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这么一段过往,景和便成了文家人口中那位文夫人的相好。 姜玺:“……” 他当时是随口说的。 景和原先在京中为官,前两年才外放到绍川当知府。 自文夫人回来后,景和几乎是天天往文家跑。 当然了,每次去并非独自一人,有时带着乐师,有时带着女伎。 姜玺问张伯远:“你瞧他俩这么避嫌,当初不会真有点什么吧?” 张伯远摇头:“文夫人若与景大人当真有什么,当初便不会嫁给文大人。” 姜玺倒很愿意他们两人有私情,这样至少算相把柄,就算文夫人油盐不进,景和那边为着前途着实,一定能有漏洞可以钻。 “那么只能硬取了。” 姜玺道。 是夜,姜玺准备周详。 先是让赵贺收买几个乞儿去文家墙外生堆火。 然后让张伯远写了封密信,告诉文家族中,文夫人要带着文家财产地契于今夜离开绍川。 文公度一死,文家族人往上爬的道路便中途崩断,无法从文公度身上得到提拔,更在意从文公度其他地方某得好处。 在文家人看来,文公度长年不在绍川,这些田产铺子皆由族中打理,已然是族中之物。 于是收到信后,文家族中震动,阖族齐出,要来向文夫人讨说话。 文夫人丝毫不理会,任他们将前门拍得震天响。 后门,赵贺悄悄架起柴堆,点着火。 随着火光亮起,拿了银钱的乞儿们四散大叫:“走水啦!走水啦!” 一时间周围邻户皆惊,纷纷出来救火。 在值鸡犬不宁之时,姜玺身着黑衣,黑巾蒙面,悄悄掩至文家院墙,掏出在街边采买的飞爪,“嗒”地一声,挂在墙头。 试了试松紧,他开始往上爬。 还未爬到一半,墙头上有一名黑衣人出现,一刀割断了绳索。 姜玺整个人向下跌去。 在下坠之时,时间好像被无限放慢,那个黑衣人的身形在他眼中清晰无比。 四肢纤长,腰身柔韧。 她半蹲于墙头之上,目光清亮疏朗,比此时的月光还要皎洁。 一定是他眼花,他居然在这里看到了唐久安。 她割完便收也,然后毫不留恋地转头跃进院内。 姜玺落地,却没有想象中的痛楚,底下有人代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接住了他。 姜玺觉得自己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因为他不单眼花看到了唐久安的身影,而耳鸣听到了关若飞的声音。 “殿下,你还要在我身上躺到什么时候?” 关若飞呻/吟,“骨头都要给你压断了……” 真是关若飞! 姜玺翻身坐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不是让你在家照顾外祖母吗?!” “只要没人闹事,下人们都回来了,外祖母被照顾得好好的。”关若飞说着翻了个白眼,“殿下你问绍川的事情问得那么清楚,但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你会去哪儿。” 姜玺僵硬地看向高高的院墙:“所以唐久安也跟来了?” “她也来了?”关若飞习惯性地先惊惧了一下,然后才想起今时不同往日,顿时面显喜色,“她真来了?” 那可是个大帮手! 但是等等。 “……她为何要割断你的绳子?难道想摔死你?” 关若飞说着悚然一惊:“难道她也和东宫其它人一样,都背叛你了?” “因为她知道你跟来了,也知道你会接着我。” 姜玺施舍给关若飞一个怜悯弱智的眼神。 有一句话却没有说出口。 它巨大而饱满,充盈在胸膛,难以说出口。 ——她是在保护我。 ——不让我去涉险。 ——就像我什么也不告诉她,是不想让她来为我涉险一样。
第62章 文家下人被外面的骚乱惊动, 纷纷披衣起身,乱哄哄都来找文夫人。 这样的混乱大大方便了唐久安。 她找文夫人找了半天。 文家不大,但文夫人没有睡在主人专用的大厢房,竟然是睡在客房。 此时文夫人打开门, 看了看后门隐约可见的火光, 再听着前面喧闹的撞门声, 神情冷淡如常:“都回去吧, 这些事情你们不必理会,他们闹不出什么花样。” 下人们只得回去。 京中的下人都被谴散,这里的下人原就在此处服侍的,对这位女主人并不熟悉。 一面各归各处,一面议论纷纷, 都觉得夫人甚为奇怪。 唐久安藏身在房梁上,夜行衣与黑暗融为一体。 等到下人离去,唐久安悄悄跃下房梁。 身子还未落地, 忽然人如蛇一般斜掠开。 一枚暗器钉在她方才准备落地的位置。 被发现了。 唐久安没回头,迅速后撤。 追在身后的人不止一个, 全部和她一样安静, 没有发出声音,但如附骨之蛆,紧咬不放。 偶然遇见一名下人,只见有风扑面,还没看清便已经过去了。 下人吓得手感觉遇见了鬼,连忙合什拜佛。 唐久安可以回头硬战,但把文夫人掳出去问话的计划就失败了。 