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甫落,便有人从路边的大树上轻巧跃下。 这人一身黑衣,脸生得很,嘴角绷着,面色不虞。 顾炎宁并不认识他,下意识捏紧了袖中的匕首,谨慎地后退一步。 “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那人沉默了几瞬,抬眸瞧了她几眼,语气中带了几分疑惑。 “是公主约属下前来的,公主放心,属下定会完成公主所托,不让皇上察觉,公主的伤可好些了?” 伤?所托? 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炎宁摸摸后脑,不明所以:“伤是好了。” 公主? 这称呼有些久违,顾炎宁抬起眼睛,她并不认得这人,眼下敌友不明,她完全不记得托他做了什么,此时更是不敢轻易说出真相。 只好顺着那人的话往下说:“你腰上那玉佩,给我。” 来人有些莫名,但还是依言摘下玉佩,放在她手中。 “行了。” 顾炎宁心里有了算计,她不认得这人不打紧,待回去问了苏嬷嬷,说不准苏嬷嬷认得。 顾炎宁故作无事般摆摆手:“你且先回吧,若还有事,我再找你便是。” 来人更是莫名,眉心也微微簇起。 “公主,上元夜属下未曾前来确有难言之隐,那夜可是发生了何事?” 上元夜?不就是她摔倒在假山那晚? “哦,没旁的事,只是摔了一跤。” 顾炎宁小心打量着这人,他的目光幽深,身量高大,她定然是打不过的,且他口口声声唤自己公主。 不会是——她耐不住寂寞,背着狗皇帝从徐国带来一个面首? 现未被废,还在晋国的屋檐下住着,顾炎宁被这个念头吓到,心里一哆嗦:“那个,我的婢女还在找我,我得先走了,咱们下次再约。” 来人显然不想让她就这么走掉,伸出手轻轻扯住了她的衣摆。 “公主,你是不是生属下的气了?” 生个鬼的气。 顾炎宁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顾炎宁还未来得及甩开那人的手,便听得有个女声由远而来。 “好啊你顾炎宁,背着皇上私会外男,是仗着你母家不在晋国,不怕被诛九族吗?” 那女人穿着一身暗红色服制,头上带着精巧的金步摇,看模样是个宫妃,且位分不低。 女人身后只跟了两三个宫女太监,看着都是不禁打的。 “是啊。”顾炎宁应了一声。 女人伸出白嫩的手指,上面染着鲜红的蔻丹,颤着指尖指着她。 “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私会外男你还有理了!” 又是一个不会吵架的。 小场面,顾炎宁嫌弃地摇摇头,对面前的男人说:“你快走吧。” “属下不会再置公主于险境之中了。” “?” 顾炎宁心里尚疑窦得很,便见男人转过身,脚下一动,移到女人身边。 “贵妃娘娘,得罪了。” 女人瞧见那人时,眉眼间俱是惊恐。 “是你?你……” 是个贵妃? 相貌倒还算娇艳,虽是比不上她,但也算得上是个小家碧玉的美人,只可惜晋国这狗皇帝享不了艳福,只能用眼瞧一瞧,真是可惜。 顾炎宁正叹着,男人却抬起手臂,一个利落的手刀,贵妃便晕了过去,其身后跟着的丫鬟太监正欲四散逃窜。 男人脚尖挪动,动作飞快,顾炎宁还没看清,那几个宫女太监便纷纷倒了下去。 顾炎宁:“……” “公主,你先走,属下会将这里收拾好。” ‘收拾’二字被男人说得十分轻描淡写,顾炎宁忍不住问:“……你不是要杀了他们吧?” 男人摇头:“自然不会,丽贵妃的父亲韩国公权势滔天,属下不会轻易动她,会给公主惹麻烦。” “那就好。” 顾炎宁点着头,看着晕倒在地的那些人,“那……你收拾吧,麻烦你了。” 顾炎宁生怕再遇上旁的人,男人看向她的目光难免又有些打量,顾炎宁难耐地吞咽了两下,头也没回,顺着小路跑了出去。 走至路尽头,顾炎宁没忍住回头瞧了几眼,心里不禁又哆嗦了一下。 那男人口口声声唤她公主,那个贵妃也认得他,他究竟是徐国人还是晋国人? 她该不是真的给狗皇帝戴了绿帽子吧? 她一直知道自己胆子大,却没想到自己的胆子——竟然这般大。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妈妈,我好像做了不得了的事情!好次激!
