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郁华枝来到院外,见殊玉已经站在门口,不知他等了多久,心下多了几分愉悦。 赫连羽看到这几日常出现在梦中的身影,松了口气,笑着问道, “一路上来,可受了暑气?” 郁华枝笑着摇了摇头,指着腰间挂着的似镂金香囊开口, “之前你给我的这个小玩意,往里头置几块碎冰,随身带着很是凉快。” 赫连羽侧过身同她一起进了院子,于正厅里坐下,见厅中的山水小景都冒着凉气,走进一看,竟也置了冰,郁华枝若有所思。 赫连羽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这是在想什么?” 郁华枝笑着开口, “看此景我倒是想起,古人曾云‘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1]’”。 “此处颇有古人笔下神韵,好在你不常在此居住,不然午夜梦回之时,难免觉得过于凄清。” 赫连羽闻此言,倒觉得有趣,转身坐下, “这不是有你在此么?想来两人总要好些。” “快过来尝尝云梦斋的点心,虽开张不久,但也算清雅,我便捎来给你试试。” 郁华枝倒毫不见外,坐下便拈了一块细细品尝。 见赫连羽面露笑意,饶有耐心地瞧着自己,她忽地想起今日来意,喝了口茶清清嗓子,深吸了口气, “殊玉,我想问你……你喜欢我么?” 见他一时有些愣住,郁华枝便接着开口,一股脑地将憋了许久的话说出来, “我不知道你如何,但我的确动心了,否则也不会问你愿不愿意带我离开京城。” “眼下我遇见了桩极为烦难之事,想着若你能带我离开,倒也不难解决了,只是……” “若你不喜欢我,那今日便说清楚了,如此也可两下相宜……” “你不用怕我难过,总得让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才是。” 郁华枝低着头,一下子说了这许多话总得缓缓,倒叫她一时不好抬头看对面的殊玉是何反应。 因对面过于安静,郁华枝正欲抬头,身前却忽然出现一道身影,两人距离极近,又闻到了他身上清冷的竹香。 赫连羽低头看着眼前娇软的美人,眉梢间都尽是笑意,还有几分藏在眼神深处的占有, “华枝,是谁同你说,我不喜欢你的?” 郁华枝闻言,抬起头来望着高自己一大截的玉面郎君,眼睛带着几分湿气,显得雾蒙蒙的。 赫连羽见状无奈,将小娘子拥入怀中,鼻尖尽是娇软馨香,他这才明白温香软玉是何意,低声哄着郁华枝, “若我不喜欢你,怎会答应带你离开京城?曾经以为自己生性不惯拘束,若有家室岂非累赘?” 郁华枝头枕着他的胸口,听他低声笑道, “那日小舟打湿了你的河灯,你好生委屈地让我赔。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郁华枝瓮声瓮气地问道, “你在想什么?” 赫连羽轻笑, “我在想把自己赔给你,好不好?” 听到此处,郁华枝缓缓坐起身来,望着殊玉, “那你说要带我离开京城,是认真的?” 赫连羽握着美人柔薏,正色回答, “华枝,关于你的事,我都是认真的。事情料理完之后我定会带你离开,山高水远,想去哪里都随你。” 郁华枝又回到了他怀里,默默良久,倒是赫连羽又想起她方才所言, “华枝,你方才说的烦难,到底是何事?” 郁华枝叹了口气, “前几日我的好友姜弥召我入宫,不曾想太后娘娘宣了我过去说话,言语中竟有意为我说亲……我想着若是你愿意带我走,此事便迎刃而解了。” “不过眼下看来,我们一时半刻也走不了,所以这才犯难了。” 赫连羽目光微凛, “太后想为你指婚?不知她中意何人?” 郁华枝摆了摆手, “不提他了,只要你愿意带我走,那此事便还有余地。” 赫连羽若有所思,却见郁华枝起身,走到书桌前,开口问道, “也不知你们镖局在忙些什么,需要你在京城处理这么久?” 赫连羽垂眸一笑,随口答道, “镖局常与江湖中人打交道,他们随性来去,一时耽搁也是有的。” 郁华枝本也只是随口一问,却被桌上的纸吸引了注意,挑眉笑道, “殊玉公子当真是有品位,若我没看错,这应该是山陵公子的纸吧。” 赫连羽略顿了一下,便顺着她的话答道, “郁姑娘目光如炬,这的确是山陵公子所制。” 郁华枝啧啧赞叹, “这纸如今称得上有价无市,不知殊玉可愿割爱,送我几刀?” 赫连羽笑而不言,给茶盏里添了些水,竟是专心品起了茶,郁华枝便凑过去问道, “怎么?你可是舍不得了?” 见他定定地望着自己,似是看透了心底所思所想,一时有些躲闪, “若说是我旁的东西,你只管拿去。只是若论起山陵公子的纸来,华枝,想来你家中甚多吧。” 郁华枝叹了口气,竟是自讨没趣, “原来你都知道了,不过知晓此事的人并没有几个,你是如何得知?” 赫连羽慢慢品茶,看着对面的小娘子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他甚是喜欢, “你真想知道?” 