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瑨冷冷瞥她一眼,右手覆上胸口,难受的蹙紧眉头。 “若想奉主,没有宽容和肚量是万万不行的,陛下怎么可能是你一个人的?”城阳徐徐行至秦瑨面前,还想再说教几句,却发现他神色不对:“你怎么了?” “没事……” 秦瑨声音发虚,捂着胸口朝前走了几步,终是敌不住愈发刺痛的心脏,腿一软,半跪在地。 “秦瑨?”城阳见状不妙,快步行至他身边,蹲下扶住他,紧张兮兮道:“秦瑨,你到底怎么了?” 秦瑨的呼吸愈发呼吸,额前溢满薄汗。 他张张口,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一阵锐如刀削的疼痛过后,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地上。 这可吓坏了城阳。 秦瑨身为朝廷命官,若是在她府上出什么三长两短,她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来人!”城阳嘶声大喊:“来人!快叫大夫来!” 那厢姬瑶刚准备上金銮,公主府的人便跑出来,拦住了御驾。 “陛下,宣平侯突然昏厥,情况不太好!” “什么?”姬瑶忽觉耳晕目眩,踅身看向公主府的大门,怔愣片刻,提着裙襴跑了回去。 “陛下莫急!慢点跑!” 徐德海和宫人们紧追其后,不过一会就来到了慈安居。 姬瑶率先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城阳,气喘吁吁的跑到她身边,捂着岔气的肚子,焦急问道:“姑母,秦瑨出什么事了?” 城阳微抬下巴,示意偏殿,叹气道:“气上冲与心,引发胸痹,还好秦瑨身强体壮,要不然这下可能就要去见先皇了。” “这么严重?”姬瑶心口一紧,“他现在怎么样?” “大夫给他扎了针,血行顺畅,虽然还在昏睡,好在没什么大碍了。待会给他喂些药,回去还得静养,怕是一时半会上不了朝了。” 听着城阳的话,姬瑶紧绷的情绪稍稍放松几分,嗫嗫道:“人没事就好……” 外面夜幕深沉,月色明朗。 殿内宫灯通明,城阳很清晰的察觉到了姬瑶焦灼的情绪,怒其不争似的,摆出长辈的姿态教训起来:“你说说你们俩,遇到问题一直都是这样处理,一个像疯狗,一个像倔驴,没个懂得变通的,早晚得先死一个。” 眼下说这太不吉利了。 姬瑶嗔怨地睨向城阳:“姑母……” “瑶瑶,你莫要嫌我说话难听,我是为你好。”城阳语重心长道:“你也老大不小了,理应学会识人断趣,先前你和宣平侯关系转好,我甚是欣慰,安抚好秦瑨,处理好和寒门的关系,对我们来说大有裨益,可你现在未免做的有些过了。” 姬瑶不解:“姑母这是何意?” “不过是一个臣子的请婚,秦瑨对那张三娘无甚情谊,你何必铁板定钉,这么较真呢?” 听到城阳的诘问,姬瑶稍显局促。 看来秦瑨出现在公主府绝非偶然,姑母已经知道其中光景了。 这样也好…… 姬瑶索性破罐破摔,敞开心扉。 “可……可秦瑨隐瞒朕,从没告诉过朕,张三娘爱慕他。”姬瑶忿忿不满:“张三娘前些时日还去他府邸门口堵过他,他躲是躲了,却跟张三娘拉拉扯扯,弄了一身味道来膈应朕……” 听着她稚嫩任性的话语,城阳甚是无奈:“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情,说与不说有何意义?至于你说的拉拉扯扯,都是张三娘一厢情愿,你也不能怪到秦瑨头上,总不能让他一刀把人杀了吧?” 姬瑶撅起嘴,不再说话。 城阳伸出手指,戳戳她的脑门,“既然心里在意,那就好好处理这个问题,不要嘴硬心软,最后吃了亏,后悔都来不及。” 姬瑶脸上一红,“谁在意他了。” “嗯?”城阳拉了个长央:“陛下不在意,那为什么还要回来看他?直接回宫算了。” 姬瑶一滞,无言以对。 “去年你们流落在外,孤男寡女,怕是发生了一些私情吧。”城阳说话一向直接,拉住姬瑶的手,轻轻拍了拍,“瑶瑶,感情到了一定程度,必定是外露的,不经意间的反应,不过脑子的话语,瞒是瞒不住的。” 她言辞恳切,温柔体贴,一点点打消着姬瑶心头的顾虑。 灯笼薄纱,姬瑶白皙的面靥染上粉泽,愈发浓郁,娇艳欲滴,“养只小猫小狗都有感情,何况他当时日夜陪着朕……有些在意也是自然……” 见她松口,城阳趁热打铁:“你知道秦瑨为什么在这吗?” “为什么?” 姬瑶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来,清湛的杏眼定定看向城阳。 城阳如实道:“昨晚秦瑨来找我,说你们之间因为张三娘产生了误会,想让我帮他见到你,解释解释,开出的条件是帮我保下我的两个老情人。” 城阳的两个老情人,姬瑶自是知晓,之前她也曾找到秦瑨,想让他这给两人几分薄面,谁知却被严词拒绝。 如今这番光景,让姬瑶难以置信:“秦瑨会答应这个条件?” “他就是答应了,还是主动提出来的,或许是权宜之计,不值得信任,但却可以从其中窥知他的内心。”城阳探头贴近姬瑶,与她低声耳语:“秦瑨这个人,已经完全在你的股掌之中了,之前你打他一巴掌,日后再给他一个甜枣吃,相信我,他一定会对你死心塌地的。男人上头的时候,明知山有虎,却也非得上那虎山行,到时候你想怎么利用,就怎么利用,岂非妙哉?” 利用…… 姬瑶眼波轻颤,只觉这个词异常刺耳。 她不得不承认,当初在张府的时候,两人初次云雨,她的初衷的确是利用。 