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有些歉意:“是我欠考量,将山芙约到人蛇混杂的地方……” 祁朔望了她一眼,转头吩咐家丁立刻去请大夫。 “先把人抱回房间去。”祁夫人心疼地望着女儿。 等将祁山芙放下来,等待大夫过来的时候,寒酥这才将今日在吟艺楼发生的事情讲给祁朔母子听。 最后,她再次歉意道:“以后不会再约山芙去人多吵闹的地方了。” 虽是祁山芙约了她,可地点是她定的。若今日祁山芙真的出了事,寒酥就是拿命还也还不清! “好了好了,你别急。这不是没事吗?”祁夫人拍拍寒酥的手背,“哪有怪你的道理?向来只该怪歹人太坏,而不是责怪被害者不小心!” 大夫很快过来,给祁山芙诊治过,知道只是普通的迷药。 “让她睡着,睡足醒了就没事了。”大夫道。 屋内里一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有劳。”祁朔让小厮给大夫付了诊钱,又亲自送大夫出去。 等他再回来,见母亲和寒酥已经从祁山芙的房间出来。祁山芙睡着,她们两个也不吵着她。寒酥和祁夫人站在屋檐下。寒酥垂着眼,似乎哭过,祁夫人正拉着她的手在安慰她。 祁朔望着寒酥垂眸的模样,眼前突然浮现那日寒酥坐在封岌腿上的情景。视线仿佛蒙了一层雾气,让他看不真切寒酥。他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没再往前。 祁夫人望过来,对祁朔道:“小酥现在就要走。你送送她。” 她腿脚不方便,连送到庭院门口都有些吃力。 祁朔本来该说不急着走,再坐会儿也好。可他张了嘴,眼前仍旧是寒酥坐在封岌腿上两个人亲吻的画面,他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默不作声地侧转过身,送寒酥上马车。 寒酥心里事情多,并没有注意到祁朔的神情不太寻常。她已知晓那日被祁朔撞见,可眼下情景显然顾不上。 直到寒酥的马车驶走,祁朔才抬头,皱眉望向寒酥离去的方向。寒酥马车离去许久,连影子也看不见,祁朔才转身回去。 回到家,母亲担忧地念叨着:“皇贵妃本就受宠如今又有了身孕,汪家越来越嚣张了。你马上就要随军出征,汪文康那个混账东西要是再来找山芙的麻烦……” 寒酥回到赫延王府,一个人坐在床边望着窗下那盆枯了的绿萼梅许久,突然站起身,吩咐下人给她准备食材,她要做些点心。 旁人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翠微却是知道。她很疑惑地望向寒酥,寒酥低声告诉她:“做好了,我一会儿送进宫去。” 翠微趁着旁人不在,犹豫再三,问:“娘子,我们为什么不去求赫延王帮忙?” 寒酥揉着手里的面团,轻轻摇头。 寒酥做好了点心,乘车进宫求见皇贵妃。皇贵妃近日时常召她上妆,今日虽未传召,侍卫也帮她去传话。得到皇贵妃的传召,寒酥跟着引路太监进宫。 明明是暖和的天气,皇贵妃身上却裹着袄,她躺在美人榻上,让从窗口照进来的暖阳照着她苍白的脸色。 她的手下意识放在腹部,努力去感受腹中胎儿存在的迹象。她前头已经流过三个孩子,这个孩子又要…… “娘娘,寒氏女求见。”宫婢禀话。 “不见。”皇贵妃现在哪有心情上妆? 宫婢道:“她说想给娘娘画正红的牡丹。” 皇贵妃愣了一下,这才传召。 寒酥跟着宫婢进来,向皇贵妃行礼:“给皇贵妃请安。” 皇贵妃没什么精神地瞥着她,声音也冰冷:“你来做什么?” 寒酥将手里提着的点心递给宫婢,她提裙跪在皇贵妃面前,道:“娘娘最近身体最是虚寒时,特意给娘娘做了些补身的糕点。” 皇贵妃立刻眯起眼睛来,心道难道寒酥那日看出什么了? “放肆!”她冷哼了一声,顺手将桌上的茶杯拂去,茶杯在寒酥脚步炸裂开。 寒酥神色不变,从容道:“民女最擅长画颜色鲜艳的牡丹,想给娘娘画更多牡丹。” “有些机会稍纵即逝,希望娘娘抓住机会。”寒酥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皇贵妃,“民女一心想帮娘娘。” 寒酥这话暗示得十分明显,偏又说一半露一半,让皇贵妃并不能完全听懂。 皇贵妃审视地盯着寒酥:“哦?你为什么要帮本宫?” “因为民女得罪了娘娘的兄长。若能在娘娘这里立功一二,亦是求娘娘可怜,能够庇护一二。”寒酥明澈的眸中隐隐有泪光浮现。 她垂下眼睛,双手伏地,深深跪拜。 寒酥不确定在她给皇贵妃上妆的时日,皇贵妃有没有调查过她,若调查过,是不是已经知晓她与汪文康的过节? 免得留下隐患,不若她主动对皇贵妃招供。 寒酥在皇贵妃宫中待了很久,才离去。她规规矩矩地跟着引路太监出宫,刚到宫门,赫然看见封岌快马赶来。 为她而来。 宫门打开,寒酥纤薄单薄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封岌拉住马缰,止住了前行。他望着寒酥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皱眉,深沉眸底情绪复杂,有担忧也有怒。 寒酥别过宫人,一步步朝封岌走过去。 “将军。”她得体地福身行礼。不管人前人后,她见了封岌总是不忘守礼地福身行礼。 封岌深看了她一眼,翻身下马,牵着马缰,转身往回走。寒酥默默走在他身边。翠微跟在后面,待远离了宫门,故意落后一些。 寒酥与封岌沉默地往前走了一段,前路没了人影,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长街好似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封岌先开口:“今日吟艺楼的事情,我已知晓。” 寒酥轻嗯了一声,没说其他。 封岌再等片刻,还不见她解释,心里的火气压不下去。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寒酥,冷声:“寒酥,你明知我可以解决,说也不说直接闯进宫里来。” 封岌深吸一口气,将火气压了再压,再尽量用不凶的语气问道:“在你眼里,我算什么人?” 寒酥慢慢侧转过身,抬起脸来,望向他。
