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北王带着一股肃杀之色,冷冽的跨步进去,一脚将江摇踹翻在地。 这一脚踹的重,江摇捂着胸口,挣扎了半晌也没有爬起来。 冀北王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冒出来,喉咙里的声音压的很低,但却是咬着压牙根一句句砸出来的:“江晏,温阮……你下的好一盘大棋,将我当做傻子一般,耍的团团转。你要杀玉姐儿,是要让哪个野种上位?嗯?!” 江摇如遭雷击,整个人浸在了冰窖里。 身上的伤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痛了,麻木感一寸一寸的爬上了各处的神经。 他只能机械的摇着头,任凭泪水滚落。 “晏儿他……晏儿他……”江摇已经喘不上气来了,他想解释,可是泪眼模糊中看到冀北王狠辣的眼神,心头的侥幸一下子就被打落回去了。 江摇瞬间呼吸一窒,迟缓的明白过来: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杀了江晏,跟江家所有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是很短的时间,江摇的目光慢慢的晃动了一下,嘴唇蠕动着:“你……你……” “我杀了你……”江摇蓦的起身嘶吼着扑向冀北王,然而下一秒,便像一片飘零的叶子般,又被冀北王给踢了回去。 江摇嘴角流出血来,死死地盯着她,眼中被仇恨的情绪占满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深深地痛苦跟无力感。 冀北王同样恶狠狠的回视:“你以为这便完了?背叛我?你又能得到什么好下场!” “背叛?!”江摇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嘲讽看着她:“你说我背叛?!” 江摇想站起来,结果一起身,又无力的摔了回去。 但他的仍将脊骨挺得很直,嘲讽的看着冀北王,如今,江晏已死,江家也没了,他还有什么不敢说的。江摇痴痴的笑了起来:“你我一同长大,温千凝,是你说,予我主君之位,我可曾逼过你?” 他声音越来越大,难掩痛楚:“是你为了自保,背弃承诺,娶了肖缙,还想着让我像以前一样,巴巴的将一颗心全部给你?我呸!别说你不过是一个废物王女,便是皇帝老儿敢这样骗我,我也不能容忍。” “温千凝,你从不了解我,我小气的很。我怎么可能放过你,看你自从荣华富贵,妻夫和睦,女儿成群?我可做不到。从你回头找我的那一刻,我便决定了,我一定要让你也尝尝背叛的滋味。一次不忠,终生不用,我要让你夫离子散,不得善终。”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状若癫狂的状态了。 他眼中的恨意犹如实质,刀剑般刺到冀北王的身上,冀北王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善解人意的江摇吗? 不,也许自己从未看清过他。 她是对不起他,没有遵守两个人之间的承诺。可是这么多年,她已是尽力补救了啊,甚至为了讨她开心,连亲生女儿都可以舍弃。 若不是因为爱,她何以至此。 冀北王突然丧失了解释的力气,事已至此,就算辩解还有什么意义。他们两个,彼此之间,除了恨,已经没有了其他。 冀北王也懒得辩解,如今就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厌恶之极。 “好。你无情,也别怪我,不顾念你我之间多年的情意了。”冀北王恨恨的看了他最后一眼,抬步就往外走。 江摇突然觉得恶心,情意?哪里还有什么情意?她连问都不问一句,不给解释的机会,杀了晏儿,灭了江家,怎的还有脸提这两个字。 他知道冀北王不会放过他,不觉得后悔,只是悔恨不该连累到家族。 他看着冀北王离去的身影:“你以为你能得到什么好下场,温千凝,我等你。” 他早就在她的饮食里偷偷的下了缓慢的药物,原是等着温阮继承世女之位便让其发作的,可惜计划夭折,便一直按捺不发。 有这药在,她也撑不了多久。 江摇眼前一片模糊,想起江晏,绝望而又痛苦的流下了眼泪。 他对不起他的孩子…… 冀北王走后,很快有狱卒上前,扯了一根白绫,缠到了江摇的脖颈上。 而另一侧,温折玉和阿策从隐蔽的角落走了出来,两个人并没有看江摇死前的情景,而是并肩往外走。 一直到上了街,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后来,温折玉将阿策扯到了一处酒楼的包厢里,她瘫坐在椅子上,让小二娘上了吃食,才闷闷的舒了一口气。“这场戏看的可真没意思,就不该去。” 阿策手肘支在桌子上,目光幽深,意味不明的看着她,看的温折玉心头发毛,左右环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浑身有没有哪里不妥,奇怪的开口:“怎么了?想什么?” “哼!”阿策收回了目光,纤瘦的手指捏着茶杯无聊的转来转去。 温折玉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了对方的心思,无奈的笑了起来:“你不会觉得,我会像她一样……” 阿策冷不丁抬头,骄横抬眸:“你敢吗?” “你说我敢吗?小祖宗?”温折玉起身,殷勤的将他手里的杯子掏了过来,倒上茶水:“且不说如今那月扶摇盯我跟盯贼似的,但凡有一点做的不妥,恨不得就要将刀架到我脖子上。单说你,小祖宗,我若真有旁的心思,你那双刀可是厉害的很,我哪里敢试。” “若我家世不显,又没有武功傍身……” “那不就是当初清溪县的小白莲吗?”