但身后那些人明显功夫不凡, 她不可能甩下。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的房门打开, 唐久安躲闪不及,一眼看见了文臻臻。 文臻臻还没看清眼前是什么,便落进唐久安手里。 “文姑娘,得罪了。”唐久安低声道。 文臻臻已经到嘴边的尖叫顿住,高声道:“你们别过来!” “……”唐久安紧跟着道,“告诉文夫人,文小姐我先带走了,若是她想见女儿,就去老君庙等着。” 但黑衣人只是停了一停,领头的一挥手:“主人有令,不得让此人离开。” 随即便冲上来。 唐久安原以为有人质在手天下我有,没想到这帮人根本不管文臻臻,唐久安左支右绌,陷入重围。 就在这个时候,文家大门“轰”然一声被撞开,文家人涌进来。 领头的便是姜玺和关若飞。 姜玺在外面自称看不惯文家人受委屈,很快成为文家人一伙,帮忙撞开文家大门。 人群里不单有文家人,还有姜玺命人收买的乞儿与流浪汉。 黑衣人虽然个个都是高手,被被姜玺带着人如洪流般一裹,瞬间失去了方向。 待他们回过神来,文臻臻不见了,唐久安也不见了,院子里乱哄哄,到处是骂骂咧咧的文家人。 * “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哪里来的,娘不许我问,也不和我说。” 小半个时辰后,文臻臻坐在客栈里,手里揍着一杯热茶,惊魂未定。 “我只知道他们在我们离京的时候就已出现,娘说他们是来保护我们的。” 关若飞可以作证,当时他送文家车队时,这些人已经在车队中了。 他当时以为这些人和他一样,都是自愿来来护送的。 唐久安道:“可我看他们今天晚上不像是要保护你的样子。” “对,我之前便觉得,他们与其说像是保护,不如说像是监视。” 文臻臻低声道,“他们的眼神总是让我觉得害怕,我觉得他们好像随时会杀了我们。尤其是,杀了我娘。” “文夫人有没有和你说起守什么?”姜玺问,“比如令尊辞世之事。” 关若飞脸上有一丝不忍之色,这样问等于是在戳文臻臻的伤疤。 但文臻臻毫不为意,她脸上的神情复杂到极点。 “我不知道我娘做了什么,但那些黑衣人肯定没安好心。我没办法救出我娘,只能求助于殿下与诸位。” 说着,她深吸一口气,似是做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定:“文公度有一个秘密,他成名之后所有的诗作,都不是他自己写的。” 文公度成名很晚,属于大器晚成的典范。 他四十岁前痴心于典籍,算是一位学究,诗文却甚少为人为知。 是在他与文夫人后,他的文风大改,诗文双绝,开始被人们传唱。 人们都在津津乐道,传唱这对老夫少妻着实是一对佳话。 “开始的时候,他的诗全是由我娘代笔,后来,是由我代笔。”文臻臻轻声道,“他就是个欺世盗名的伪君子。” 姜玺、唐久安、关若飞、张伯远以及赵贺,在场五人,全部愣住。 唐久安迅速想起去年秋猎御宴时文夫人递到文公度面前的纸笺。 当时文公度说那是文夫人在为文德言的事情烦忧。 但文公度确实是在看完纸笺后才献的诗。 关若飞则立刻想起了他对文臻臻动心的那一刻——文臻臻藏身在偏殿小屋,面前铺着的正是笔墨。 他当时只觉得她当真是热爱诗文,放着热闹的宴会不去赴,独自一人在屋中写诗。 现在才知道那诗是为谁而写。 张伯远不敢相信:“文姑娘须得慎言啊,文大人已经仙逝,这话若是传出去,他的生前身后之名,可全都毁了。”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可以用性命担保。”文臻臻凄然道,“我之所以要自揭家丑,就是想告诉殿下,文公度死不足惜,不值得殿下如此费心。我不知道我娘到底做了什么,但无论她做了什么,都是事出有因。还有,若必定要有一人为此事负责,我可以随殿下回京,就说是我下毒害死了文公度,一切与殿下无关。” 关若飞急道:“这话能随便说吗?你认下这罪名,你就是杀父凶手,会没命的!” 姜玺看着文臻臻:“这么说,是令堂下的毒?” 文臻臻泪流满面:“殿下,别逼我了。我这条命四年前在平江河畔便该死了,是殿下救了我,那么以我的性命换回殿下的清白,也是该当的。” 姜玺一呆:“我救了你?” “原来殿下早就不记得了……”文臻臻低声道,“庆丰五年三月十七,我再也受不了被拘在文公度身边的日子,打算一了百了,是殿下路过,救起了我,殿下还记得殿下说了什么吗?” 姜玺“啊”了一声。 那个日子,他可太记得了。 他途经平江,遇见一人想要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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