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却点醒了嘉柔。 虽然她在饭肆瞧见是女子送男子荷包,可如今她身为男子,不善女红,自是不能也送荷包。 那该送何物? 赵卿儿问道:“薛都护中意什么?他如今既然是我名义上的义兄,又送了那般贵重的头面,我也该送些回礼,才不显得失礼于人。” 嘉柔摇了摇头。 她确然不知薛琅中意何物。 此前她欲投其所好、说服薛琅同她演断袖时,也曾向王怀安打听过薛琅的喜好。 然而这位大都护莫看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然却活得极糙。 不挑衣裳,不挑吃食。 连姑娘都没有中意上的。 她便是想送些信物,都不知道该送何样的。 她想起他曾送给她一枚铜铸的牌子,忙从包袱皮里翻了出来。 这原本是他听闻她要回大盛后要去西南谋生,便送了她这牌子,好以他在西南的余威护一护她。 她望着铜牌一侧那匹望月的狼,寻出纸笔写写画画,却一时画不出个什么来,只得又收了牌子。 待头发干了,躺到床榻上,赵卿儿方问她:“如何?正式做断袖是何种感受?” 她烦恼地翻了个身,“难,太难了。原来当断袖不止是有一张脸就成,还得学好多好多。” 赵卿儿倒是第一次听见这话,新奇道:“当断袖还要学什么?” “眉梢眼角,全都得做戏。” 房中一时静下来,外头明月皎皎,如霜的月光顺着半开的竹帘倾斜进来,照在半垂在床榻边上的一段裹胸布上。 嘉柔回忆了一阵夜晚巧遇的男女的亲密过程。也不知最后男子一手撑在墙上向女子俯身是要做什么。 可惜赵世伯出现的实在不是时候,否则她就能将整个过程看周全。 她想了一阵,忽然在衾被底下握住了赵卿儿的手。 赵卿儿已半睡半梦,低沉着声音喃喃道:“什么?” 嘉柔又松了开。 - 第二日一早,日头升起来不多久,赵卿儿带着博士去集市上采买,嘉柔照常要跟着她前去。 赵勇在门口板着脸交代她:“不许乱跑,到集市散散心就跟着回来,可知道?” “知道知道。”她搪塞着就要走。 赵勇却对她态度极不满意,追问道:“你可知不让你往何处乱去?” “都护府,不让儿去见薛将军,让儿同他当牛郎织女。” 赵勇气得又一个趔趄,将她扯到一边,语重心长道:“要当断袖,明面上当一当我也无话可说。背过人,没有必要。” “儿何时背过人也断了袖?” “昨夜黑灯瞎火手牵手,牵给谁看?那不是背过人?” 嘉柔同薛琅说不清楚此事,也学他板着脸道:“赵公,你再这般咄咄逼人,儿便立刻与薛都护了断,只出去同世人道,薛都护抛弃了潘安。你猜猜,那些排着队要给你赊欠布匹、菜蔬和肉食的铺子,他们会如何?你这客栈的买卖会如何?” “你,你……”赵勇“你”了一阵也没“你”出个道道来,待抚着心口缓过来,嘉柔已经一蹦一跳走远了。 早间集市的热闹日复一日。 赵卿儿买的依然是客栈平日用得上的,嘉柔手里只有一个糖人。 如今她已成了龟兹城炙手可热的人物,面上不贴大胡子时,近乎人人都识得她是谁 —— 并非赵勇家的子侄,而是位高权重的薛都护的断袖相好。 凡是她只看了一眼的,须臾间就被商贩包好放进了博士怀中,言“不值几个钱,尝尝鲜。” 她倒是都想尝,只她同薛琅结成断袖对子的第一日,他便曾警告过她,不许她打着他的幌子收旁人的好处。 如今她还未回白家当夫子,金饼子离她还有些远,每日出门只有赵勇抠搜抠搜数给她的二十枚五铢钱。 二十枚能买什么,还没尝出味儿来就没了。 只今日集市上的果子、点心和蜜饯在日头底下看着格外诱人,她一个未忍住,便将商贩的好处收了下来,这银钱只能先赊着。 待出了集市,半途却遇上了伽蓝公主。 龟兹的七公主依然一身绯色装扮,骑在高高的骏马上,细腰挺得笔直,身后跟着数个豪奴,皆鲜衣骏马,将天之骄女的排场摆得足足。 嘉柔原本要跟着赵卿儿回客栈去,此时却改了主意。 她重重咳了一声,将那眼高于顶的七公主咳地耷拉了眼皮,瞧见了路边的她。 七公主当即打马上前,居高临下道:“怎地,现下改了主意,想同本公主重归于好?本公主便给你这个机会,免得这些豪奴又出手捉你,伤了你这大盛郎君的面子。” 嘉柔仰天长笑了一阵,慢悠悠踱上前,“公主此前不信我同薛将军是真情,今日-你可敢跟着我,前去看看我与他的恩爱?你必不敢,你怕伤心。” 公主“哼”了一声,“去便去,谁不去是小狗!” 嘉柔回首从豪奴怀中取出两三包点心,交代赵卿儿:“回去便同赵世伯说,我遇见我的徒弟白三郎,在外头同他说说话。” 见赵卿儿满脸担心,又道:“放心,今日我必让她死了一颗相思心!” 话毕,转身便走。 七公主便也带着一众豪奴跟着她,一直到了都护府门口,嘉柔抬出她的身份来,守卫见伽蓝公主同她一处,自将两人放行,又差了兵卒前去报信。 只这一众豪奴却被阻拦在外,不可入内。 七公主将马鞭也丢出去,懒洋洋道:“在外头做好准备,待本公主出来,便将潘安拿下!” 