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不求骤然冷笑:“反正她也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韦素立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无论如何,我们先忍这一口气,让这件事过去,其他的留待后续。 和您直说了吧,二张目前十分得宠,圣人不会让他们受罚的。 一旦这二人在背后捣乱,咱们筹谋许久的这桩事必定会受影响。 您不想让那许多冤者因此失望流泪吧?死者已矣,却还有许多生者在流血泪!” 韦素说着激动起来:“倘若杜司药知道,也一定会赞同老夫的话!古人有为天下公义而献身者……” “所以你要一个手无寸铁、没有丝毫错处的弱女子隐忍苦难,为天下公义献身吗?” 独孤不求站起身来,神情冷肃:“不好意思,我虽然喜欢管闲事,却没有用无辜者祭奠冤魂的习惯!更没有让家人泣血吞泪的毛病! 这桩案子,该怎么办,我还会怎么办。至于圣人要怎么定夺,那是她的事。毕竟这是她的天下,不是别人的!”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抱拳告辞:“多谢您的烧春,我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告辞!” 韦素只是苦笑:“唉,你这个人啊,怎么这样!就算话不投机,也先把饭吃了嘛!” 独孤不求瞅他一眼,一语双关:“我饱了。” 言罢利落转身,扬长而去。 韦素急得“嗳”了一声,忙着叫简群留住阿史那宏:“叫他过来,我有话交待。” 独孤不求埋着头走出酒肆,也不骑马,就这么牵着枣红马,在街上走得飞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堵在心口的那团气吐出来。 阿史那宏追上来:“独孤,你干嘛走那么快?让我好找!” 独孤不求冒火地道:“别和我说那些鬼话,不然我一定给你好看!” 阿史那宏气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咱们这么拎着脑袋干活儿,为的就不是建功立业,高床软枕娇妻美妾嘛。 啥啥玩意儿,还没成功,就要把自家人填进去,那不是畜牲都不如?图个啥? 我的意思是说,你咋这么沉不住气呢?至少也先把这顿饭吃了,把好酒给喝了! 多难得的酒啊,我都没喝过这么好的!还有鱼脍呢!可新鲜可甜了!都怪你!” 独孤不求不说话,盯着阿史那宏看了片刻,确认他说的不是假话,就嗤笑出声。 “看你这点出息!娇妻都还没到手,就想着美妾了,小心采蓝捏死你!没见识的家伙,不就是一顿好饭么,我请你!” 阿史那宏开始滴口水:“去城外那家阮记邸店呗,正是蟹黄饆饠上市的季节,咱们也给杜司药带些回来,好叫她高兴高兴。” 二人一拍即合,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另一边,杜清檀等人已将屋子打扫干净,铺上了新的被褥等物。 杜清檀解下头巾:“来不及做饭了,不如出去吃吧,我请客。” 孟萍萍摇头:“我身上酸疼得厉害,不想出去。” 她就是个怂包,之前爬到房顶上去时觉着浑身是劲儿,现在放松下来,才发现之前太过紧张,现下全身都在疼。 “那行,彩鸢去买些回来,咱们在家里吃。” 杜清檀掏钱递给彩鸢,纤长的手臂拍着门边的墙壁,笑吟吟的。 “萍娘,你看啊,咱就在这儿挂个招牌开医堂,叫什么名比较好?” 孟萍萍道:“那我得仔细想想,咱俩合伙儿开的,最好里头既有你的名,也有我的名,方能显得姐妹情深。” 杜清檀无所谓:“这些都是虚的,不用在意了。” 孟萍萍很坚持:“不,就得这样。” “那行吧。” 杜清檀看看这天色,显然她今晚是回不去了,索性拿出纸笔。 “你看啊,你从家里冲出来,肯定什么都没带,不如列个单子,明日一早去把该买的都买齐了如何? 别和我客气,你不是有本事在身上嘛,很快就能赚回本,到时候记得加上利息还我。” 孟萍萍欣然接受:“得添几套衣裙,鞋袜之类的,嗳,要不,咱俩做一个颜色,不同花样的如何?” 杜清檀一阵恶寒:“倒也不必如此,你不会是想嫁我吧,怪怪的。” 再怎么姐妹情深,也很奇怪啊。 “什么呀,你我都是女子,怎么嫁娶?”孟萍萍失落地道:“我就是看别的女郎都这样,就想也和你这样。” 神都贵女们有交好的,通常会约着一起做姐妹装。 她从小在外长大,没有闺中好友,自然无人与她相约一起做姐妹装。 现下好不容易有了杜清檀这么个朋友,她也想要穿一身姐妹装。 杜清檀若有所思:“可是莺娘也没说让我一起做姐妹装啊。” 孟萍萍道:“那是因为早年你没有财力,后来你做了女官,要穿官服,怎么做姐妹装。” 杜清檀慨然应许:“有道理!你如果实在想做,那就做吧。” 二人就姐妹装的话题聊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天还没亮,杜清檀早早起身,摸索着走到坊门口,静等晨鼓,以便入宫当值。 孟萍萍却也跟着起了身,吩咐彩鸢:“帮我好好梳个头,一定要弄整齐好看些。” 彩鸢觉着她有些奇怪:“您要出门?” 孟萍萍微笑:“是,之前借了些钱给人,该收回来了。”