第7章 顾炎宁心里正胡思乱想着,没走几步便碰上了哭着找她的小蝶。 小蝶哭着哭着,气愤起来:“娘娘,你昨晚藏牌便算了,怎得今儿又骗奴婢?奴婢以后再也不信你了!” “……” 小蝶一路抹着眼泪,再也不肯让她四处逛了,寸步不离地盯着她回了翊坤宫。 顾炎宁也确然没心思溜达了,她心里乱得很,慌着回宫问苏嬷嬷一些事情。 顾炎宁悄悄地将手心里的玉佩塞进了怀里,似怕被人发现般,又往里掖了掖。 “小蝶啊,今日之事……” 小蝶撅着嘴巴,拿手掩住耳朵:“不听不听,娘娘说什么奴婢都不会再信了。” 顾炎宁:“……” 小蝶回了宫果然好一番告状,苏嬷嬷看着顾炎宁,竟然仿似回到了以前还在徐国的时候,小主子每日都在闹着出宫,要去丰域关寻她的五哥,后来还真有一次趁着皇上去行宫避暑,被她溜了去。 苏嬷嬷叹了口气,还未来得及说她两句,顾炎宁扯过苏嬷嬷,神叨叨地冲宫人们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我与嬷嬷有要事说,都离得远远的,谁也不准进来。” 苏嬷嬷也被顾炎宁搞得紧张兮兮。 “娘娘,可是发生何事了?” “自打来了晋国,你们便都改口唤我娘娘,可还有人会唤我公主?” 苏嬷嬷想了想,摇摇头:“不会了,娘娘说既来之则安之,在晋国自然要守晋国的规矩。” 顾炎宁似有些不信,拿手指指了指自己:“我、要你们守规矩?” 苏嬷嬷点点头。 顾炎宁:“……” 总觉得这两年在晋国的她是个痴傻的,顾炎宁咂咂嘴,又问道:“我可有从徐国带侍卫过来?” “没有,娘娘只带了玉画。” 顾炎宁拿起茶盏喝了口茶压压惊,又小声问着:“嬷嬷,我在这宫里可还算老实?” “老实呀,娘娘很安分,而且守礼。” 是以这突然失了忆,苏嬷嬷才有些遭不住,主子古灵精怪这样子,着实很是久违。 顾炎宁更不信了:“真的吗?我守礼?没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么?比如养面首一类的?” 苏嬷嬷被呛了一下,抬手覆上她的额头。 “娘娘究竟怎么了?老奴去唤太医来。” “别别别。” 顾炎宁这才小心翼翼地掏出怀中的玉佩:“嬷嬷,你知不知道这玉佩的主人是谁?他口口声声唤我公主,我却不认得他。” 自打顾炎宁掏出那玉佩,苏嬷嬷便瞪大了眼,仿似呼吸也止住了,两人之间静默了一阵,苏嬷嬷将玉佩一把抢了过去,细细地看着。 “娘娘是从何处得来这玉佩的?” “便是今晨我遇见了一个黑衣男人,眉骨处有块疤,他一直唤我公主,个子高高的,功夫很好,就是看着有些凶……” 顾炎宁话还没说完,苏嬷嬷手一松,玉佩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只听苏嬷嬷颤声说:“方……方侍卫,不是死了么?” 大殿寂静非常,一股寒风突然吹来,吹开了未关紧的窗子,顾炎宁冷得打了个抖,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 “死……死了?” 顾炎宁的面色比苏嬷嬷的还要惊悚,她仔细想着自己白日里见的男人,男人仿似不会笑般,嘴角紧抿,不由浑身战栗。 顾炎宁作为徐国后宫一霸,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鬼。 幼时,少有几次,她赖在母后的寝殿不肯走,夜半,总是会看到母后被噩梦惊醒,面容悲戚,脸掩在膝盖里,小声地啜泣。 “母后……梦见她了。” “她来找母后索命了。” 她不知道母后所说的人是谁,顾炎宁总是被吓哭,然后被苏嬷嬷抱走,哄到半夜才能睡下。那以后,母后怕吓着她,不论她再如何闹,都不肯与她同睡了。 顾炎宁紧张地握住椅背:“方侍卫是谁?是怎么死的?” “是……”苏嬷嬷刚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简短道,“方侍卫曾是娘娘的贴身护卫,他……他是病死的。” 苏嬷嬷自然晓得顾炎宁怕鬼,‘呸’了两声,才道:“娘娘莫怕,想来是方侍卫大难不死,这才来晋国寻到你。” 顾炎宁胡乱地点了点头,那男人定然是活着的,不仅她瞧见了那男人,丽贵妃也瞧见了,且认出了他。 况且……她走过男人身旁时,感受到了他的呼吸,是热的。 殿外的风更大了,苏嬷嬷三两步走去窗子旁,看了眼天边:“瞧着是要下雨了。” 乌云被大风席卷而来,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关于苏嬷嬷口中的方侍卫是如何收拾了丽贵妃,顾炎宁不得而知。 丽贵妃也并没有来寻她的麻烦。 这雨一直下到入了夜,因着那方侍卫突然出现,不止把苏嬷嬷吓了一跳,虽说他应当不是自己养的面首,本该舒口气,却不知为何,顾炎宁总觉得心乱得很,浑浑噩噩过了一整日。 晚膳并没有用几口,外头的雨下得很大,小蝶服侍她洗漱完,刚睡下,便听得天边打出一阵响雷。 “死了——”二字不住地在顾炎宁耳边逡巡,她不禁又想起白日里那个一身黑衣、宛如地狱索命罗刹般的男人。 顾炎宁打了个抖,揭开帷裳坐起来,殿内关了窗子,幔子也垂了下来。 她睡得浅,素来不喜光,是以宫灯也未留,殿内一片漆黑,顾炎宁没来由害怕起来。 她也不知为何,一闭上眼睛,便能看见一个白衣女子,手脚皆被缚了金色的镣铐,女子面色惨白,仿佛不久于人世。 顾炎宁再也睡不着,耳边惊雷一道接着一道,顾炎宁索性坐起。 苏嬷嬷年纪大了,惯例是不守夜的,昨个儿玉画刚值了夜,今夜是小蝶当值。 “小蝶。” 顾炎宁轻轻唤了声。 小蝶拢着衣服,打着哈欠,从外间快步走进来:“娘娘,怎么了?” 顾炎宁裹着大氅起了身,揭开罩在窗上的幔子,外面暴雨倾盆,凉气袭来,夹带了一些微光,她这才舒服了一些。 顾炎宁浑身都有些犯冷,不由问道:“地龙可还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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