嘉柔但笑不语,拎着点心继续往前,尚未行到薛琅的营舍,便于半途遇上了他。 他着一身玄色常服正从一排营舍中拐出来,身后跟着一圈副官。 瞧见她时,便又往前行了两步,不期然她却已一路小跑,转眼就到了他跟前,主动将手塞进了他掌中,一边向他猛眨眼睛,一边娇嗔道:“心肝,一夜未见,可想死我啦!” 周遭副官们齐齐被腻得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薛琅面上浮起一抹浅笑,见七公主也在场,已是明了了“他”的打算,便也配合道:“便是想我,也该我去看你,怎舍得让你跑得这般急?” 另一只空着的手便往边上一探。 王怀安忙将巾帕恭恭敬敬送上前,他拿着巾帕耐着性子擦去她额上浮汗,问道:“可用过早食?” 她便点点头,“用过了,还给我的心肝带了许多呢。” 她回忆着昨夜于食肆中遇见的那一对男女相处的情形,从怀中一个牛皮口袋中掏出一枚蜜饯,同他道:“啊——” 众副将齐齐看向薛琅。 薛琅淡定张嘴:“啊——” 副将们身子一晃。 没想到,铁血薛都护断起袖来,竟是这般的薛都护! 嘉柔见他十分配合,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忙将蜜饯缓缓送进他的口中,“可香甜?” 他嚼了几嚼咽下肚,“既是你所喂,自是香甜。” 嘉柔侧首往后瞧,但见七公主抱臂靠在一棵树上,面上仍是一副倨傲的模样。 她心道,还有招式呢! 作者有话说: 二更发布。 下一章尽量回归正常的0点更新。如果来不及,可能会推迟半小时或者一小时。大家等不到就先休息,反正睡醒就能看到。偶尔我有事情如果推迟一下时间,会在评论区留言。但是一定会日更。么么哒。
第43章 崔嘉柔决定今日无论如何, 要将七公主对她的一往情深咔嚓斩断,哪怕豁出去一张脸也在所不辞。 她堂堂大盛第一女纨绔,再不能被这龟兹女纨绔给压着打了。 今日就是她翻身的大日子! 她侧首瞟一眼龟兹女纨绔, 转回首便做出一副风流相, 抬手捏住了薛琅的下巴,趁机微微踮脚在他耳畔,压低声道:“小粉拳打我肩膀一下。” 待落下去,又继续高声赞叹道:“薛将军英俊了得, 威武不凡。身为将军的男人, 我心甚安。” 话毕忙向薛琅使眼色。 薛琅忍笑, 抬臂捏拳, 于她肩膀上极轻地一擂。 “咿~~”周围副将们汗毛都要竖起来。 她便仰天“哈哈”长笑两声, 重新握住了他的手, “害什么羞, 你我, 都是过过夜的交情。” 她再回首,见七公主依然靠在树上,同一开始的倨傲相比, 面上却露出两分古怪的笑来。 她心中暗喜,心道有变化就好。 打铁要趁热。 她忙问薛琅:“你累吗?” 薛琅觉着她既然已这般问了, 此情此景, 他理该是要累一累的, 便从善如流应道:“确然有些累。” 她见他如此上道, 心下对他更是满意,连忙拉着他到了最近的一堵墙边, 推着他往墙上一靠, 一只手已绕过他的手臂, 撑在了墙上。 也因着这般姿势,便将他高大的身形圈在了她的怀中。 她蹭地高举另一边手臂,众人的目光自然落到了那手上。 手却迟迟不落下,她回首看一看七公主,给那位纨绔抛了个媚眼,心道,小爷可要放大招了,你最好莫眨眼睛。 待收回目光,手臂缓缓下落,指尖终于触到了薛琅的面。 出乎她的意料,他的面颊竟十分的光滑。 除了靠近额头有一处极浅的旧疤之外,便是一张完美的、男子的脸。 身为整日同纨绔们混在一处的女纨绔,她也见过很多美男子。 二皇子就长得极好,不但是圣人十二个儿子里最英俊的那个,在整个长安也曾数年盘踞美男榜之首。 直到长期远离长安的西南王回京献俘,游街中高调示人,震动京华,这才将二皇子挤到了第二名。 二皇子曾因此仇恨了西南王一段时间。 那时候她被一道圣旨禁足在家中外出不得,只听闻二皇子很是寻了些死士设了埋伏,并不要薛琅的性命,只想毁去薛琅的那张脸。 后来是否成功,她那时并未关心,只因才解了禁足,正闷头打听是谁给圣人出的馊主意用圣旨压她。 然而从眼下来看,二皇子显然未能得手。 这张脸远离了西南、远离了长安,又在龟兹继续当着他的第一美男。 或许不算第一,因为还有她。 最多同她是并列第一。 她一恍然,指尖已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了他的唇边。 她短暂回忆了昨夜旁观的一幕,便以指腹轻抚着他的唇,在那处流连不去。 他的唇也并无她想象中的硬朗。 除了唇上有几许刮去后又长出的硬须有些许刺手,唇竟也是软的。 不饮酒时,他的唇也是红润的。 许是有时不时咬唇的习惯,下唇有一排浅浅的齿痕,随着他细微的呼吸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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