第378章 登闻鼓 杜清檀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沿着街道往前走,她得想办法把黑珍珠弄过来养,这才有个代步的。 还有罗叶,也得和独孤不求要回来才行,再添个粗使婆子,添个细致能干的婢女,这个家就算支棱起来了。 忽然有人往她面前一站,说道:“这么困,昨晚干什么去了?” 独孤不求一手牵着枣红马,一手拎着食盒,依旧是那副不正经的模样。 “干嘛?”杜清檀打个呵欠,伸手去够食盒:“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呀?” 独孤不求把食盒高高举起,不让她碰:“真自信,怎么就知道是给你的呢?” 杜清檀原本想要抱着他的手臂往上攀登的,左右看看四周好几双眼睛盯着,生怕被人攻讦说她和独孤不求失仪而丢官,只得罢了。 她袖着手,装作端庄温雅的样子:“那再会吧。” 独孤不求“啧”了一声,把食盒塞进她手里,不耐烦地道:“女人就是麻烦!” 杜清檀揭开食盒,笑了起来:“蟹黄饆饠!还热腾腾的,你这从哪搞来的?” 独孤不求斜着眼睛瞅她:“你觉得呢?” “阮记邸店!”杜清檀眼睛发亮:“你这是一大早就让人做好了,在城门外候着,第一个冲进来给我送的?” “你觉着是怎样就怎样吧!”独孤不求假装不耐烦:“我要走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杜清檀有些犹豫,难道是要问她和李岱之间的事情? 这事情确实不能瞒着他,必须要说的。 她很严肃地道:“你如果不急的话,待我下值之后,再寻个时候细聊?毕竟有些细节,我还未曾确定清楚。” 独孤不求才刚得到消息,知道杜清檀已然得到女皇特许,去了内医局,以后不当值时都可以在外居住,并且还可以成亲。 这么好的消息,这女人居然没有最先告诉他,他是很生气的。 但是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似乎也很有道理,确实需要把各种细节弄清楚才妥当,比如可以请几天婚假之类的~ 这么一想,独孤不求就不生气了,因见不远处有御史看来,也装作严肃端庄的样子:“是要确定清楚。” 就见杜清檀的神情有些淡了,随后又是一笑,笑容里多了些他不太懂的意思。 独孤不求皱起眉头:“你怎么啦?” 杜清檀收起笑容:“没什么,我先走了,有空再聊。” 她挥挥手,拎着食盒大步离开。 其实也正常,男人嘛,不介意这种事的很少吧。 真要那样,也没什么可伤心遗憾的,人生嘛,不就这样,走着走着就散了。 独孤不求目送杜清檀走远,深吸一口气,朝着大理寺走去。 二张实在太过嚣张,以为无人胆敢追查,都懒得掩藏痕迹。 可是,证据虽然确凿,却也要再捋一遍,查缺补漏,务必做到无懈可击。 他办的案子只能是铁案,女皇唯一的选择就是公开包庇二张。 独孤不求走进大理寺,挨着点人:“你,你,你……都过来,卷宗和物证、尸格,统统拿来!” 另一边,杜清檀入了宫,先不忙去内医局,而是穿上围裙往御膳房跑。 早膳肯定是早就呈上去了,是雷燕娘和申小红联手做的,倒也极不错。 游司膳正搁那儿安排下一餐呢,见杜清檀走进去,就笑道:“唷,这不是咱们大忙人吗?你不去内医局,偏来我这里?” 杜清檀心里正不高兴,见她自己撞上门来,当即掏出帕子擦擦眼角,长叹。 “游司膳这得多嫌弃我啊,见着就要赶我走,我可真伤心,还以为大家共事那么久,多少也能有几分姐妹情呢。 啊,我可太难过了!是不是我什么地方没做好,让你嫌弃我了?你说,我改就是了。” 游司膳被这茶言茶语刺激得一阵恶寒,没好气地道:“和你开个玩笑,你就说这么多……” 话没说完就被杜清檀打断:“啊,原来司膳是怪我话多,那我不说就是了,我干活去……” 一副任劳任怨的苦楚模样。 本来大家都知道她不是这种人,但是联想到她最近遇到的事儿,不免责怪游司膳不该在这种时候针对人。 另一位姓陆的司膳出面劝道:“罢了,谁还没个遇到难事的时候,老游,少说两句吧。” 游司膳气得直翻白眼,当着圣人的面,就敢手起刀落杀死朝夕相处的果仁,这种人会难过? 申小红劝她:“哎呀,您和她争这些做什么?听说她那天杀死果仁,溅了满脸的血!眼睛都没眨一下!” 游司膳打个寒战,安静了。 其他所有人也都跟着安静了。 与此同时,孟萍萍走到应天门外登闻鼓下,深吸一口气,取下鼓槌,用尽全身力量砸响了鼓。 第一声,她心中惴惴。 第二声,百官回头。 第三声,她放开手脚,唇角含笑。 第四声,热泪流了满脸。 第五声,她既哭且笑。 第六声、第七声,不知多少声后,终于有人拦住了她,高声询问事由。 孟萍萍朗声问道:“圣人有旨,但凡击登闻鼓、立肺石,御史必须受状以闻,不即受者,罪加一等。敢问,哪位御史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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