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再给我一次机会。为了你不受罪,我都忍了三年了。乖,再来一次,我轻一些,可好?” 女子素绡里衣襟口散乱一侧,半掩着几抹新鲜红痕。她眼角虽然凝着泪花,眸光却凌厉,显然还在生气。 忽然低垂螓首,报复似地在他喉结处啃噬了一小口。 良夜难得,雕龙刻凤的一双喜烛,灼灼生光,映着窗纸上起伏的人影,同这一双人一道,燃烧了一整夜,还有自此以后的每一夜。 (番外灵凤杳杳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第三个结局啦!不敢相信我竟然写了那么多天,好像不想结束似的。 这篇作话还有一篇配角的番外,过几天会上传在这里,请大家免费观阅~ 衷心感谢大家这么多天来一直的支持!!! 接下来我会专注于修文,完结前也有可能还会再写1-2篇脑洞好的番外【也有可能不写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谢谢看到这里的大家陪伴我一起走过这段旅程。
第110章 当时明月在(全文完) 寒蝉凄切, 秋意凛凛。 蜿蜒在地牢岩壁上的一株藤蔓在夏日抽枝吐嫩,秋风起时,已近枯萎。 掖擎跨着腿坐在石凳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一片半黄的藤叶。玩腻了, 随手一扔, 枯叶晃悠悠掉落在地。 “嘎吱”一声, 干巴巴的叶片被一只突然窜入的鞠球碾过。 掖擎垂首,眸子透过青灰的须髯,看到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正穿过牢门,伸得笔笔直,想要将误入牢里的鞠球捡回来。 他挑了挑眉,靴尖一抬,故意将球往回一踢。那鞠球受力扬空而起, 最后稳稳落在他掌中。 不速之客的声音虽稚嫩, 但颇有几分气势: “你是谁?……你,你把马球还我!” 掖擎偏过头, 不经意望了一眼擅闯地牢之人的面容。 他一时愣在那里。 眼前的女童, 不过十岁大小, 身着大红色带绒的锦边小氅衣, 两缕鸦青色的鬓发垂在双肩, 一双晶亮的眼眸乌黑发亮,带着微微愠怒和好奇, 正盯着他手中的鞠球。 望着那双相似的眉眼,掖擎出神了片刻。他将马球稍稍递过去几寸,却不让她能立即碰到拿过去。 他颤着声, 低低道: “女娃,你上前来。” 女童伸出的手本是作讨要之势, 此时收了回去,似是对他有几分顾忌。 掖擎见状,嗤了她一声,摇头道: “胆子太小,一点都不像你娘。” 女童一怔,瞬时提了气,音量丝毫不弱: “你怎么认识我阿娘?” 掖擎斜睨了她一眼,道: “你阿娘叫李清河,你阿耶叫萧长风,是也不是?” 她一听,白腻的小腮帮鼓起来,气呼呼道: “你怎会知道我阿娘闺名?那是我阿耶才能叫的!” 掖擎从石凳上起身,身子一动,脚上的镣铐“叮珰”作响。余光里,他望见女童似是被这声音一吓,又后退了一步。他故意走过去,掸了掸发白的玄色衣角,哼笑道: “我不仅知道你阿娘闺名,我还知道你外祖母闺名。你阿娘人呢?让她来见我。” 女童垂下头,精巧的云纹绣鞋踢开脚边的落叶,跺了一脚道: “阿耶和阿娘又撇下我去甘州玩了,每次都不肯带我去。” 趁她还在自言自语不注意,掖擎上前几步,缓缓俯身下来。隔着牢门,凝望了她许久后,他喃了一句: “你长得,比你娘更像她。” “她是谁?”女童抬首,与他对视。一双乌溜溜的双眼映出他深刻的轮廓和斑白的两鬓。 掖擎垂下眸光,忍住不再去看那个女童,幽声道: “你家萧氏祠堂中是否立有一块无名的牌位,是你祖父立的,但他却从来不看不拜。而每年六月初五那日,你阿娘都会避开旁人,领着你单独祭拜。” “嘘!”女童把手抵在唇间,压低声音道,“阿娘说这是秘密,谁都不能说的。你这个人,怎么连这个知道?你到底是谁?” 掖擎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马球扔还给她,不再做声。女童踮起脚,双手接过马球,抛起又接住,玩得不亦乐乎,在马球起落间,无意中对上了他的眼: “咦,你的眼睛,怎么红了?”女童拍着手,笑他道,“你年纪那么大了,还会哭鼻子吗?” 怔怔看了许久的掖擎有几分恼怒,从她手中夺过了马球。他倏地背身相向,面壁而立。不想让那女童望见,时隔那么多年,他生了老态,可眼眶仍是不讲道理地泛起了红。 牢门口忽然传来有力的脚步声。 一双遒劲而又枯瘦的大手牵起了女童的手,往外走去。 掖擎顺着那双手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萧疏轩举,丰神俊朗,更甚从前。不过,那人跟他一样,天不假年,两鬓须髯皆泛有一层薄薄的青灰。 “祖父!”女童笑声朗朗,见到来人似是忘记了他,欢呼雀跃地跟着来人走出了地牢。 快要跨出门的时候,来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回身道了一句: “掖擎,你没有资格提起她。” “萧怀远,我没资格,你也没资格。” 来人身形一顿,头也不回地离去,隐没在漆黑的牢门之外。暗无天日的地牢又转瞬了无声息。 掖擎粗糙的手掌摩挲着掌中的马球,咧嘴笑了笑。 