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却只是轻轻一笑,回道:“笋御侍何出此言?其实是我思虑太过,逾越本职了。”顿了顿又道:“既然陛下圣心自明,我会如期递上贺表的。”说完方要离去,才又想起暖袋儿的事,正准备就便向小笋询问,却被殿内传出的一声高呼打断。 小笋听到主君唤他,赶忙吐着舌头转身去了。凌霜也只好作罢,离宫回府。
第十九章 善存心太妃教女 毓宁公主自那晚在庆天殿偏院中被晏麒明言拒绝后,自是悒悒不欢,思前想后又益发懊恼: 想到当初没有赐婚之事的时候,晏麒哥哥也曾亲切地称呼自己为“小公主”并且微笑相待的,而自从皇兄提出赐婚的事,他的态度反而越来越显得客气尊重,对自己敬而远之了。既然是赐婚的事使他不悦,自己就不该在他面前频频提起。 再说,明明早已知道晏麒对江凌霜的情分非同一般,为什么还宁愿选择相信晏姈姝所说的“子麒之所以拒绝陛下的赐婚,不过是因为我这个长姐尚未出阁,他才不肯先自成婚”的理由呢? 既然愿意相信这种话,当时又为什么一定要寻根究底急于解开心中的疑虑,甚至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经他本人来证实这一理由非虚呢?结果却偏偏听到他亲口说出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话——他是为了江凌霜才拒绝赐婚的…… “即便如此,尚有皇兄在,晏麒他终也不能如其所愿吧。或许对他来说,我这样一厢情愿从不是他所期待的,可是那晚他所说的那些话,说到底也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吧。” 毓宁公主一边打着手中的芷兰香包,一边口中忿忿道:“难道你就这样自认失败,轻易放弃了吗?你甘心把已经认定的驸马拱手于人吗?……” 柔隐太妃从太后宫里回来,见女儿依旧一个人坐在那里,眼圈红红的,小小的人儿眼睛里却有了几分幽怨。柔隐太妃走到毓宁公主身边,怜惜地把她拥在怀里,温柔含笑问道:“宁儿在想什么呢?” “还在想晏麒哥哥。”毓宁公主依偎在柔隐太妃怀里,母亲的怀抱总能使她感到温暖而踏实,无需掩藏内心的柔软脆弱,心中的委屈也随之释放出来,不禁又湿了眼眶:“母妃,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晏麒哥哥喜欢我呢?” 柔隐太妃轻轻拍抚着她的肩背,亲昵地说道:“宁儿只要做好自己,自然会有人喜欢你的。” “可我只想要晏麒哥哥的喜欢啊。”毓宁固执地说道,泪珠顺着娇嫩的脸颊滚落下来,眸中却更透出清亮明澈的神采。 柔隐太妃一边用锦帕为女儿拭去泪痕,一边柔声说道:“宁儿,母妃也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晏家公子改变心意,但却知道这不是急于一时的事。宁儿既是真心喜欢他,那便以真心求真情,什么巧用计谋或是卑微讨好的手段是使不得的。所以母妃希望宁儿能够守着这份心意,做自己该做的事,让自己变得更好,无论将来是何结局,宁儿都能不负初心不辱真情,那便不会有遗憾。” 毓宁虽然并不十分明白母亲说的话,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听到柔隐太妃说让她“做自己该做的事”,因说道:“母妃,我已有两日没去给太后请安了,这样是不是太失礼了。” 柔隐太妃笑说道:“这倒不妨,母妃已替你请过了。”这才将女儿从怀中扶起,又问:“倒是昨日我给你提过的事,你可已告知陛下了?” “还不曾。”毓宁低头回道,声音也随着低下去:“我担心如果我坏了姈姝姐姐的事,晏麒哥哥会不会怪我。” “宁儿,你该知道,即使晏姈姝真能入后宫,也并不会使晏麒因此接受先前的赐婚。”柔隐太妃语重心长地说道:“况且,你不是也知道陛下真正中意的是平朔将军吗?他既已有言在先,日后却得知此番受到后宫这样的欺瞒,岂能善罢?” “我明白了,母妃。我现在就去对皇兄说。” 看着毓宁转身走去的背影,柔隐太妃的脸上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毓宁公主来到清心殿,见小笋在殿门外站着,便问道:“怎么你不在里面伺候?” 小笋向毓宁公主见礼并回道:“陛下正在和上卿大人说话,特命我守在外面。” “晏麒哥哥也在?”毓宁公主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不觉停下了脚步。 小笋看她将进不进、欲退不退、十分作难的情状,便又问道:“公主可是有事要面见陛下,要不我进去通禀一下?” “不用了。”毓宁心里矛盾的很,想到晏麒此时就在殿内,她既想要见他,却又有点怕见他,但想到柔隐太妃的话,明白自己是总归要见他的。于是终于下定决心,向小笋道:“我看你守在这儿怪无聊的,不如就陪你待一会儿吧。” “多谢公主。”小笋笑回道。 毓宁便也站在廊檐下候着,规矩地站了一会儿,见还没有动静,不免觉得无趣,于是便悄悄将耳朵贴在殿门上,试图听听里面究竟在说些什么。而小笋见她如此并不劝阻,只是自顾在旁边哼唱起来。 “你哼哼唧唧的做什么?”毓宁公主含怒瞪着小笋,示意他禁声。 小笋仍旧笑回道:‘这不是怕公主您等得闷嘛,小笋子给您唱个小曲儿听。”毓宁公主被他扰得一点儿殿中说话的声音也听不到,无奈地又开始在门前左右徘徊。 清心殿内,南容澈与晏麒凭案相对而坐,南容澈一边自提着紫玉壶,意态闲适地向案上的两只茶盏斟着茶,一边开口问道:“子麒还记得朕的这套茶具是从何得来的吗?” 晏麒从容不迫地伸手将其中一只紫玉茶盏端在手里,方回道:“是凌霜送给陛下的。” “凌霜,”南容澈轻轻一笑,端起另一盏茶来自啜了一口,又缓缓说道:“你是几时开始不再对她以公子相称的?”说话时目光却只停在茶盏中的袅袅茶气上,而并不看晏麒。 晏麒也只看着手中的紫玉茶盏,不紧不慢地回道:“这却记不清了。大概是在陛下不再称呼她‘小凌子’之前吧。” “是吗?”南容澈一手轻转着指间的茶盏,向晏麒投以探究的眼光,表情似笑非笑:“朕怎么记得三年前送凌霜出征时,你还称她为‘江公子’呢,怎么她才一回京,就直呼其名了。想必这期间常有书信往来吧?” “确实。”晏麒啜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回道:“不过应没有平朔将军呈给陛下的邸报频繁。说来陛下难道不是因为得意于凌霜的战功,才把‘小凌子’这个称谓弃之不用的吗?”
