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走上前去开锁,钥匙递进锁孔,带动铁链一阵响动。在沉重的房锁被打开的同时,门外的众人明显听见了一道推窗声。 苏文瑶瞪圆了眼睛,心道窗户已经封好了,这样还能被她逃了不成? “快点!”她急声催。 丫鬟将大锁的铁链从门环上抽下来,立刻推开房门。正对着房门的窗户开着,窗外有草木回廊遮掩,仍旧隐约可见窗外的一道人影跌跌撞撞跑远。 那道身影,一看就是女子,却给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众人也看见了在软塌上昏睡的半裸男人。 这情景实在不雅观。 大夫人、三夫人还有沈约呈都皱了眉,别过脸去不看昏睡的半裸男人。 苏文瑶哼声:“这是听见咱们来了,女的翻窗逃了,快去追,别让她给跑了!” 苏文瑶提裙,率先快步跑出门,带着人去追那道影子。 寒酥心跳好快,身上却越来越没有力气。她知道不过借着回廊和草木遮掩阻路,才暂时没被他们追上。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追上来。 怎么办? 不行,她不能这么慌不择路地跑下去。寒酥扫视一眼,朝着最近的一间雅室跑过去。她打算跑进去之后,再装作早就在那里…… 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她甚至隐约听见了姨母的声音。 雅室越来越近,她终于在被追上来之前跑到这里,急急推开房门。寒酥立在门口,望着坐在书案后的人,却整个人懵住了。 坐在书案后的人,是封岌。 寒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是药物让她产生了幻觉?她晃了晃头,眼前还是封岌。 封岌瞥一眼外面正往这边赶的人,对寒酥道:“慌什么?” 听见他声音那一刻,寒酥才知道不是幻觉,真的是他。她悬着的那颗心一下子舒缓下来。 “过来。”封岌道。 药效让寒酥再也站不稳,她踉踉跄跄地朝封岌奔过去,就连遗了一只鞋子也浑然不知。 捉奸的人已经寻迹追到了这里。他们赶到门外时,寒酥甚至还能分一丝理智让自己分析与封岌偷情和与侍卫偷情的罪名,哪个更严重。 寒酥奔到封岌面前,身子彻底软下去。封岌握住她的细腰,将她放在了腿上,让她靠着。寒酥攒着封岌的衣襟,摇头低声:“不要……” 封岌望着她的眼睛,沉默。 “看这淫妇还往哪里逃!”苏文瑶一脚将房门踹开。 寒酥闭上眼睛。 谁也没有想到这间屋子里除了刚跑进来的淫妇,还有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会是封岌。 而此时,封岌抱着那个闯进去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看清了那个女人,是寒酥。 在呆若木鸡的众人注视下,封岌弯腰,去捡寒酥掉落的鞋子。他一手握住寒酥的脚踝,一手将鞋子往她足上套,动作慢条斯理又坦然寻常。 给寒酥穿了鞋,封岌这才抬眼睥向门口的人。
第96章 “既撞见了也好。”封岌声线沉凉,“还未大婚,暂不必行跪拜王妃之礼,先称夫人即可。” 门口呆若木鸡的众人,仍是木鸡。 死寂,仍是死寂。 封岌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怀里的寒酥,见她脸色苍白。他抱着寒酥起身,高大的身躯突然站起来,让门口的木鸡们下意识地目光追随不由自主跟着仰起头来。 寒酥的手抵在封岌的胸前,有推却抗拒之意,可力气极其微弱。因为身上的药效,也因为木已成舟。她抵在封岌胸前的手终是无力地滑落下去。 封岌抱着寒酥一步一步往外走。站在门口的主主仆仆还没回过神来,却会下意识地向两侧分开避让,让出一条路。 封岌抱着寒酥经过苏文瑶身边,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开口,却不只是对苏文瑶说。他说:“我竟是不知,府里还能有下药陷害之事?” 他所指,自然是头一间雅间里昏睡的那个侍卫。 苏文瑶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消退,整张脸惨白如纸。她猜测了无数次和寒酥偷情的人到底是不是封岌。隐隐觉得是,理智又觉得不是。如今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她震惊在封岌的那一句“暂不必行跪拜王妃之礼,先称夫人即可。”这话什么意思?这哪里是偷情,这是不顾身份辈分,要明媒正娶吗? 大夫人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会……会去查查查清楚……” 封岌不再多言,抱着寒酥继续往前走。他也不需要再说其他,大夫人会给他一个交代。 堵在雅间门口的众人目光呆滞地望着封岌就这么抱着寒酥一步步走远,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们才眨了眨,才想到要呼吸一般。 三夫人垂着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帕子,止不住地发抖。怎么会……怎么会是小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为什么从来都不知道! “怎、怎么会……”大夫人还在结巴。这件事情实在出乎所料,若非亲眼所见,别人这样告诉她,她定然不相信。