的亲人相处也会带着点刻意讨好的意味在里面。 当然,对她尤甚。 月扶摇懂他骨子里的自卑,平日里说话都会很注意。没想到稍有不甚,又令人难过上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绯殊……”月扶摇停了下来,认真的看着他,目光柔和的像一道月华在黑夜里流泄下来的细碎光影:“你是我的夫郎,你配得上所有的东西,也配的上我,懂吗?” “嗯……”柳绯殊终于浅浅的笑了起来。他并不是十分绝色的样貌,但笑起来很好看,尤其是眼睛,弯弯的像是一轮清亮的泓月。 以往月扶摇看到心情总是能好上不少。 只是今日的糟心事实在太多了,月扶摇没忍住,还是跟柳绯殊说起了祖母的打算。 “祖母想的周到,她是真的疼爱小……如意。” “我明白,祖母一直对小意的失踪难以释怀,当年之所以会出事,其实说白了就是我们看护不严导致的。那时祖母整日的扑在我的课业上,希望我能重塑她当年的辉煌,因而忽略了小意……如今对月如意的百般好,其实都是补偿给小意的。她想留月如意在身边,未尝没有私心,是怕月如意一嫁人,唯一的念想也没了。”月扶摇揉了揉坚硬的眉骨,也说不上祖母这样做是对是错。 “只是可怜了小意他……”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心里都很明白,月池延再心疼月如意又能如何,总归这份宠爱,真正的月写意没有得到。 …… “大夫,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九将大夫连拖带拽的带进来的时候,阿策已经昏睡过去了。 温折玉将人半抱在怀里,后背几乎被冷汗湿透了。 温折玉不敢乱动,用眼神示意大夫赶紧察看情况。 “这……郡王……这……”大夫看到棉被下的情况,顿时大惊失色,惶恐的看向温折玉。 温折玉还算冷静,压低了嗓音道:“能保吗?” “郡王……这么多血,恐怕是……没了。”大夫摇摇头,一副无能为力的架势。 温折玉的心霎时沉了下去,她极缓慢的吐了一口气,像是在排出体内某种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很快的,眸子里又恢复了冷静。 “先来看大人,他的身体怎么样……” 大夫连忙将医箱放到桌子上,坐到床边,将手指搭在了阿策细白的手腕上。 温折玉的目光也跟着放了上去,阿策露出来的是左手,她一眼先看到的是手心里一道狰狞的伤疤。 以前在清溪县的时候,温折玉问过他,他说是继父虐待导致,当时没有找大夫看,任它胡乱长的。或许是筋络长的不好,黏连在了一起,每逢下雨阴天的时候,掌心总是又痒又痛,偶尔还会肿胀起来,鼓的像只胖乎乎的猪蹄似的。 温折玉的眼眶蒙上了一层潮意。 这伤不过是冰山一角,阿策的皮肤并非完美无瑕,几乎各处都有鞭伤,他的小腹有两道穿透的剑伤的痕迹,其中一个是当初在海天一色,他为了斩杀江清寒所致,还有一个,温折玉没有听他提起过。 但想也知道,都是在蝶杀留下的。 他的阿策,分明已经吃了足够多的苦,怎么老天爷还要跟他开这样的玩笑,这孩子,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偏要惹人伤心一场,倒不如一开始就别来。 忽然间温折玉瞳孔里的光芒明灭了几下,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郡王,这位公子他……体质过于孱弱,又有严重的气血两亏之症,本就不适合孕育。之所以小产,便是因为父体过虚导致的。不仅如此,若是小公子的身体一直如此的话,日后恐怕也难留住孩子,还是今早调理的好。”大夫收回手,从药箱里拿出纸笔,开始写药方。 大夫边写边道:“郡王殿下,在小公子身体没有调理好之前,切莫再怀了,就算怀,也不能要。小公子的身体承受不住,纵使强留下来,到了后期,也是一尸两命。万万不能有侥幸的想法。” 温折玉心里一跳,沉默的点了点头。 “我给小公子开几副清宫的药,让他吃了。近来就不要让他走动了。” 待大夫走后,温折玉唤进来小挽,让他帮忙给阿策收拾身上的一片狼藉。 小挽忙完,端着水盆出去之后,温折玉挺直的脊背瞬间垮了下来。她看着阿策,有一种不敢面对他的冲动。 等他醒了,她该怎么说才能不引起对方的怀疑……
第七十三章 “阿策, 醒了?” 卷翘的睫毛在苍白的眼皮上投下一小片深邃的阴影,阿策恍恍惚惚的看着眼前的温折玉,嘴唇无声的颤动了两下。 “来, 喝点水。”温折玉从小挽的手里接过茶杯, 用小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给阿策喝。 干裂的嘴唇很快变得水润了不少, 趁着递杯子的间隙,温折玉吩咐小挽:“去隔壁把大夫请过来。” 阿策安静的目送着小挽的身影离开了, 喝完水的人看起来有了点精神, 清瘦的手指不安分的探出被子, 去摸温折玉扣在床沿边上的手。 温折玉任他将手指牵到唇边,虔诚的触碰了一下。 “做什么呢?” “喜欢你。”阿策喑哑着嗓子道。 温折玉的眸光颤动,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来, 手指往下温柔的摸了摸他瓷白的雪颈,挑了挑眉:“我算是发现了,你啊, 生病的时候总是最乖的。” 阿策也跟着弯了嘴角:“那你喜欢吗?” “喜欢,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玉姐姐……”阿策的眼角眉梢里都是喜悦, 有感而发的道:“每次阿策生病的时候,玉姐姐待我也总是最温柔的。这样看来……” “你别想……”温折玉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不靠谱的话,直直的打断了他:“下次再病了, 就把你扔出去, 再不管了。本来身子就不好, 说了多少次,要调养调养, 你何曾放在心上了。阿策……” 温折玉越说, 一股郁结之色骤然涌了上来, 连带的她的语气也渐渐的严肃起来:“你难道不想长长久久的跟玉姐姐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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