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示贬于褒:“却不是个可委以重任之人。” “说来听听。” “此人有才学,却无雄心。精明有余,大气不足。”赵齐一语中的,毫无提拔之意。 顿了顿…又添一句:“父皇若真赏识他,多赏赐些黄白之物便是,加官晋爵反而是负累。” “只赏不封?”皇上自然也是听说了他和许家姑娘的事,若是旁人,他一笑置之便算了。 可知子莫若父,他何曾在旁人身上花过这样多的心思。 不置可否,只实事求是道:“若是五品官家之女,怕是担不起太子妃之位。哪怕…是殷国公府的亲戚。” “她便是今日做不得太子妃…”赵齐想起许卿娆懵懵懂懂还盘算着来日和离的样子,哑然失笑。 从来波澜不惊的凤目,难得一见志在必得的锋芒:“若儿臣来日有幸…她也会是皇后的。” “无欲则刚,你若为君,便不能使任何人成为你的软肋…” 何人不曾年轻过,皇上遥想当年,话里话外似乎少了几分底气。 “无欲便无求,为君者若无爱人之心,何以爱天下。” 赵齐说这话时,想着的是许卿娆那双清凌凌的眸子。 “朕不阻挠,亦不会降旨赐婚。” 高处不胜寒,若能有人在无人之巅共渡风雪,何尝不是福气。 缓缓道:“贵妃在永和宫召见辅国公嫡女,你若不去…怕是要让人捡了便宜!待后悔了,朕也帮不了你!” “儿臣谢父皇成全!” 皇上喜忧参半,没好气道:“不省心的东西!退下吧!” 看着他的背影,忽生感概,与身边的孙公公比划道:“当年抱回来时才那么大点的孩子…转眼也要成家了。” “太子殿下像皇上,长情。”孙公公知道皇上是念着故人,慧心妙舌。 所谓偏爱大抵如此,既盼他称心如意,又怕他年少轻狂走了弯路。 霍封等在宫门口心急如焚,见赵齐出来了急忙迎上去,回禀道:“殿下!藏云出事了!” 霍封是岭南候霍霖的嫡子,其父早年曾是当今皇上为太子时的伴读。 明武四年,霍氏奉旨举家迁往岭南带兵,唯独留下了霍封在京中为东宫伴读,与赵齐总角之交,如今是东宫的侍卫统领。 “上马!”赵齐片刻不敢耽搁,策马扬鞭与霍行往城外崇福寺去。 “怎么回事?” “那伙人提前准备了暗箭埋伏,殿下派跟在许姑娘身边的暗卫折了一个,伤了两个,藏云也受了伤,没跟住掳走许姑娘的人,正在城外等着与殿下汇合。” 霍封也没个头绪,若是政敌,应该乐见殿下娶个势单力薄的女子为正妃才对…谁会下这样大的力气?又意欲为何? 赵齐听了霍封说过来龙去脉,心知他不露面,许卿娆一时半刻尚无性命之忧,却仍按耐不住担心,她不常出门,怕是要吓坏了… 许卿娆迷迷糊糊的,觉得后肩和手臂都疼得厉害,挪了挪...面上一凉,被人兜头浇了冷水。 挣扎着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扔在个茅草房里… 脑袋尚清醒着,身上也没有流血的地方,对背对着自己的人问道:“你们…是劫财吗?” “醒了?”那人回头,不是早前被绑在树上的那个弱女子又是哪位! “你?”许卿娆认出她来,不见被欺骗的怒气,反而惊讶过后竟笑盈盈松了口气。 当真是无知者无畏,居然安慰起绑她的人:“你没事啊!还好…还好…” “长得不赖,就是脑子坏了…也不知耽不耽误卖上价钱。”又有一男子推门进来,正巧听见许卿娆的话,蹲在她身边打量道。 许卿娆挪了挪身子,往一旁的草垛上靠着舒服点,觉得这群人长得也不像是凶神恶煞的样子,自己定然是无性命之忧的。 不哭不闹,反而与人攀谈起来:“你们若是要银子,让我爹来送就是…总比个姑娘家真的遭了坏事的好。” 伸头在门缝看了看外面的人数,忽然有心忧心忡忡,试探着:“你们…也别要太多银子了…我爹就是个小官,一年俸禄才三十两…” “闭嘴!”看守许卿娆的姑娘凶巴巴的,踢门出去。 许卿娆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处境,跑是肯定跑不出去的,她爹一个文弱书生,若是指望着他来救自己也不大可能… 若是要用她来换银子,倒是可行…可若是家里没那么多钱呢? “喂!来个人!”计上心头,对外吼道。 “又怎么了?”推门而入的,还是那个姑娘。 “你们若是要银子,我知道有个人能给你们许多…” 那姑娘瞥了她一眼,并未理会,对外面的人交代:“漕帮午时开船,收拾收拾准备下山!” 漕帮?开船?许卿娆才意识到他们不图钱,是要走水路将自己掳到别的地方,登时后背便起了冷汗。 她从小到大,连京城都没出过,这要是掳到了别的州府,定是找不回家去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倘若只在这等着,不知要被他们卖到哪里去… “那个…”她将那姑娘又喊过来,撒谎道:“我想…去茅房。” “忍着!” “我忍不住了…”许卿娆耳根有些发热,硬着头皮说服她:“我真的忍不住了!若是…我是我在这…那个…倒时臭熏熏的还要连累你们。” “麻烦!跟我来!”那女子纤瘦却有一把子力气,手掌铁钳似的将许卿娆拖起来。 