郁华枝连忙点头,赫连羽才缓缓开口, “你初次来雁归山便是为醉风竹而来,过后不过数日,山陵公子便出了以此竹制的新纸,故而我猜到了。” 虽然不止如此,但那些个缘由却不好让她知晓,只得扯了个谎,好在郁华枝没有深究。 “原来如此,竟是这样猜到的,我原本还以为是那个纸铺掌柜口风不牢呢。” 赫连羽起身,将还在抓耳挠腮的美人扶了起来, “出去走走可好?” 郁华枝点头应了,便由着赫连羽牵起自己的手朝山顶走去。 两人并肩,郁华枝的手指悄悄在他手掌摩挲,掌心的茧子略厚,显然常握兵器,一时想起他曾说父亲对他要求甚严,想来定是天不亮便要练武的。 不由地开口问道, “练武不易?从前你一定吃了许多苦吧?” 赫连羽浅浅一笑,握着郁华枝的手又紧了几分, “回想起来……我十岁起便随镖局行走,刀剑无眼,若是不勤练武艺,只怕也活不到今日。” “如今想来,有这一身武功也是好事,起码能够护你周全。” 郁华枝回望他,身后丛林映衬,更显他飘逸出尘,不觉会心一笑, “记得我遇见你之后便同姜弥说过,你这般的品貌,若是达官显贵的郎子,定会成为京城所有姑娘的春闺梦里人。” 赫连羽垂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华枝,若我只是一届江湖人士,并无功名利禄,你可会介意?” 郁华枝转过身,抬眼望着殊玉,笑着开口, “富贵又何为?倒不如天高海阔四处游历,鲜衣怒马当是何等快意,何必拘束在京城这浑水里,瞧那些人搅弄风云呢?” “我郁华枝偏就喜欢你这般的江湖之人。” [1]摘自柳宗元,《小石潭记》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掉落红包哦~so quiet~
第40章 蓦然回首 一时周围极为安静, 惟有这神仙似的眷侣立于山顶。 赫连羽眸色深深,喉结微动,将郁华枝拉近, “华枝,你的话,在下当真了。” 郁华枝粲然一笑, 凑近赫连羽低语, “殊玉,你把眼睛闭上。” 他并无半分犹疑,闭上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 脸颊一痒, 鼻尖尽是女儿家的香气。 待他睁眼,见郁华枝已朝前边跑去, 只留下青色的裙尾。 赫连羽抬手,拂过方才落吻的面颊,嘴角漾出笑意, 脚下生风, 须臾便追上了那位窃香的小贼。 见她望着一旁新搭起的亭子疑惑, “殊玉, 我记得上次来时此处并没有这亭子,凭空出现倒是奇了。” 赫连羽揽过她,带她进亭子坐下, “倒不是凭空出现, 上次瞧此处风景甚好, 便找人修了这处亭子, 想着下次你来也好有个歇脚的地方。” 郁华枝心下一跳, 笑着打量亭中四处, “这处的风景我甚是喜欢,没想到殊玉公子如此细心。” 赫连羽回头望向她,神色认真, “于我而言,你的事便是最要紧的。” 听见这般认真的表白,郁华枝面上微红,斜靠着他的肩膀,二人望向远处层叠的山峦, “山中清寂,仿佛一切的纷扰都传不到这儿来。” “殊玉,日后我们离开京城,先去北疆一趟,我想去瞧瞧沈家世代守卫的地方,去陪旧友饮一杯,你说好不好?” 赫连羽神色不明,低低应了一声, “好。” 赫连羽轻咳,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 “华枝,你对沈云疆……可是有情?” 郁华枝自顾自地出神,回想起从前, “记得小时候,我本就不是个安分的,他倒乐意陪着我捉鱼打鸟,随口一说想要潭底的石头,还累他染了风寒。总以为还有再见之日,却不曾想世事无常……” 说到此处却见赫连羽垂眸,眼底情绪幽深,郁华枝挑了挑眉凑过去,调笑道, “殊玉……可是吃醋了?” 本以为他会装作无事,却不曾想这样一位玉面公子认真地点了点头, “嗯,我吃醋了,郁姑娘说……该怎么办?” 郁华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戳了戳他的脸, “从前倒真没看出来,殊玉这般可爱。” 赫连羽歪过头,依然盯着笑靥如花的小娘子,郁华枝便收起了笑意,认真解释道, “我对沈云疆从来都只有朋友之谊,并不作他想。” 郁华枝叹了口气, “说来惭愧,我明知他对我有意,却装作不知,只是怕失去他这个朋友。” “殊玉,我这般……是不是很自私?” 赫连羽牵过她的手握在掌心,似是捧着易碎的珍宝,缓缓劝道, “若世间之事都能评断是非对错,那便简单了。感情之事最讲究两情相悦,你既然真心视他为友,便已足够。” “华枝,能得你倾心,我很高兴。” 郁华枝望着他清亮的眸子,也不禁开口, “我也高兴。” 自那日见了殊玉,两人总算知晓彼此的心意,郁华枝自觉心下稳了不少。 殊玉总变着花样给她带礼物,时不时又捎上些点心。连明微都察觉自家小姐这几日总是出神,嘴角不时露出笑意,暗暗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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