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公子来错了地方,老小儿开的是医馆,并没有那些害人的玩意…” 掌柜自后台站起来,翻眼皮打量二人须臾,说笑着回绝。 赵齐睨了眼粗枝大叶的霍封…官府禁药,他这么大张旗鼓地买卖,谁敢卖他。 拿出一两一锭的金子放在柜上,低声问道:“翟子汉,可有迷字?” 卖强力禁药的人,市井里黑话作翟子汉;迷字,既迷药。 掌柜喜笑颜开将金子摸进袖里,换了副面孔,从柜里钻出来领着他二人往后面走:“公子早这么说,老小儿哪敢不买!” “这是十足分量的蒙汗药,一包能药倒一船人!”一方地界儿有一方的规矩,掌柜的也不问他二人要蒙汗药做什么。 殷切提点道:“只是常常走船的能闻出这味不对劲儿来,公子若用,可得谨慎些。” 赵齐又拿出两颗金豆子扔他手里,挑眉… “嘿嘿…公子大方,老小儿明白。”掌柜的拿出钥匙,爬上梯子另开一上了锁的抽屉,去除两截食指长短粗细的香料。 交给赵齐:“公子放心,这东西无色无味,您将它碾碎了揣进荷包里,待用时混上水那么一化,就得嘞!” 出了医馆,霍封啧啧称奇:“殿下您怎么知道这些?” “猜的。” 要说这许知足的确是个有意思的人物…这十年里安排许卿娆抄的各类书册,除了寻常经史子集、闺训女则,还有许多连翰林院中都少见的杂学孤本、市井风俗。 想是冥冥中自有定数,他替许卿娆抄了这许多书,今日却用在了救她上面。 “两位公子要乘船往何处去?”码头各家漕帮的伙计们见二人气度不凡,像是出门游乐的富家公子,皆上前接应企图黑上一笔。 “潮州府。” 方才还热情招呼着的这群人,一听说他们往潮州府去,竟鸟兽作散。 “你们去潮州府做什么?”一旁朱雀帮船上的伙计迎上来,嘴里叼着根草杆,不善盘问道。 “玩呗,还能做什么?”霍封见他神色有蹊跷,反应快极快,装得一脸色眯眯:“听说潮州多美人 扔出锭二两的金子,风流浪荡:“爷不差钱,招呼就是!给爷安排个上间!再请两个姑娘!” “上间没有,你当朱雀帮的船是画舫不成?”伙计眼疾手快夺了银子,却不买账。 “没有上间爷可不坐。”霍封满脸嫌弃,拉着赵齐,叨叨咕咕:“走!咱们换个船!” “除了朱雀帮,这码头上没人趟得过梅江!”那伙计见他俩像是有钱的愣头青,心里活动… 狮子大开口:“算你们今儿走运,五十两金子,给你们安排个美人。” 梅江一线多烟花之地,运些穷人家养不起的“特殊货物”,民不举官不究,是常有的事。 “你真当爷是傻的不成!便是个天仙也不值五十两金子!” 霍封与赵齐对视一眼,知道是碰对了地方,却骂骂咧咧直呼不值。 那伙计伸出手来,又收了一两金子,不怀好意笑着凑近了与二人透露道:“今儿这货色,是我们大当家亲自掌眼进货的,啧…天仙也不及,若不是想买个好价钱,哪能留给你们!” “带路!爷什么姑娘没见过,倒要看看五十两值个什么玩意!” 霍封暗自与殿下做了个揖赔罪,装得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样:“若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少不了赏!” “大当家的,大买卖来了!”那伙计见钱眼开,嚷嚷着带他二人上船。 赵齐边走边留意船上的货箱,这朱雀帮奇怪得很,并不像寻常漕运各类货品分门别类,而是一应皆由木板封严,只看外形大同小异。 伸手摸了下挂在表面的黑色粉末,皱眉…铁粉? “就是你二人要去潮州府?”粗粗壮壮,面容狠戾的大当家出来,上下打量着眼前二人。 霍封一看便知这人是个练家子,愈发小心,拍出张银票,吊儿郎当:“要不是这伙计说你们船上有美人,老子才不乘这破船!” 大当家的接过银票,里里外外查验了真伪,揣进衣襟里。招呼伙计:“带他二人去验货。” “好嘞!两位随我来!” “等等!”大当家的伸手又拦住他二人,告诫道:“你们在船上怎么折腾都行,一是不能将货给我玩死了,二是不到潮州不能带下船!” 伙计带着二人往船舱里走,赵齐眼中的寒意越甚,忽然拦住那伙计…皮笑肉不笑问道:“何人将她送来的?” “什么?”伙计对这位始终少言寡语的公子有些惧意… “我家公子人干净,问问这货的来处也是应该的。”霍封表情玩味,看在伙计眼里便是另一番意味。 “小的明白…两位公子放心就是!这是西山的草匪卖的货,听说是个在寺里走丢了的…” 西山?三皇子的别苑便在西山,霍封心间一凛,看来真是他下的手… 又听那伙计继续道:“我们大当家素来不接来路不明的货,可是近来官府查得紧,生意不好做…嘿嘿…这货色实在是好,一看就能卖上大价钱的。” 到了舱门口,伙计收了赏钱,将钥匙递给二人…退下:“两位公子慢慢玩。” “霍封,你在外候着。”一出声,便露了相。 赵齐一路上挂着镇定自若的面具,按耐着的心疼、愧疚、不知所措,终于在这一门之隔时呼啸而来。 便是如何心有成算,知道她眼下大约是安然无恙的… 可向来处乱不惊的人…握着钥匙的手竟抖得几乎对不准门锁。 推门…看着窗下微光里望着他的小姑娘…“阿娆…” 许卿娆额头上挂着块外伤,美目盼兮如明珠生晕,滴溜溜在他脸上转了几转…开口:“你是谁?”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章
