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来过了?” 顾炎宁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嗯。” “皇上可同你说什么了?” “没。” 大半夜鬼鬼祟祟地,鬼晓得他想做什么、说什么。 “可留宿了?” 顾炎宁仍旧摇头。 太后眼中隐了些失落,倒也没别的反应,视线在那坠子上多停了会儿,抬了抬手,“你们都下去吧,哀家有些话要单独同皇后说。” 苏嬷嬷退下前,还朝顾炎宁使了几个眼色。 顾炎宁冲苏嬷嬷眨眨眼,示意她宽心,毕竟自打她记事,祺贵妃便不停地来找母后的茬,顾炎宁自小便深谙后宫之道,同这段位不高的太后应付几句还是易如反掌。 大殿门被关上后,沈太后才开了口。 “顾氏,哀家应承过皇上,不寻你的麻烦,你也要懂些礼节才是,哀家今日来,只为提点你一句,选秀一事,拖了两年,如今年关刚过,也该操办了。” 选秀?那的确是件大事。 顾炎宁郑重的点点头:“哦。” 沈太后有些不耐烦地拧起眉心:“你对着哀家就哑巴了?哀家在同你说选秀一事,你便这般敷衍?若不是皇上连年征战,身患隐疾,就凭你能当上我大晋的皇后?” 身患隐疾? 顾炎宁眼睛一亮,想起昨夜那狗皇帝神神叨叨的,不由来了兴趣,倾身过去,对沈太后小声道:“隐疾?是何隐疾?” 不知可否同她详细说一下呢? 顾炎宁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对她回答的期待,沈太后眉心皱得更厉害。 这小混球,平日对外一副温文大气的做派,实则底子里能气死个人,是个黑心肠的,旁人瞧不出这些门道,这两年来,她可摸得门清。 今日,难不成又想出什么新花招来气她? 她必然是不会再上当的。 沈太后面露厉色:“顾氏!” 顾炎宁靠得太近,沈太后往后撤了撤,叱声:“你放肆!” 顾炎宁只好又退回去,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狗皇帝是因为有病才娶了她? 凭什么? 她堂堂一国嫡公主难道只配嫁给丧妻的将军、有病的皇帝么? 顾炎宁不开心了,心里默默掀了个白眼。 沈太后喝口茶顺了顺,才又道:“当年,皇上同哀家说,对你有感觉,娶你回来许能治好隐疾,诞下皇嗣,如今两年之约已过,皇帝连你这翊坤宫都未来过几回,想来你是没用的。” 果然是她想的那个隐疾呢。 她自幼喜爱偷话本子看,且有次窥到父皇御女,倒是懂那么一些。 不过狗皇帝对她有感觉? 顾炎宁心里开心了一些,如此便能说通了,她这般样貌,狗皇帝不宠爱她,便是因着他不行。 顾炎宁鼻子哼了一声,瓮声嘟囔着:“怎么不说是你儿子没用呢?” 沈太后被呛了呛,将茶盏重重摔在桌案上,茶水溅出,有几滴还打在了顾炎宁的手指上。 “顾氏!” “哀家今日来是想告知于你,既然你病好了,便赶快操办起选秀一事吧,还有,朝阳出嫁一事也该准备起来了。你若惫懒,想躲清闲,便自个儿去同皇上说,别再让哀家传话,伤了我们母子的情分。” 朝阳又是哪个? 顾炎宁掏掏耳朵,一个有隐疾的皇帝,跟着他能有什么出路,怪不得苏嬷嬷一听到要废后回徐国那般开心。 顾炎宁不打算争宠了,左右自己也快离开晋国了,就怎么舒坦怎么来吧。 顾炎宁想起昨夜那狗皇帝的相貌,心里暗道了声可惜。 沈太后见顾炎宁一脸懊恼的样子,薄唇勾起:“惺惺作态。” 顾炎宁不想理她了,点头‘嗯’了一声。 沈太后的眉心稍舒展了些,顾炎宁想起这太后一把年纪了,还在操心自个儿儿子身子不行,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不由想起了母后也总挂念身在边关的五哥。 顾炎宁将手抬起附在沈太后的手背上,同情地说道:“母后,节哀。” 沈太后狐疑地瞧着她:“哀家为何要节哀?” 顾炎宁好心解释道:“母后这把岁数了,理应含饴弄孙,可不得节哀么?” 沈太后倏地将手背抽出,咬紧牙关,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也没说出什么,大声喊了嬷嬷进来,被嬷嬷扶走了。 倒是把苏嬷嬷吓坏了,小跑过来问她:“娘娘没乱说话吧?” “当然没有。” 顾炎宁绷着小脸,一脸委屈:“我还安慰她来着。” 苏嬷嬷看着沈太后颤巍巍的背影,再看着顾炎宁那一张皱巴巴的小脸,突然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那边顾炎宁已经在喊饿了,膳房忙上了膳食。 瞧着苏嬷嬷仍旧一脸忧心忡忡,顾炎宁笑着晃晃她的手:“嬷嬷,你放心,我晓得你是为了我好,我会乖乖同你回徐国的,咱们回徐国的时候可会经过丰域关?我好久未见五哥了,怪想他的。不晓得有没有时间能出宫,我还想买些晋国的小玩意带回去给母后瞧,也不知道七妹妹有没有许人家,还有小十……” 顾炎宁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倒是苏嬷嬷愣了神,娘娘要见五皇子?她怎没想到这些事情? 苏嬷嬷支吾了几声,便说自己有事情要出去一下,叮嘱了她莫要乱跑,便急匆匆离了翊坤宫。 娘娘只记得到十岁的事情,十岁的小主子可是个无法无天、蔫坏的主儿,面上看着听话,心里藏了一堆鬼主意,一般人可管不住。 