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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面上带笑，之前江巧脸上的笑，只让人觉得纨绔又灿烂。 而现在这意味深长地笑容，愣是看得那人一抖，一把抢过江巧手上的铜板，转身便进棚户区不见踪影。 待那人离开，阎渊才走上前道： “何必跟这样的人周旋，大不了换个人问。” 江巧白了阎渊一眼，脚下掉转方向往西边去，嘴里懒懒散散道： “你这样的人，自然不懂同这些市井泼皮如何打交道。” “他们吊儿郎当，没有道德底线，但在这些地方，他们却有最灵通的消息。” “以及无数——给你使绊子的小把戏。” 江巧边说边转过身，向后退着走，说到无数的时候，手臂向两边张开，比出话中夸张的意思。 看着前面窄小的巷子，阎渊忍不住提醒道： “小心身后——的墙……嘶！” 阎渊说这话的时候，江巧正好转身，转到一半的时候，听到阎渊说话，人一下子没转过去，反倒往旁边墙上倒去。 来不及提醒，阎渊的动作比自己嘴更快，将手背挡向江巧额头要撞上的地方。 江巧额头撞到阎渊掌心，手背瞬间磨到凹凸不平的墙面，阎渊当即痛嘶一声。 许是太过疼痛，阎渊下意识手掌握拳。 然而握住的，却是江巧光洁的额头，和那双灵动的眉眼。 陌生的触感让阎渊一愣，却忘记马上收回手。 直到掌心被软软的睫毛扫过，阎渊只觉心尖一颤，被烫到般迅速收回手掌。 撞上墙壁的时候，江巧是有些懵的。 倒是不疼，但那反弹回来的冲力，还是让她脑袋懵了一下，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 看到眼前一片漆黑，感受到阎渊掌心传来的热度，江巧不由眨了眨眼睛。 刚想说没事，随即眼前就是一亮，果然见阎渊的手掌往下放去。 “刚是不是撞疼你了啊？” 江巧想起，刚才隐约间，听到阎渊的痛呼，赶紧转身去看。 谁知阎渊撤回了手，却没往后退，江巧一回头，坚硬的头骨便撞上阎渊低头的下巴。 只听“咄”的一声，响的是江巧的头骨，痛得闷哼的却是阎渊。 很好，这下完全清醒过来，阎渊朝后面退开，扭头吐出一口含着血沫的口水。 江巧抬起的手，原本准备查看阎渊的手背。 此时见状，顺势揉上自己头顶，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对，对不起啊！我，我没注意到你在身后。”
第208章 哑巴 听到这话，阎渊一脸无奈。 嗯，怪自己退得太晚。 随即摇摇头道： “无妨，你头撞疼了吗？” 见阎渊没生气，江巧便咧嘴一乐道： “嘿，我头硬，不痛！哦，你的手背怎么样？” 阎渊表示没事，只是擦破点皮。 江巧一看确实如此，便点点头道： “没事就好，咱们赶紧过去吧。” 原本两人的打算，是到了西边再找人问问。 等两人到了西边一看，并不用问人，只一眼便知道是哪一家。 若说整个棚户区是贫民窟，最西边这片区域，简直就是乞丐窝。 偏偏在这样的乞丐窝中，有一家格外的干净整洁，看起来分外不和谐。 两人扬了扬眉毛，快步跑过去，才发现房屋的门紧锁着。 并且门口还有两个人，正费劲地开锁。 一看两人一身脏污，且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是来偷东西的。 这让江巧二人非常惊讶。 这西边不是没有住人，甚至称得上人满为患。 而且不少人都在房舍外晒太阳，但是却对两人的小偷行径视若无睹。 其实一过来，江巧就发现了。 东北边区域的人，虽然也邋遢，但眼神中大多凶狠贪婪，但西边这一片的人，面上却大多一片麻木。 仿佛活着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没有勇气去死。 那些人看到江巧和阎渊，两个充满鲜活的人出现在这里，也不过多看两眼，然后麻木地转过头。 甚至那两个撬锁的贼人，不过被两人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随即看了二人一眼，发现不是这家主人，便继续转头去撬锁。 “要不要用这个？这个开锁应该好使一点。” 江巧笑着拿出一根铁丝，朝两人递过去，那两人对视一眼，竟然真的伸手来接。 就见江巧手一缩，面上笑容消失道： “你还真敢接？你们这是做贼，也不怕被衙门抓走！” 其中一人听到这话，当即不屑的看了江巧一眼道： “我倒巴不得有人抓我，抓进去起码还有口饭吃。” 阎渊听到这话，不由眉头一皱道： “年前的时候，州衙不是开仓放粮、发钱了？你们没有领到补贴吗？” 那两人面色不变道： “领到了，那又怎么样？” 面上赤裸裸的，补贴和他们偷窃并不冲突。 阎渊只觉心梗，心中尚存的同江巧的小旖旎，此刻被气得荡然无存。 “你，你们真是无耻！” 看着情绪有些激动，气得面色涨红的阎渊，两窃贼不但不怕，反倒对视一眼后，哈哈大笑起来。 “那又怎么样？要是有钱，无耻算什么？” “就是，你要是肯给钱，我们就不偷了！” 很显然，我们阎少卿虽然专业能力厉害，可惜实在太年轻。 一旦遇到这种情理律法都讲不通的人，只能气得干瞪眼。 