她最先镇定下来,沉声道:“都散了!” 大夫人目光一扫,这才惊觉沈约呈立在一旁。沈约呈脸上没什么表情,唯独薄唇紧紧抿着。 大夫人心里“咯噔”一声,顿觉不妙。沈约呈虽是封岌的养子,可这些年养在她膝下。大夫人太了解这孩子,也十分清楚这孩子对寒酥的心思一直没消。再联想到寒酥是在封岌回来之后才拒绝了和沈约呈的婚事…… 大夫人上前一步,拉住沈约呈的袖子,又慢慢用力去握他的手腕。她感觉得到沈约呈在发抖。 大夫人心里乱糟糟的。 家里怎么就出了这种事情…… 她强自镇静,尽量用温和寻常的语气:“约呈,你先回去读书,明日还要去考试呢……” 从七星雅亭到封岌的衔山阁,有不短的一段路。封岌就这么抱着寒酥,一步一步走回去。 光明磊落,昭告天下。 路上遇见些仆人,那些仆人无不惊愕不已。 寒酥在封岌的怀里疲惫的闭上眼睛。她不愿意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事到如今,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是这样的平静,好像心里的一块沉重的石头落了地。她脑袋里也空空的,什么也不去想。她好像置身在一片雾蒙蒙的天地,在这个地方只有她一个人。 封岌将寒酥抱回衔山阁,直接往他的寝屋去。他将寒酥放在矮床上,吩咐云帆去请师元良过来。 师元良住得近,很快赶过来给寒酥诊脉。 寒酥在花园时吃的白玉糕和喝的茶水也被拿了过来。师元良给寒酥诊断过之后,又检查了白玉糕和茶水,道:“只是容易让人昏睡的眠药。” 封岌点头,让云帆送师元良。 封岌立在矮床边,垂目望向寒酥。她合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封岌蹲下来,握住寒酥的手,道:“只是眠药,你睡一会儿。” 寒酥没有回应。 “非我有意如此。”封岌握着寒酥的手解释,“听下人禀告苏文瑶大张旗鼓带人去捉奸。隐约觉察不妙,所以赶过来。来得迟了些,只能如此。” 寒酥还是没有回应,仿佛已经睡着了。 封岌没有再说其他。 寒酥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因为眠药的关系,几乎快陷入沉睡,偏偏还保留了一丝神志,让她清醒着。 但是她不想清醒,她宁愿彻底沉睡。 后来寒酥真的睡着了。封岌始终没有离开,他始终在寒酥身边陪着她。 在寒酥抛却一切烦恼,借着眠药沉睡时,整个赫延王府却炸开了锅。 大夫人先板着脸下令谁也不可以将今日之事外传。然后她再命令身边两个可靠的婆子去彻查今日的事情。封岌极少过问府里的事情,他一旦过问,大夫人必然要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做完这两件事,大夫人在屋内不安地走来走去。沈约呈的紧抿着唇的模样始终萦绕在她眼前,她犹豫片刻去了沈约呈的住处。 大夫人跟着沈约呈的小厮平石迈进书房,看见沈约呈正坐在书案后读书。大夫人稍微松了口气,再朝他走过去,她将手搭在沈约呈的肩上,语气温和:“明日就是科举,今日不要太操劳了。” 沈约呈抬起脸来,对大夫人微笑起来:“伯母,我知道。将这些要点扫一遍,就早早休息。” 大夫人仔细瞧着沈约呈的脸色,更放心了些。 她知道这孩子心里委屈。任何一个郎君在得知自己的心上人跟了自己的父亲时,心里都会不好受。 她想劝,竟是不知道从何劝起。指责赫延王吗?她可不敢。斟酌再三,她只是说:“明日好好考,得了功名日后前途无量。” ——前途无量,女人也会有的。 沈约呈对大夫人微笑,一双眸子澄澈干净。他点头说好,还说:“定然不让伯母失望。” 大夫人见沈约呈如此,以为他并没有太在意,她放心了些。她又简短地宽慰了两句,便不再打扰沈约呈读书,也要去处理今日之事。 她手下的婆子做事雷厉风行,在很短的时间内将事情差个一清二楚。苏文瑶如何买通了封珞身边的丫鬟、如何给茶水里下药、如何迷昏了侍卫等等细节查了个明明白白。 “把人给我绑了!”大夫人沉声下令。 苏文瑶被绑了,大夫人却没有做主惩处。她思来想去,一方面派人去请封四爷归家,一方面将人押去了衔山阁。 虽然都是同辈人。可赫延王府上上下下心知肚明,他们这些老爷夫人们这些所谓的主子,在赫延王面前从不敢自认为主。 三夫人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七星雅亭回去的。回去之后她呆坐了半晌,才想到将蒲英和兜兰喊过来。蒲英和兜兰一进来,就听见三夫人冷声:“跪下!” 蒲英和兜兰对视一眼,赶忙跪下。 三夫人冷脸逼问,差点打板子,蒲英和兜兰仍旧是红着眼说不知情。 “表姑娘让我们两个寸步不离地照顾笙笙,都是翠微跟在她身边。”蒲英辩解。 三夫人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她给了寒酥几个丫鬟小厮,寒酥都留给了寒笙,她身边只有一个翠微。三夫人原先以为寒酥这样安排是心疼妹妹,如今想来是不是防备着什么? 兜兰犹豫了片刻,才小声问:“三夫人,我不放心离开笙笙这么久。” 三夫人皱眉瞪她一眼,心里也明白因为当初寒笙被劫走的事情,兜兰心怀愧疚,在那之后几乎是寸步不离。三夫人摆了摆手,让她们两个回去。 三夫人又一次催身边的侍女:“三爷怎么还没回来?” 事情发生之后,她立刻吩咐人将三爷叫回家。 三夫人话音刚落,封三爷掀开帘子进来:“什么事情急着喊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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