第89章 封岌突然又转过脸,移开目光,冷声道:“走吧。” 他不想听答案了,反正不会是他喜欢听的答案。 封岌十分清楚若寒酥当真是一遇到事情就求到他面前来,她也不会在他心里扎根。那份牵绊会永远只停留在见色起意与责任。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在寒酥遇到苦难时,封岌还是希望她能第一时间想到他。 人总是矛盾的。 封岌已经牵着马往前走了两步,才觉察出寒酥仍立在原地没动。他回头,见寒酥唇畔挂着一丝温和的浅笑。 她笑时不多,这个情景还能笑出来,着实让封岌说不清楚什么心情。 寒酥平静地开口:“功高盖主是将军最大的罪过。军中事您再如何集权,也是师出有名理所应当,旁人再如何不满也抓不到您的把柄。但京中事不同,尤其牵扯到宫妃。您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您留在京中的这段时日也是从不与文臣接触,从不插手京中事。” 封岌目光沉静地望着寒酥。她总是这样冷静又理智,这分明是她吸引封岌的地方。可是…… 封岌叹了口气,盯着寒酥:“你就那么笃定自己不值得我破例?” “没有必要啊。”寒酥摇头。 她微笑着:“一个人有了难处,去求人办事。所求之人是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而不一定是心上人。” 封岌皱眉。他觉得寒酥这话是歪理,偏偏又逻辑十分顺畅,完全无法反驳。 寒酥朝他走过去,立在他面前,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一个人欢喜时,想要与之分享的人,才是放在心里的人。” “就像……”寒酥声音轻柔,“《自云集》大卖,虽然于将军是无关紧要的事,我还是想跑去告诉将军。” 封岌望着寒酥,整个人突然愣在那里。 天地万物仿佛在一瞬间阒然无声。流云不再漂泊,溪流不再漾淌,随风晃动的枝条也凝成静止的画面。唯有寒酥鬓间的一点碎发还在随风轻轻地飘啊飘,唯有寒酥噙着一汪春水的眼眸还潋滟着流动的色彩。 封岌有一些不敢置信。 这是她的真心话吗?还是假意哄骗他? “你……”他望着寒酥的眼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在说将军是我的心上人。 寒酥没有开口,她抿唇含笑望着封岌,答案写在她的眼睛里。 封岌回头望了一眼,来路空荡荡,没有行人,只有跟在稍远些的翠微。翠微见封岌回头,她识趣地侧转过身去。 马蹄声让翠微转回头,就见寒酥和封岌都已经坐在了马背上,扬长而去。 马很快,本来算温和的春风吹在脸上也有些疼。寒酥不得不闭上眼躲避。呼啸的风声在她耳畔向后逃,她眼前是封岌抱她上马时眼底的笑。 她极少见他那样开心。 她说了那些话,让他很开心。他的开心清清楚楚地展现在寒酥眼前,又传递给了她。 寒酥唇角慢慢抿出温柔的浅笑来。 封岌没几日就要离京奔赴战场,纵他神勇无敌,战场总是凶险万分。她要他安心愉快地出征,没有顾虑没有烦心事。 这……也可能是他们最后的相处。 封岌纵马疾驰,很长的一段路之后,他勒缰停马。马身突然被勒停,不由高抬了前蹄,坐在前面的寒酥整个人向后靠去,完全考进封岌的怀里。 虽说他胸前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后背这般结结实实撞在封岌的胸膛,寒酥还是吓了一跳,她急忙回头望向他,焦声:“撞到伤……” 一句话未说完,她唇舌已经被封岌吞入口中。 他的亲吻气势汹汹。 寒酥最初的惊讶之后,没有躲避,她抬着下巴尽量去承他微重的掠吻,与他唇舌相纠。酣畅缠吻。马背上的两个人早已换了坐姿,寒酥也不知何时被封岌握着腰转过身面朝着他。 刚刚畅快跑了一路的骏马还没有跑尽兴,长腿不安分地原地踩踢,马身轻晃,红豆轻磕着封岌的唇齿。他动作微顿,继而轻轻地啮。 寒酥将轻吻落在封岌的头顶。 “寒酥,你再等等我。”封岌握住寒酥的手。 “好。我等将军。”寒酥垂眸,她轻垂眸时有着不同往日的端庄柔美,可长长的眼睫同时遮去了她眸中的黯然与不舍。 寒酥仍是坚持不和封岌同时回赫延王府。她让封岌将她带回正路,立在路旁等了一会儿,等翠微寻到她,再和翠微一起回府。 今日赫延王府里到处张灯结彩,红绸铺地——今日是大娘子封清云出嫁的日子。 前阵子大郎娶妻的喜色还没褪去,再添一层嫁女的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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