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常意要对沈厌发难,皇帝哭笑不得地走到他俩面前,挥手免了常意的行礼。 皇帝刚刚也没在唐灵身边,只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皇帝的眼神还放在唐灵身上不曾移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常意说道:“朕已经跟童家的老爷子吩咐过了,消夏诗会是历来传统,不必改期......朕也觉得,人多点好,让灵儿沾点烟火气,说不定病就好了。” 唐灵这样已经五六年了,一开始只像是离魂症,只留存差不多十来岁的记忆,慢慢地一点一点恢复了些记忆。 但不知怎么的,突然变得更严重了,有一段时间门里,她每天都以泪洗面,嘴里念叨着那个流掉的孩子,谁也劝不动。 有一天,她突然不哭了,只是也记不得人了。 即便和她重新认识,短则几个时辰,长则两三天,新的记忆就会彻底在她的脑海里被抹去。 她变得似乎是比以前更开心了,也不再歇斯底里地哭了。 常意注视着她天真的脸庞,轻阖上双眼,不忍再看。 “都怪我。如果我能再早点......” 如果她能早那么片刻,唐灵就不会失去自己唯一的孩子,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你没必要自责,天地之祸,非人力所能阻止。”皇帝只是淡淡地说了她一句。 沈闵钰深知常意虽然看上去圆滑,内里的性子比沈厌还倔得多,这事已经成了她的一个心结,他是轻易劝不动的。 “倒是难得见你出来玩乐。”皇帝背手道:“外头的诗会好玩吗?” 常意不置可否:“权贵的消遣罢了。” 皇帝有些感叹:“天下才太平几日,这些精巧玩意倒是传承千年了。” “沈厌。”皇帝若有所思道:“朕差点忘了,你和他们也是同龄,你不如也去玩玩,让禁军在此把守就行了。” 沈厌拱手应了是。 “行,你们俩出去吧,正值青春,也都有些鲜活气,别一个两个的都板着脸。我看那些京城里的孩子都呼朋唤友的出去玩,你也去交两个朋友,别整日闷在府里。” 皇帝特意看了眼沈厌,开口赶人,常意知道皇帝八成是嫌他们在这碍眼,也慢悠悠地晃出来了。 常意和沈厌并肩走出玉兰林,远远地看了一眼男子那边的诗会,头也不回地说道:“去吧。” 沈厌垂下眼,脚跟扎了根似得:“你怎么不去?” “我是女子,怎么去男子的诗会。”常意斜他一眼:“越上层的人,越喜欢创些规矩驯化别人,照理说像我这样身份的贵女,是不应该和你——这样的外男见面的。” 虽然她只是无聊之下的胡说八道,但沈厌却回给了她一声再清晰不过的嗤笑。 常意说道:“算了,在这坐会吧。” 她本来也没指望沈厌会听话地去诗会,她自己都不想呆在那地方,更不用说沈厌这个从小就不爱读书的武夫了。 她一度怀疑沈厌除了枕头底下那几本兵法外就没读过别的书,因此才格外不爱讲话。 他们俩也不是第一次在沈闵钰眼皮子底下阴奉阳违了。 两人在林子外面的石桌前坐下。常意注意了眼那边的动静,打算等快散了再回去。 沈厌摆弄了下桌子上的棋:“只有黑子,而无白子。” “还好这棋是坏的。”常意瞥他:“和你下棋,影响我心情。” 沈厌微微皱眉,拿起一枚黑子丢在她手上。 常意一手握住他丢过来的棋,问他“你还记得下井后怎么回来的吗?” 沈厌的脸上浮起片刻怔愣,随即很快低头,沙哑又僵硬地否认:“不记得。” 常意手里抛弄着那枚黑棋,没抬头看他,只是淡淡道:“让我看看脉象。” 沈厌这会儿倒是很听话,把手乖乖伸了出来。 常意指尖搭在他腕子上,定住寸关尺,感受了片刻。 不沉不浮,不快不慢,脉搏跳动地规律且有力,不仅没有半分不正常,比一般人还健康的多。 这就是沈厌身体的奇怪之处。 看他短时间门应该没有关系,常意收回手,问起了其他事情。 “我那天走时,拜托你去查城外的那家人,你可找到了?” 沈厌一只手搭在刚刚被常意碰过的腕间门,表情有些奇怪:“找到了。” 常意那天入宫,不仅是为了封城,也给他留了话。沈厌的行动能力无需质疑,隔天他就找到了常意描述的那家人。 “只是一家普通农户。”沈厌说道:“一共三口人,男主人打猎种地,妻子在家干活,有一个六岁大的孩子。” 听上去好像很普通,他们是怎么和前朝扯上关系的呢? 常意不相信那间门密室的出口在他们家只是一件巧合。 “你看着办吧。”常意道:“反正城里的人出不去,等我问过常步箐再说。” 沈厌随意地嗯了一声,目光在她捻着棋子的手上停留。可能当时伤的地方太多了,几乎等于削去重长,常意现在的手反而没什么伤疤留下,只是看起来格外嶙峋苍白。 沈厌盯着她的手,好像看见了什么很刺目的东西一般,又撇开了眼。 强烈的视线把常意的手烧得有些发烫,常意不明所以地把棋子抛回去:“给你,别盯着我,奇怪得很。” 沈厌接住那枚温热的棋子,常意指尖的温度在他手心里打转。 常意还是觉得怪怪的,刚想开口,一个刺耳女声在她背后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丁媛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对而坐的两人,尖叫道:“大姐姐,你居然在这里和外男私通!你怎么这样不要脸,我要去老夫人面前告发你们,奸夫淫.妇。” 常意愣了一下,沈厌无动于衷。 