只将她绑在脚踝的绳子解开到了小腿上,连个大步都迈不开。 推开后门,走稍微走远了些,将她领到灌木丛边上。“解吧。” “我手上还捆着,怎么解…难不成你要帮我?”方才还有点羞涩,许卿娆这时索性破罐破摔。 那女子觉得她柔柔弱弱的,跑也跑不远,便将她手上的绳子也解开。 自己却未走远,只是背对着,催促道:“快些!别想耍花招!” 许卿娆蹲下将绑在腿上的绳扣放松了些,眼尖见旁边有块称手石头,伸手悄悄捡在手里… 高高举起,刚要对着那女子砸去,忽见人十分警觉地回过头来! 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石头没收住力道直接砸到了她脸上! “诶呦!”二人异口同声…那女子是被砸中了鼻子痛的,许卿娆则是吓得… 哪里还管得了许多,转身便往林子里跑! “站住!给我追!”那女子吃痛,喊起四周的伙计追人。 许卿娆没头苍蝇似的,跑又跑不快,又担心四周的追兵,紧张得心都跳在了嗓子眼… 脚下一不留神,绊住藤蔓跌了一跤,顺着山坡咕噜噜滚了下去。 “自不量力!抬走!”几人追上来,抬着摔昏了的许卿娆回去。
第8章 赵齐带着霍封随藏云一路顺着痕迹追到绑架许卿娆的地方时,早已人去楼空… “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藏云满身是伤,肩胛上还中了一箭,心里万分愧疚。 “起来。”赵齐这一路追来时,心中已见分晓,有人提前设伏备下箭雨,却留了藏云做活口回去报信,沿路又故意放下线索引他们到这… 其目的昭然若揭:支开他,避及今日宫中召见辅国公嫡女! 布置的人,既要深谙他待许卿娆的用心,又要十分清楚内廷的动态。能同时做到这两样的人…屈指可数。 走进茅屋,地面上有散碎的绳索,果然见稻草旁欲盖弥彰地放着半块漕帮的双披红花旗。 “殿下!这分明是冲着您来的,再追下去怕是要有埋伏!” 霍封自小在宫中长大,对着东宫来的明刀暗箭屡见不鲜,自然也看出今日有人利用许卿娆张机设阱。 “殿下,是藏云办事不力,这便带人去将许姑娘救回来!” “你去?岂不浪费了他这番好意布置…”赵齐拾起掉在地上的珠花,眼尖看见有人在地上借着浮灰写下的“漕”字。 何况…若他不去,那小东西日后记仇怎么办?许卿娆看了那么些画本子,这会想是正期待他英雄救美呢… “藏云,你回东宫…”赵齐蹙眉打量着藏云,虽然有些狼狈…持剑刷刷两下,袖子断开,发扣散落。 看着他这副逃难相,满意道:“走大路,散布本殿在崇福寺遇刺下落不明的消息。” “殿下,将计就计也太险了…”藏云看着霍封,希望他能劝劝殿下。 若用官府调兵搜人,一旦打草惊蛇许姑娘便有危险,殿下定是不肯的。可…也实在没必要冒这样大的风险! “殿下,属下觉得…”霍封了解他,便是担心许姑娘,也不会打无准备的仗。 想了想…“这红花旗是朱雀帮的,目的地大约是潮州府,估计是走梅江一路,属下这就飞鸽传书潮州府司接应。” “不,传信给九江府。”赵齐笃定道。 “九江府?”九江府行船一日既达,霍封猛然想起九江府刺史正是三皇子的外祖…殿下是怀疑三皇子? 临行前,赵齐再交代藏云:“遣小李子与父皇报个平安。” 霍封跟着他打马往二十里外的水岸去,就他两人免不了还是忧心忡忡:“殿下,要不咱再带几个暗卫。” “许久不出门,怕了?”赵齐知他脾气,激将。 敢在京中动手,沿路又留下诸多线索,且始终不露面只用箭突袭…他看过那箭簇并无任何标记,就连材质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猎箭。 如此谨慎,绑走许卿娆的人断不会用暗卫出手,想是幕后之人以重金招揽了草匪,只将她送上漕运船只了事。 自己于霍封此时赶过去,怕是连绑匪的面都见不着… “笑话!我岭南侯府就不会写怕这个字!”霍封有些跃跃欲试。 早两年他倒是常随殿下往京籍各州县办差历练,只是近年来皇上身体不如以往好,便更愿意留东宫在京中坐镇。 “殿下你看!”他指着岸边随风招摇的朱雀漕帮特有的双披红花旗。 南楚国境内江河网络发达,由先皇朝开头激励水路贸易发展,兴建水陆码头,施行政策补贴,民间的漕运贸易经过一代人发展,到如今遍地开花。 户部直隶管辖下的漕运主要作调运粮草、公盐、兵器、钱币以及外交贡品之用;而民间的漕帮主营业务、大小规模却各有不同,朱雀帮便是近年于京畿十二州做得风生水起的一家。 水陆码头周围铺面林立,酒肆、医馆、驿站、裁缝铺…应有尽有,热闹非凡。 漕帮行前有祭龙王的传统,多于日昳三刻起锚。天色尚早,赵齐换上便装,带着霍封进了家医馆… “掌柜,两包蒙汗药。”霍封大大咧咧,扔了几两碎银子在柜上。 水陆码头鱼龙混杂,医馆既治病救人,也能下毒害人…他早年随殿下带人整治码头时,查抄过几家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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