温折玉好笑的接口,放下茶壶,凑上前去,状似无意:“你啊,只要一个难过的表情,就可以把我治的死死的了。你还记得那日在清溪县,下了好大好大的雨,你哭着说……” “闭嘴!闭嘴!”阿策起身紧张的去捂她的嘴,双颊倏然飘上两朵红云。 温折玉被止住了想要出口的话,耸了耸肩,不甘心的坐了回去,摇起了扇子:“唉,不让说便算了,自从你找到家人之后,便不似以往那般依赖我了。说不得什么时候,我都要排到那月扶摇的后面去了。” “我……我没有……”阿策有点心虚,他自婚后,对月府的好感确实与日俱增。 其实倒不是因为月扶摇,更多的是因为柳绯殊。 他性情温柔又体贴,很多话都会说到自己的心坎里去,跟他一起说话不用费心想太多,十分的自在。 那种感觉跟他当初在清溪县跟木槿一起时很像。 而且,柳绯殊会经常到府教他识字,读一些文章给他听,还会讲到一些各地的奇闻异事。 温折玉最近因为帮三皇女夺储的事,私底下的小动作很多,十分忙碌,根本没时间陪他做这些。 所以,他跟柳绯殊之间的感情突飞猛进。连带着,对月扶摇这个姐姐也亲近了许多。 阿策抿了抿唇:“你若不喜欢,那我……” “别别别。”温折玉怕他信以为真,叠声道:“没有让你疏远他们的意思。” 温折玉搬了桌椅,离阿策近了些许,认真的看着他。阿策眸心微压,有一丝隐秘的惶然,让温折玉瞬间后悔起来。 他内心敏感,不该说那样的话逗他。 阿策素来不爱施粉黛,可他眉目清雅,不似庸脂俗粉,本也不需要铅华作修饰,眼含春水,入艳三分,在他身上有一种纯澈与娇媚诡异的结合感。仅仅是这样单纯的盯着她,仍旧会勾的人心中春潮翻涌。 而阿策对此懵懂非常,仿佛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 温折玉不由的又离近了一些,只是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好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她叹气,语气又柔软了不少:“不过是逗你罢了,月家的人待你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况且,我的阿策傻得很,一颗心都在我这里呢,哪里是别人抢得走的。” 阿策被温折玉眸子里的深情晃了眼,心跳蓦然加速,一时没有接上他的话。 温折玉余光里看到他用拇指揉搓左手掌心的小动作,心中发笑,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还是那么容易被她几句话引得害羞起来。 “胡说……”阿策故意不去看她,将目光放回桌上,拿起筷子:“我饿了,快吃饭……” 说着又去推她:“离这般近作甚,玉姐姐你坐回去。” “好好好。”他们在外面本也做不了什么,温折玉也不打算逗人逗得狠了,笑嘻嘻的坐了回去。 饭吃到一半,隔壁包厢的门开了。 两个人本无意窥听,奈何这酒楼的隔音不好,两个人又有武功再身,比一般人都要耳聪目明。 一道清晰而又熟悉的嗓音传了过来。 “主君,这事,绯殊不能做主。” “你为何不能做主?你哥哥他本就与月家有婚约在身,当初可是被你钻了空子你才能加进月家。如今不过是想进府做个侍君,你居然敢不应?!” 温折玉与阿策相互对视一眼,俱在彼此眼中看到一丝惊疑。
第九十二章 是柳绯殊。 阿策的耳尖动了动, 继续听了下去,结果隔壁却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跟巴掌甩到脸颊上清脆的声音。 阿策眉头一皱, 当即就要站起来, 温折玉拉住了他的手, 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即使不知道另外两个人的具体身份,通过对话也大概能够听得出来, 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 他们不好管, 再说这样盲目的冲上去,柳绯殊该如何自处。 阿策看出温折玉的意思,冷着脸做了回去, 眸子沉的吓人。 温折玉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两个人继续听了下去。 “混账东西,别以为你攀了高枝, 我就奈何不了你,别忘了你爹爹还在家里卧病不起呢。如今月扶摇位及御史一职, 你一个庶子怎么配得上人家?”一个尖锐刻薄的男声道。 柳绯殊的回应一如既往的温软,只是其中蕴含着明显的委屈:“主君爹爹,我是庶子, 可兄长当初逃婚另嫁, 妻主没有迁怒于我, 已是万幸,如何还能再收下兄长呢。” “你是她的正君, 后院的事情, 还不是你说了算。” “我……”柳绯殊迟疑了好一会儿:“不……不行……” “我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眼看着隔壁又要动手, 阿策情急之下突然将茶杯摔在了地上, 哑着嗓子变换了音色扬声骂道:“呸,这上的是什么茶,难喝死了。” 温折玉惊诧的看着他,没料到他的嗓子里竟然还会发出粗犷的男子声。 阿策脸色微红,目光有一瞬间的闪躲,而隔壁也立刻停下了接下来的举动。良久,就听到那个中年的男子压低了嗓音道:“这什么酒楼,隔音也太差了。先不说了,吃完饭你带我们先住进月府再说。” 柳绯殊还是没有回应。 那人又道:“怎么,还不允许我们做亲家的走动走动了?” …… “玉姐姐,你说,姐夫他会让那些人进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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