第二十章 借紫盏品茶推心 南容澈没有直接回答晏麒的疑问,却仿佛想到了什么,露出颇为得意而又含蓄的一笑:“幸而凌霜战功卓越,她若无功而返,朕可要先治你扰乱军心之罪。” “只要她平安归来,无论陛下治臣什么罪,臣都无怨言。”晏麒放下茶盏,神色认真地看着南容澈:“不过陛下当初决定遣她去边关的时候,又如何确知她定能全胜凯旋?” 南容澈闻言手上斟茶的动作一滞,自壶口涌出的水注亦随之一斜,险些洒在桌面上。 “如今她回来了。”南容澈顺势将手中的紫玉壶搁下,定了定神,继续道:“这茶盏原来有三只的,可惜被朕失手打碎了一只,以后这套茶具便不能用于三人共饮了。” 晏麒听了南容澈此话,心中自然明白他是在以茶盏之名暗喻自己与凌霜和他三人之间的关系,于是也以隐喻表明态度:“确实可惜。不过陛下从来不缺珍物美器,自有更好的茶具可供御用之需,所残缺者终只是对珍贵之物的爱惜罢了。” “晏麒,你这是打定主意要与朕相争吗?”南容澈的语意犀利分明,投向晏麒的目光难掩其中的冷冽威慑之意味。 “君臣自有定分,为臣者岂敢与君相争?”面对南容澈的凛凛君威,晏麒指了指摆在两人面前的紫玉茶具,从容不迫地说道:“君臣之分,譬如这茶具,壶为君,杯为臣。如今既经陛下之手,这紫玉盏恰余下一对,陛下正可以此成全两人共饮之乐,又何来相争之忧?” 听过晏麒这一番话,南容澈不怒反笑:“好啊,子麒,不愧是朕的晏上卿,确实辩才不凡。在这清心殿里,你跟朕谈君臣之分,朕不知该说你此言不合时宜,还是该说你精于审时度势。你现在坐在这里,言行犯上而不加罪,是因为朕视你为友,而非服你之论。” “臣明白。但无论于君于友,子麒都必以肺腑之言相告,不敢相欺。陛下邀臣共坐,品茶推心,本就是因臣与陛下品味无二。” “不错,”南容澈眉心微蹙:“既然品味无二,自然所见当无不同。”南容澈说着即从案下抽出一卷明黄诏书递与晏麒,径直明言道:“朕以为凌霜可堪南晔皇后之位,想来子麒应无异议。” 晏麒却并不去接诏书,不卑不亢地说道:“这正是陛下与臣不同之处。对于钟情之人,陛下可恃一国,臣却唯此一心。陛下要明旨立后,却只道凌霜堪不堪,可曾问过她愿不愿?幸得陛下待之以友,臣亦当告诚以报:今臣与陛下皆属意凌霜,然其心若何,非君与臣可自为左右,若凌霜倾心于陛下,臣定当为帝后尽忠;而若陛下欲以君威夺爱,恐怕凌霜亦未必应。” 南容澈不禁眸光一跳,他确实尚未确知凌霜的心意,甚至由于暖袋儿一事而不愿去求证,却又急于在她和晏麒之间划清界限。不知是不是身为帝王的占有欲作祟,南容澈不怒自威地望着晏麒,挑眉反问道:“你觉得她会抗旨吗?” “或许不会。”晏麒的神态虽然仍旧镇定自若,实则心中并无十分把握,却毫不退避地迎上南容澈的目光,说道:“可陛下究竟是想让她遵旨入宫,还是想要她真心相付?陛下如此圣心独断,难免不会让人以为陛下想要的其实不过是靖远公之女手中握着的那把利剑。” 南容澈深望着晏麒半晌,终于将诏书收回置于案上,却转作无言一笑,说道:“子麒,朕的紫玉盏快要被你捏碎了。” 晏麒这才意识到自己握着茶盏的手因过分用力而筋络分明,指节发白。他轻舒一口气,将玉盏放下,方起身说道:“茶凉了,臣请告退。” 毓宁公主本来还在廊檐下左三步右两步地徘徊,忽见晏麒从殿中走出,便即时立住身子,轻声唤道:“晏麒哥哥。” 晏麒却只向着毓宁俯首一揖,既是见礼亦算告辞,也不再多说一句便自抬首阔步地去了。毓宁公主目送着晏麒的背影走出清心殿院外,却仍定定站在原地。 “公主,您不是要见陛下吗?”小笋见她好一会儿都站着不动,在旁提醒道。毓宁公主这才回过神来,转身进殿去与皇兄说话。 南容澈见毓宁容色郁郁地走进来,自先开颜问道:“宁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小笋子无礼,惹你不快了?朕这便罚他!”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43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