可事到如今,她记不清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利用这个词彻底消失在了她的意识里。 她没想过再让秦瑨怎么样,只觉得生活孤寂,想寻他做个伴…… “瑶瑶,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城阳的声音传入耳畔,姬瑶略一回神,脑袋里乱哄哄的。 “姑母,朕去看看秦瑨。” 她并未正面回答,踅身走进偏殿。 偏殿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描金软榻,秦瑨阖衣躺在上面,身侧有两个婢子服侍,替他擦拭额上冷汗。 甫一见到姬瑶,两个婢子立时垂下头,将巾帕放进铜匜,躬身退了出去。 殿内的熏香袅袅闯入姬瑶的鼻息,猛然让她的心空了一下。 她坐在圆凳上,凝着秦瑨沉静的眉眼,嗫嗫自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一定要解释,反正都是没有未来的,不如就这样算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秦瑨安静躺着,呼吸微弱未闻。 姬瑶心一紧,探手试了试他的鼻息,发觉他还在喘气,方才长吁一口气,轻轻摸到秦瑨的手,摩挲着他的指骨,继而将他的手攥进掌心。 熟悉的触感袭来,勾起万千回忆。 姬瑶眼眶微红,趴在他身畔,哽咽道:“瑨郎,你千万不要有事……” * 这一晚,姬瑶让御仗先行回宫,自个儿守了秦瑨一夜。 天傍明的时候,大夫再次进来号脉,确认秦瑨并无大碍后,姬瑶方才偷偷溜回了宫。 一夜未眠,姬瑶上朝的时候困的快要升天了。 好不容易回到紫宸殿,这厢刚想睡会,鹤菱却哭哭啼啼的过来求见,说了一大通秦瑨的坏话,似乎非要她惩戒一番才能解心头之恨。 姬瑶耳畔聒噪不已,坐在软榻上斟酌片刻,对徐德海说道:“大监,把宫里的男乐妓清点一下,全部送出去,包括鹤菱。” 鹤菱一听,眼泪都忘记留了,怔道:“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您不要鹤菱了吗?” “赶紧出宫吧。” 眼见姬瑶肃目敛容,动了真格,这可吓坏了鹤菱,当即跪在地上,惶然道:“可是鹤菱哪里做错了什么?请陛下明示,鹤菱一定会好好改正的!” 姬瑶神色不愉,“昨日秦瑨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若朕再执意把你留在宫里,你怕是小命不保了。” “鹤菱不怕……” 鹤菱膝行至姬瑶身边,又要苦苦相求。 如此缠人,委实让姬瑶烦躁不安,伸腿将他踢倒在地。 恍惚之中,姬瑶的脑海中浮现出秦瑨病恹恹的身影,心口一阵窒闷,怒道:“你不怕,朕怕!朕讨厌争执,朕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懂不懂!” 鹤菱在御前服侍许久,从未被这样厉吼过,当即吓得不敢吭声。 姬瑶从未像现在这般厌恶过他,倏然起身,吩咐道:“来人,把鹤菱带出去!” “陛下!陛下!” 饶是鹤菱苦苦哀求,依旧没有换回姬瑶的怜悯。 待金吾卫将鹤菱拉出去后,姬瑶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疲惫的躺在软榻上。 这一觉不过睡了半个时辰,却是噩梦连连。 姬瑶梦到亲自为秦瑨办丧,惊醒的时候,内里中衣都湿透了。 待宫人换好干爽的衣衫后,姬瑶命人从库房里取出强心利气的珍奇药材,一个个打开看了看,吩咐道:“把这些都送到宣平侯府。” “是,奴这就去。” 徐德海正要带人离开,却被姬瑶喊住:“你别去了,换个眼生的去,就说是姑母给的。” 徐德海一滞,叹气道:“是……” * 此时此刻,秦瑨已回到府中,只穿着月色中衣,躺在床榻上发怔。 往日他总觉得自己身强体健,殊不知病来如山倒,呼吸到现在尚还有些不稳。 大夫让他修养半个月,不能上朝。 如此也好,他二十岁那年来朝,一晃八年过去,几乎没有告过一天病假,歇歇也是好的。 然而想到这半月见不到姬瑶,秦瑨的情绪再度跌落谷底。 城阳的话萦绕在他耳畔,像魔咒一样挥之不去。 “若想奉主,没有宽容和肚量是万万不行的。” 她说的没错…… 想到这,秦瑨倏尔开始后悔,鹤菱在他眼前晃悠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不该意气用事,在姬瑶没消气的时候挑起新的事端。 哪怕没有鹤菱,陛下注定也不是他一个人的。 她未来会嫁给一个如意郎君,也许还会有许多入幕之宾…… 秦瑨深吸一口气,心口再次隐隐作痛。 他从不是个矫情的人,现在却怕极了心痛的滋味。 爱为什么会变得比不爱还受罪? 秦瑨弄不明白,翻了个身,沉沉叹口气,盯着幔帐上的宝相纹路失神。 想必姬瑶已经知晓他生病的消息了,也不知会不会担心他。 想想应该不会。 她那性子,怕是要幸灾乐祸才对……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沈三在外叩门,道:“侯爷,大长公主送来了补药,还请侯爷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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