丁媛一直注意着常意的动向,刚刚去评诗走了一圈,回来再看就发现她人不见了。 丁媛肯定她不是去干什么好事。 问了童阳兰常意的去向,丁媛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觉得常意有鬼。哪有人喜欢玉兰那么艳俗的花,还一赏赏了半天不回来,说不定就是去会野男人了。 还真给她猜对了! 丁媛还没看清楚常意对面坐的是谁,就急匆匆地叫了出来,先给把锅扣人头上。 她依附着老夫人在淮阴侯府扎根,自然得揣度老夫人的心意。常意要是在这把名声毁了,为了帮她掩饰,淮阴侯就要匆匆把她嫁出去,正好合了老夫人的心意。 常意知道她怕是特意来找自己的,有些无奈。 沈厌看她神情,捻起一枚棋子,修长的手指夹着那枚黑子扔了出去。 丁媛刚想说第二句话,就被不知道迎面而来什么东西击在了脑袋上,她整个脑袋仿佛被击碎了一般,伴随着一阵剧痛失去了意识。 两人起身,常意走到她身边:“真是个麻烦。” 沈厌说:“杀了罢。” 常意眼神诡异地看了他一眼:“披云司的地牢迟早有你的一席之地。” 沈厌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与其让她出去乱说,增添麻烦,不如让她知道的东西就消失在这里。” “就算她乱说,我也有办法......等等。” 常意看着沈厌,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得,瞬间门明悟。 难怪这出戏这样漏洞百出、充满着主导人的临时起意。 “我好像知道常步箐为什么要杀檀回了。” “檀回......应当是在常家看到了她和那个男人偷情,被两人合力灭口了。“
第31章 其三十一 “常意!你想害我!” 丁媛睁开眼, 第一反应就是坐起来去找那对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害人的奸夫淫.妇。 下一秒她就感受到身下的摇晃震颤,不似在平地。 丁媛惊诧地发现,自己身处的不是童家的园子, 而是回来时的马车。 她怎么好端端地躺在了马车上,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她对面坐着的常笑莺看她一起来就大呼小叫,讥讽地说道:“一醒就直呼大姐姐名字, 这便是丁家的礼数?” 丁媛语塞, 扶着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脑袋,小声辩解:“是她自己不检点, 配不上我叫她姐姐。” “我怎么不检点了?”常意光明正大地坐在她对面,疑惑地问她。 丁媛没想到她一点都不怕被自己戳穿,还大摇大摆地坐在她对面明知故问, 不会真以为自己怕她这个只有空壳子的常家大小姐吧。 如果是常笑莺被她发现了这事, 她说不定会因为惧怕大夫人和常熙回的报复而引而不发, 可她常意算个什么东西! 丁媛恨恨地开口:“就是你在童家把我打晕的!我不小心看见了你和外男在私会, 你怕我说出去就把我打晕了,你身为姐姐就这样狠毒, 恨不得置我于死地,我的头好痛......” 常意脸上浮上些许诧异, 眼睛里盛上了不可思议:“你在说些什么?” 常笑莺没常意这般内敛,直接指着她鼻子骂道:“你说道什么狗屁倒灶话,在园子里把脑袋摔坏了?你说大姐姐打了你, 你自己摸摸头上有没有一点被打过的痕迹。什么私会不私会的, 你自己晕倒在林子里, 还好有贵人见着了你,差丫鬟把你送了回来,不然你晕在那地方、自己清白都难保, 哪还有空污蔑别人。” “我没有!”丁媛越听越不对劲,往后使劲缩了缩:“我明明是在林子里被她打晕了,这都是她编的,她当时也去玉兰林那边了!你们怎么连她的这种鬼话也信?” 常意温和地说道:“我只是去那边逛了一小会就回去了,并没遇见你。” “你怎么没遇见我——”丁媛不可置信地大叫:“我去的时候,你明明还在和那个男的卿卿我我......” 常意淡然地打断了她的话:“妹妹的臆想也太丰富了,我什么时候回的诗会,在场的人都能看见。难不成我当着众人的面,又化出一个□□去和男人私会,只为让你看见?“ “是啊。”常笑莺点点头,也替她作证道:“大姐姐去了不到一炷香就回来了,后来一直在跟高家的一小姐说话,你过了两刻钟才被人在林子里发现晕倒了,谁知道你去林子做了什么,现在还有脸抹黑别人?” 怎么可能!她明明亲眼看见了常意在林子前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她问童阳兰时也确认了没在场上找到常意的身影。 怎么在常笑莺的描述里,常意有了不在场的完美证明。 “不可能。”丁媛呢喃着摇头:“你们俩合伙起来骗我,我要告诉老夫人。” “那你就去说呀!”常笑莺对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耐烦地说道:“在场这么多贵女,难不成都被我们俩收买了?” 丁媛在家里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泼辣伶俐,还有几分老夫人年轻时候的风范,不然也不会被老夫人挑出来到身边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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