他的记忆和他的人一般逐渐苍老,所能怀念的,不过几个零星的片段。 不知已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作为可汗众多儿子中最不受宠的一个,他掖擎的出生本就是一个意外。大可汗某年大寿,酒醉后临幸了一个女奴,他的阿娘从此便有了他。 他生下来身强体重,可他的阿娘却日益枯槁,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才将他产下,不久便撒手人寰。 自小没了阿娘,阿耶也从未正眼瞧过他一眼,甚至连像样的名字都未给他取一个。哪怕他勤学苦练,骑射功夫远超王庭的所有王子,亦从未有人关注过。 命运的转机发生在那一日。父汗唯一一次派亲卫来唤他前往牙帐。 他喜不自胜,里里外外穿上自己打来的貂皮裘袄,将想要敬献给阿耶却一直没机会的雪狼皮双手奉上。 父汗神情淡漠,看也不看他献上的礼,语调甚至带了几分不耐烦,像是商量,又似命令: “我回鹘欲与大唐结盟,需派一子入长安为质子。”父汗扯了扯嘴角,似是在回忆他的名字,想不起来,面露尴尬,半晌只道出一句,“阿儿,你是父汗心中最为合适的人选。” 父汗正值壮年,最不缺的便是子嗣。他作为最末等的儿子,生来注定是个弃子,自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既喜驯鹰,便叫你掖擎罢。从此,你就是我回鹘的掖擎王子。” 于是,他获得了他出生以来的第一个名字。 等了十余年,终于等来了父汗亲赐的名字,却是在要被放弃的时候。那一刻,掖擎突然觉得自己的期待甚是可笑。 他面上毫无波澜地应下,只是回去自己帐后,他从腰际抽出匕首,将那块光滑而又美丽的雪狼皮一刀一刀刺破,撕裂成片,惨不忍睹。 临行的时候,父汗甚至没来送他,只因前晚与宠姬饮酒,一醉过后误了时辰。待父汗清醒,他早已使出了王庭,去往遥远的长安。 来到京城的那一日,天俾万国的大唐,繁华得如梦似幻。 天际云光破晓,巍巍宫墙连绵起伏,逶迤千里,不输塞外苍山群岚的壮阔。阙楼高耸,坊市喧闹,泱泱大国,人流如织。 作为无名小国送来的质子,他和其他各国前来长安朝贺的使臣一道,遥遥眺望城楼上一身黄金衮服的大唐皇帝。甚至都没看到圣人的面,就被送往皇城里最为偏僻的宫殿。 自此开始了他作为长安质子的前半生。 宫里的奴婢表面恭敬,对他客客气气,实则对他心存蔑视。 犹记得,第一回 坐在矮案上进食之时,他习惯性地掏出匕首割下小片的肉,徒手捞起来往嘴里送。正吃得欢,忽闻身旁传来几个矮小宫人刻意压低的声音,厌嫌地交头接耳道: “啧啧,果然是蛮族。” 他漫不经心地咀嚼完肉,匕首在掌中转了转,再随手一挥,刀尖飞过去,一下子刺入那嚼舌宫人的衣角,卡在了门框之中,“嗡”地一声,入木三分。 那宫人吓得哇哇大叫。他觉得聒噪,起身离开,没走几步,眼底出现了那把匕首的柄头。他回眸一望,一个小宫女,不过到他肩头那般高,正踮了垫脚,将匕首递还给他: “奴婢珺君,管教不力,请掖擎王子殿下饶恕,勿要怪罪。” 头一回听到有人唤他殿下。掖擎撩起眼皮,瞥了一眼那宫女。 她颔首低眉,只能看到一片浓长的羽睫,带着微微颤意。 乌发一丝不苟地盘成发髻,掩着几寸后颈的肌肤,白得犹如塞外草原上的初雪。 他目光下移,最后落在她双手递上的利器之上。 匕首无鞘,刃口锋利,他报复似地猛然将匕首抽走,那宫女白腻的掌心瞬间划出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珠涌了出来。 他收回匕首,离去之时,刻意放慢了步子,束起耳朵听着。意料之外地,身后却未有传来一声惨叫。他撇了撇嘴,自讨没趣地走去庭院里,喂起了他的海东青。 余光里看到,那道娇小的身影仍立在宫殿廊柱的斑驳阴影之中,始终一声不吭。 再次见到这名倔强的小宫女之时,是在几日后的御花园。 他的鹰飞得太远,他追去的时候心急,没看路,在一座桥头迎面撞上了几位华服公子。 其中一个公子哥将手中折扇一收,拿扇柄对一身异服,披头散发的他指指点点,叫嚣道: “哟,哪里来的昆仑奴?” “奴隶也配来御花园,找打?” 嘈杂中忽有一声平淡的嗤笑声。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似是在屏息聆听。 “他不是昆仑奴,是回鹘人。”一个朗朗男声打断了公子们的七嘴八舌,故意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是个贡品。” 哄堂大笑骤起,更有人故意捂着口鼻,退了几步,面露鄙夷。 掖擎猛地抬头,怒目而视,一眼看到说话的少年。 那名少年被其余人簇拥在中央,身姿高昂而卓绝,一袭暗玉色麒麟纹直襟绸衣,藻玉镂冠,蹀躞革带上一柄鎏金配剑的剑鞘与玉銙琅琅作响,端的是翩翩风流。 唯独若有若无的目光扫到他身上,锐利如薄刃出鞘。 在掖擎愣神的片刻里,不知被其中的谁人狠踹了一脚,失衡跌入了桥下的湖中。 他自小长于草原,从不会凫水,不知深浅,惊慌失措间呛了水,在湖里扑腾了几下,越沉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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