这是江巧第一次，在阎渊身上，看到这么外露的情绪表达。 虽然她觉得很不应该，但心中隐隐竟然觉得有些可爱。 眼看阎渊要被气得头顶冒烟，江巧忙收起心中奇怪的想法，上前一步准备帮忙解围。 “哑夫子回来了！” 江巧刚刚张开嘴，就听身后有人说话。 两人回头去看，就见一个身穿半旧石青棉袍，右手拿着一根鱼竿，左手提着几尾巴的男子，正含笑看着二人。 男子年纪看起来三十来岁，五官只能算端正，但恬淡的面容却让人一见，便不由心生好感。 看到这人的瞬间，两人不安的心情，此时奇迹般平静下来。 阎渊也舒展开眉头，上前一步拱手道： “阁下可是王长史。” 那人并未出声，只双眼含笑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抬起下巴，指了指自己房子，又冲两人点了点头，朝着门口那两个贼人走去。 那两个对着江巧和阎渊，一脸麻木无所谓，甚至称得上死皮赖脸的贼人。 看到王长史走过去的时候，面上竟有羞赧之色闪过。 两人也不再说话，将砸锁用的大石头，偷偷从背后扔掉。 像两个犯错的学生见到夫子，期期艾艾地低头站到一旁。 江巧看向王长史，却见他面上不见一丝怒意。 只利索地将手上鱼竿，靠在自己房屋的墙角，才转身走到两个贼人跟前。 只见他看了两人一眼，然后从自己左手上，分出两条鱼，朝两人递过去。 那两人没有伸手去接，反倒齐齐后退一步，双双快速摆手。 王长史面上无奈，伸手比划一阵，再次朝两人递过去。 那两个贼人对视一眼，抿紧嘴唇，最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接过王长史递来的鱼。 拿了鱼的两人，头垂的更低，对着王长史躬了躬身，便掉头飞快地跑开。 对于这种行为，无论江巧还是阎渊，都是看不惯的。 这叫什么？农夫与蛇？ 若是旁人做这件事，江巧大概已经忍不住骂人，但偏偏看到眼前这个人，却一个责骂的字都说不出。 因为他面上，没有被迫的委屈与不甘。 那恬淡的面容，与始终含着浅浅笑意的双眼，只让人觉得不过是带着慈悲的布施。 而那些麻木丑陋的人，在他面前不过都是世上弱小，并无任何分别。 这样的对比，不知道为什么，比让江巧看到对方，在这样落魄的地方过得邋遢不堪，心情还要复杂难受。 分完鱼的王长史，看着别人家看热闹的人，有些无奈地摊摊手，又指了指江巧二人。 表示自己手上的鱼，要用来招待客人，并没有那么多可以分。 那些人自然摆摆手，也不再看热闹，纷纷不再关注这边。 等没人再注意这边，王长史才笑着同二人点头，然后摸出钥匙打开房门。 房屋中逼仄矮小，江巧尚好，阎渊进屋之后，几乎要一直弯着腰。 并且因为狭小，三个人在屋中，根本不能关门。 王长史看着一直弯腰的阎渊，有些歉意地拱了拱手，阎渊忙摆手表示不要紧。 就见王长史点点头，朝着屋中摆放厨具的地方走去。 看着对方垂在身侧的手掌动了动，江巧心头一动，忙跟过去道： “需要我帮忙吗？” 王长史当即含笑摆手，表示不要，看着对方一动不动的嘴，江巧却明确听到压低的声音： “安心留下吃顿饭，吃完就走，什么都不要问。”
第209章 心软 江巧心中一惊，面上就带出些惊骇，又飞快镇定神色，趁机给了阎渊一个眼色。 阎渊见江巧这情形，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知道现在不好多问，阎渊便只能憋着疑问，见江巧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并不多话。 房屋中很整洁，但实在太狭小。 江巧正想问在哪里烧饭，就见王长史搬着厨具，便朝着门外走去。 到了门外，一处用茅草撑起来的棚子下，王长史放下手中厨具，拿了旁边的泥砖稍微一垒。 然后转身，将锅放上去，便开始动手处理手上的鱼。 江巧二人也看明白，这就是王长史的“灶房”。 阎渊看了直皱眉，倒不是他金贵，没有吃过这种苦。 实际上出去公干的时候，遇到的很多情况，比这样的条件艰苦多了。 就说这次来楚州，他和江巧在途中的情形，也没有比这好。 但那些事情，是他自己的选择，并且那并不是永久的，只是为了做事偶尔如此。 而阎渊皱眉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王长史一个刺史佐官。 不说锦衣华服，最起码该衣食无忧才对。 偏是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生活，并且不是暂时，而是常年如此。 再看对方平静的态度，显然这些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不知道，这王长史在刚开始遭遇这种待遇的时候，心中有没有愤懑不甘？ 而这样的愤懑不甘，又是如何在时间中，被慢慢磨平，变成今日的云淡风轻。 条件很简陋，物资很短缺，却架不住王长史是个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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