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关照。”展萧面色没有任何异样。 那几人虽有怀疑,但不敢惹事。 他们可是听说了,因为跑了个公主,朝廷的人现在正往兖州来,他们在金田县这地界称霸王,可也没傻到在钦差眼皮子底下犯事。 于是那原本嚣张的几个人,竟是就这么“友好”地打过照面,“班师回朝”了。 旁边流民多在此处乞讨多日,知道那几个恶霸素来行事乖张,如今新来这人连几个恶霸都敬他三分,遂也不敢多话多看,倒让展萧和李忘舒领着那小姑娘安然入了金田县。 这金田县一座小城,不像并州一般还有城门城墙,待见得房屋多起来,又有炊烟袅袅,便已是到了县城之中。 终于找到个没人的清净地方,李忘舒这才能好好问问他们救下的这个“语出惊人”的小姑娘。 “吃了这个,就说说你叫什么,又是因为什么才被人追的吧。”李忘舒拿着一块饼,放进那小女孩手中。 他们找机会问了一路,这小姑娘就是不愿说话,如今这个破草房里没人来,李忘舒便想拿吃的令这个小姑娘开口。 那小女孩浑身都灰扑扑的,拿着饼没说话,倒是啪嗒啪嗒掉起泪珠子来。 李忘舒瞧着只觉心里不是滋味,刚想抱抱她,便听那小女孩终于开了口:“我叫小溪。我爹说,是溪水的‘溪’。” “你爹,也在金田吗?” 小溪点点头:“我同他们走散了。姐姐,你是活菩萨,我今日是太怕了,才乱叫爹娘,他们那些人凶得很,若不是见着父母亲人,断不会放人的。” 她说着,竟然“扑通”一声跪下磕起头来,仿佛生怕李忘舒和展萧事后算账一般。 “我可以干活、侍奉人,求姐姐饶了我乱认亲人,万不要把我卖给那些人。” “你快起来。”李忘舒连忙将她扶起来,“我们不怪你,都知道是一时演戏。你告诉我你爹娘在何处,我们才好送你回去。” 小溪站起来,却是面露难色:“怕是回不去了。” “为什么?” “去年我们县里来了几个坏人,就是那些追我的人,他们整日在县里的路上劫人。” “劫人?”展萧本在一旁站着,听见这话走过来,“劫什么人?” “但凡是长相好看的姐姐,都被他们抢走,不知道送到了哪里,家里亲人再也没见过,听人说,是送给了吃人的魔鬼,我还以为,我也要被魔鬼吃了。” “这世上哪有神魔,恐怕是为了索要银子吧?”李忘舒听说过有劫匪拦路劫掠人质,再让亲人拿银钱去赎,只以为这金田县也是如此。 展萧却面色凝重,已然皱眉:“只怕不光是为了银子。” 李忘舒不解地看了展萧一眼,见他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便问小溪:“那你既逃出来了,也不用见那魔鬼,怎么还说回不了家呢?” “我家住在东头的小溪边,要回去,肯定又要经过那些人在的地方,他们拦路,自然回不去。” “我们送你回去呀。”李忘舒拍拍她,“小溪你自己当然危险,但我们送你就好了许多。” 只是没想到,小溪却连连摇头:“姐姐你长得这样好看,若是被他们瞧见了,只怕杀人也要将你带走的。” “杀人?他们劫掠女子已是违了大宁律,怎么还敢杀人?官府不抓他们吗?” “官府从来没见过,也不知在干什么……”小溪低下头,这世上有太多事她不明白,从小爹娘教她要守规矩,可那些人不守规矩却也根本没见有谁惩罚。 “官府只怕还在忙着填大灾带来的亏空呢。”展萧冷冷开口。 去岁因为旱灾和冬天寒冷,死伤无数,又有无数人沦为流民,要安抚这些人,又要防着朝廷知道,这县令知州,只怕已是焦头烂额,几个劫匪罢了,除非起义,又有谁会管? 十几年前就是这样,十几年后不过是再来一遍罢了。 “就算是要赈灾,也不能放着人作恶呀。”李忘舒却是愤愤。 她前世从未有这样的经历,甚至不知道兖州还出过灾情,如今眼见百姓受苦,又想到自己和亲也换不来安定,心内更是气愤。 展萧走过来道:“这里不比永安,能压着不出大乱,已经是这些人能做到最好的了。” “他们那些人,把人关起来,还要打人,倘若不是我年纪小,能从那牢房缝隙里钻出来,只怕都没人知道我就死了。姐姐,你可千万不能到金田县去。”小溪不懂展萧与李忘舒说的那些大道理,她只知道县里的坏人会抓漂亮的姑娘,眼前的姐姐救了她的命,她不想害了她。 可她越是这么说,李忘舒就越是觉得不对。 大宁如今还没起战乱,李炎虽然耽于内斗,可到底还稳坐帝位,这般平稳的情况下,一个小小金田县里,怎么会有人猖狂至此? 不只大肆劫掠女子,还敢将她们关到大牢里。 “小溪,你放心,姐姐一定将你送回家中,他们不过拦路而已,我们又不是单打独斗,哪里用害怕?” “不行的。”小溪连忙摇头,“那些人抓了人就关起来,要是不听他们的,就打骂,好多姐姐都被打得吐血了。” “好多?”李忘舒神色一凛,“小溪,你还见到了其他被关起来的人?” 小溪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她们年纪比我大,不能从那牢房里出来,还在被关着。” “岂有此理!”李忘舒只觉得胃里涌起一股甜腥,让她想起前世在西岐,也是被西岐人关在一个牢房一般的屋子里,说是让她锦衣玉食,实际上哪都不让她去,与囚禁无异。 展萧见她神色不对,连忙拉过她的胳膊,将她带到这破草屋的另一边。 “殿下,冷静。” 李忘舒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屋子另一侧,显得有些茫然的小溪,又朝展萧道:“我很冷静,我们既救了小溪,就该将她送回去。” “殿下只是想将小溪送回去吗?”展萧问。 李忘舒看着他,忽然一滞。从在永安时,他就一直能猜到她想做什么。 “我不能眼见这样不公,却坐视不理。” “殿下可别忘了,我们现在也在逃。要么到锦州,想来殿下已在锦州有所安排,要么就是被抓回永安,一死了之。” “把她送回去,也不影响我到锦州。” “殿下耽误得了这些时间吗?禁军只是暂时不知道你我在哪,倘若耽搁一日,被他们发现,殿下想过该怎么回转吗?” “那就见死不救,让那些受苦的姑娘都自生自灭?” “殿下去救她们,那谁救殿下呢?” “你啊。” 展萧看着面前的人,忽然间忘了自己刚才在说什么。他罕见地有点愣住了,只是盯着李忘舒,想要否定她,却又觉得她所说实际上应该是对的。 李忘舒回视着他的目光,声音清澈却有力:“我一路逃婚至此,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大宁可以免于战火,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吗?倘若我连这小小金田县里的人都救不了,那我凭什么说我去了锦州,就可以救万民呢?” “殿下……不是因为不喜欢西岐王,才逃婚的吗?” 李忘舒眼中隐隐有泪:“你应该最清楚,我手里有什么,让我敢做这些事情。” 是帝令。 展萧脑海中有如山崩海啸。 他忽然想起奉命入御书房秘密见圣上那晚,圣上同他说过的话。 帝令里有皇家最不为人知的秘密,连皇帝也只有即位之后才能知道。若非舒家老太爷病死,帝令不知所踪,他也不必有这次任务。 连当今圣上都不知道帝令里到底是什么秘密,但圣上却告诉他,得帝令者,可得天下。 “殿下,当真愿意赌吗?” “我如果不赌,凭什么认为我自己有能力凭着一块帝令,就改变大宁?” “可殿下有没有想过,自己已经被人盯上,恐有性命之忧,殿下有没有想过,假如我失手了,该怎么办?” 展萧紧攥着手,离开并州时那为向她立誓而留下的伤口,此刻隐隐作痛。 “殿下以为那些人真的被吓退了吗,真的信了一个小姑娘随口扯的谎吗?那是最为狡猾的市井混子,他们从一开始,目的就是殿下。不然殿下想想,怎么一个小姑娘,没有任何人的帮助,就能自己从那么多男人守着牢里逃出来呢?” 李忘舒看着他,忽然间明白过来某些在方才对峙时一直让她觉得奇怪的地方。 原来这本来就是一场局,小溪以为她是自己逃出来的,其实连她逃出来这件事都已经被利用了。 那些混混离开,不是因为相信了展萧是小溪的父亲,只是因为他们等的就是她自投罗网,等的就是她送小溪回家。 森然冷意自脚底而起,李忘舒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只觉呼吸有些困难。 她如今才明白离开并州时展萧为什么对“流民”二字如临大敌。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就能放弃吗? “展萧,我今日不管她们,来日,我就是她们。” 她前世被西岐王押送高台,以血祭旗时,又与那些被抓走的贫苦姑娘有何不同呢? 从她逃离和亲队伍那一日起,她便走的是一条只能成不能败的路,又与眼下何异? 若果真连金田县这些被欺负的姑娘都救不了,那她远去锦州,也不过是一场父亲与叔父之间博弈的笑话罢了。 “殿下……” “展萧,我再问你一次,我可以信你吗?” 她说问他,可展萧却只觉得,那是她放下一切骄傲与矜持的乞求。 作者有话说: 展萧“喜当爹” * 关于为什么要去救人这件事,后面还会有解释,提前说明一下~ 下章入V,感谢大家支持正版\\( ̄︶ ̄*\\)) * 专栏有古言预收《竹马夫君权倾天下》,下面放个文案,感兴趣的小可爱就收藏一下吧(づ ̄ 3 ̄)づ / 城东颜老爷家的女儿颜画天姿国色,媒人踏破了门槛,可她就是谁都不嫁。 几年下来,求娶失败的公子才俊可以从城东排到城西。 “积怨太久”,他们“脱粉回踩”了。 颜画在公子哥们的口口相传里,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花瓶,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可颜画不在意,她早有了装在心里的人。 那人才气斐然,已到京城赶考去了,迟早金榜题名回来娶她。 / 春意阑珊,京城里终于回来一行赶考的士子。 只是他们风尘仆仆,灰头土脸,却是一副没考上功名的落魄样。 颜画在这行人里终于见到了她等了好久的意中人。 只是…… / 盯着眼前这布衣书生样的徐倾看了良久,颜画大手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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