若她回了徐国,非闹着要去找五皇子,这可如何是好? - 隆冬刚落了一场雪,宫道已被清扫干净,李逢舟刚下早朝,今日又被几个言官顶了几句,李逢舟心里带着些郁结,下意识摸向腰侧,才记起那坠子昨夜许不小心落在了翊坤宫。 又想翻窗回去取时,那丫头竟还未睡,真是大意了。 李逢舟顺着小路刚踏入梅园,便听见有女子清朗的声音缓缓传出。 “这里又没有旁的人,玉画,看剑!” “娘娘,该回了,苏嬷嬷晓得了,要责罚奴婢的。” “哎呀,玉画,你怎胆子变得这般小了,嬷嬷刀子嘴豆腐心,顶多唠叨几句,不碍事的。” 顾炎宁手里并没有剑,只是随便捡了条梅花枝,玉画是她的贴身侍卫,自幼得闲了,两人便偷偷比划两招。 好容易苏嬷嬷离了翊坤宫,顾炎宁便拉着玉画跑了出来,想来是有段时间未练功了,她有些手生,玉画轻巧地躲避着刺过来的枝条,心并不在同她比试上,嘴上仍继续劝着她回去。 顾炎宁才不理会这些,脚尖点在雪地上,正要向上跃起,脚下却一打滑,往前扑了去。 “娘娘!” 顾炎宁闭紧眼睛,她并未摔在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怀抱。 顾炎宁小心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入眼是一片明黄,绸子的衣服很冰凉,顾炎宁的脸贴上去,不自觉浑身打起了抖。 她扬起小脸,便瞧见李逢舟正定定地瞧着她。 玉画忙行礼:“参见皇上。” 顾炎宁还认得他,他的眸子又黑又亮,像是盛满了夜空里的星星,顾炎宁怔了会儿,李逢舟已经扶着她站直,手掌扶在她的手臂上。 为着活动方便,顾炎宁并没有穿很多,李逢舟扫了她一眼,问道:“不冷么?” 顾炎宁还记得苏嬷嬷反复强调的谨言慎行,况且这狗皇帝已经决定要废了她,她自然没必要再费心费力去讨他的喜爱,顾炎宁如看仇人般瞧了他几眼,绷起脸摇了摇头。 转念一想,他有隐疾,也是蛮可怜的。 毕竟自己这般貌美的姑娘,只能娶来看着。 顾炎宁略带同情地瞧了他一眼,抬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似好兄弟般宽慰了他一下。 “节哀。” 李逢舟:“……” 李逢舟:“???”
第4章 李逢舟蹙起眉:“你发癫了?朕节什么哀?” 顾炎宁摆摆手,一副神叨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样子。 李逢舟看顾炎宁一副要走的架势,想起刚刚来喜禀道,说太后晨间去寻皇后了。 眼下她看着自己的神情怪得很,仿似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于是清着嗓子问了句:“母后为难你了?” 找他撒气来了? 顾炎宁摇了摇头。 似自嘲般,李逢舟牵了牵嘴角:“也是,没有什么人能为难住你。” 这个女人一点儿心肝都没有,只惦记着他能早日履行承诺,如何能被为难,反倒是他,这女人不过三言两语,几个神情……李逢舟打住脑中的念头,她怎么样,与他何干? 他堂堂一国皇帝,何至于揣度她的想法。 李逢舟不自在地转开视线。 顾炎宁点了点头,算是答他了。 李逢舟更不悦了:“你哑巴了?” 顾炎宁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没有,只是懒得理你。” “……” 有隐疾不好好治病,一直叭叭叭就算了,还要选秀祸害那般多的姑娘。果然是晋国的狗皇帝,连她五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想着他们夫妻情分很快就要尽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顾炎宁懒得同他置喙,更懒得同他装,反正很快她就不在这个屋檐下了。 顾炎宁不耐烦地搓搓手:“还有事没?没事我走了。对了,你母后喊我告诉你一声,你该选秀了。” 李逢舟似是没听见‘选秀’二字,只是将视线落在她的腰侧。 玉石坠子轻轻晃着,下摆的璎珞也随风一下一下飘着。 李逢舟咳了咳:“你腰上那个坠子,是朕的。” 顾炎宁低头看了看,反驳道:“这络子是徐国的打法。” “是朕的,”李逢舟轻声说,“顾炎宁,怎么,你也学会出尔反尔了?” 一个坠子扯什么大道理,顾炎宁越看他越不顺眼,一块破石头扣扣索索的,于是随手扯了下来。 “给你就是了。” 李逢舟接过来,微微垂了下眼,遮住了暗下来的眸子。 “我走了。” 顾炎宁招呼了玉画一声,刚转过身,手腕便被人握住。 李逢舟的力道有些大,顾炎宁吃痛地皱起眉心。 李逢舟却突然上前一步,哑声问道:“朕问你,你那日,为何要去御花园看铁水打花?你是去看谁的?” “顾炎宁,你是真的一点心肝都没有吗?” 顾炎宁被他捏地有些疼,忍不住嘤咛一声,对他的问题更是莫名得很,李逢舟却没有松手的打算,顾炎宁疼得咬咬下唇,抬腿便朝他两腿中间踹了过去。 李逢舟吃痛地松开了手,后退几步。 “你——” ‘疯了’二字还未说出口,便见顾炎宁气得鼓起脸,撅着嘴巴:“忍你很久了,反正你那里本来也没用,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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