第9章 “阿娆…你不记得我了?”赵齐被她问得愣住,三步并作两步先上前替她解了绳索,四目相对。 “我该认识你吗?”许卿娆谢过他帮自己解绳子,却后退了半步与他拉开距离,眼神是惊吓过后才有的防备疏离。 “我…”赵齐欲拉过她检查额头的伤势,却被躲开。 闷闷地心疼,柔声耐心与她解释道:“你从前都唤我璟淮哥哥,今天是我不好,弄丢了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可好?” “璟淮哥哥?”许卿娆呢喃着…戒备反问:“你怎么证明我认识你?” “你手腕有一道弧形的小疤,是你十三岁时的元宵节,出门赏灯时被灯柄上的银丝划的。” 赵齐一口气将来龙去脉说得仔仔细细,可见当真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失忆,闹得慌了手脚。 许卿娆自然而然看向右腕…却发现丢了他送给自己遮疤用的银丝细镯,冒冒失失露出了狐狸尾巴,惊呼道:“诶!我的镯子怎么不见了!” 抬头…见他目光狡黠,正好整以暇端详着自己…面上红了红:“你…” “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嗯?”赵齐拉着她手腕将人带到自己身边来,薄唇斜斜勾起,像是一弯新月。 许卿娆被戳穿了也不见气恼,明眸皓齿,笑得眉眼弯弯。 话本子里常见的桥段都是这般,英雄救美之后,美人总要娇滴滴受些伤,抑或失忆一番,才有看头… 攀着他手臂滔滔不绝讲起了自己是如何被人绑走,又是如何与歹人“斗智斗勇”的,有些邀功似的得意:“我便知道璟淮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一点都没怕!” 赵齐一直紧张着的神经忽然放松,有些难以言喻的动容… 着意掩饰着转过身,端起烛台又燃了盏蜡烛,放到她面前:“让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了。” “不碍事!只是摔倒时磕了一下而已!” “殿下,您倒是弄出点动静来!”霍封敲了两下门,推开个门缝低声提醒道:“船舱人来人外…别让人生疑了。” “动静?”许卿娆不解,疑惑问道:“什么动静?” 一张盈盈生辉的粉面在他面前,呼吸不过咫尺之间。赵齐心跳如擂,偏她无知无觉…“疼吗?” “不疼。”许卿娆觉得他眼神有些灼人,十分不解风情地东张西望…趴在窗口上发愁:“船已起锚了,我们怎么离开?” “咳…”赵齐自觉失态,见她错开眼神愈发地不自在。 平日凑在一起停不下玩闹说笑的两个人,在这狭小闭塞的空间里竟都不自在起来… 船舱里只有一张窄榻,赵齐将她拎起来,安置歇下:“等黑天之后再行动,你先睡会。” 尴尬是他一个人的,许卿娆只是觉得奇怪。本来经今日这一番周折,困倦又头疼,可闭上了眼睛了却又睡不着… 侧躺看着他,欲言又止:“璟淮哥哥…” “怎么了?” “你能不能…转过去。”许卿娆耳根莫名其妙有些发热,闭上眼睛索性不看他,含含糊糊道:“你这样盯着我,我睡不着…” …… 辅国公府,累世公卿,满门武将,一品国公爵位世袭罔替。 当今皇上早年为加强集权,锐意军政改革,施行兵将分离的行军制度。将领不再独掌兵权,而是将虎符一分为二,皇上与行军之主将各执一面,缺一不可调兵。 在南楚的武官朝局上,除了由皇帝亲掌的禁军以外,辅国公府裴氏、骠骑将军府梁氏与岭南侯府霍氏三足鼎立。 “太子还真是过分,竟在选妃前闹出这样大的风波,也太不顾及咱们的颜面了。” 辅国公府往宫中的马车上,一身绫罗的小丫鬟名唤百合,说起近日满城风雨的事,愤愤不满。 “我虽入宫参选,却并未有明旨诏令我便是太子妃,东宫原本便不必顾及我的颜面。” 说话的姑娘正式辅国公府嫡长女——裴明蕙,端坐在马车里腰挺背直,额高饱满,眼如点漆,面上波澜不惊。 “太子逾矩与否,自有皇上评断,我也实在不必干涉他的喜恶。” “可…今日贵妃娘娘特地召您入宫,可不就是明摆着的事。” 百合从小便跟在她身边,忧其所忧,急其所急。 “再说了,太子心仪那位,不过是个翰林小官的女儿,却把您比下去…” “贵妃召我,不见得便是赏识于我。” 裴明蕙目不斜视,整个人如白瓷佛像般,无喜无悲,无情无意。 听她还欲再辩,缓缓道:“宫里不比家中,你若再如此肆言无忌,便让你娘领你回去。” 到了无诰命女眷走的西宫门,裴明蕙下车便见贵妃身边的掌事姑姑丹文亲自来接,十分客气:“奴婢见过裴大姑娘。” “有劳丹文姑姑。”下了车,五尺莲步慢行,步步分毫不错。 裴明蕙自五岁起,长到如今十七岁,宫里大大小小的宴会一场不曾落下,已是谙熟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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