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喜气洋洋道:“请新郎揭喜帕。” 闻言,叶舒云的心砰砰直跳,她的心每跳一下都在等他来揭开她的喜帕,她即期待又有点惴惴不安。 喜娘递过来玉如意,孟云泽接下,挑开她的喜帕。叶舒云忽觉眼前一空,抬眼看着他。烛火摇曳,她浅褐色的瞳仁染上了点点烛光,闪烁动人。她头上的凤冠被烛火一映,金闪闪的,他忽然就迷了眼。 喜娘笑了笑,又说了许多吉祥话,冲秀玉使了个眼色,悄悄拉着秀玉出去。 叶舒云被他看得有些难为情,低了头犹豫半晌后才道:“相..” 她话还没说出口,忽然又娇羞起来。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但突然要改口,她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她看着孟云泽,满室一晃又一晃的烛火,迷离难辨,她忽然觉得这会不会只是她的一场梦?可如果这真是梦,她希望这场梦永远都不要醒。 孟云泽被她这么一叫,忽觉身上酥软,随即又想起来那天在叶府他偶然听见的那些话,心下落寞,他定了定心神,换上一副冷毅模样。叶舒云看见,心中的喜悦慢慢跌了下去。满室的火红颜色突然也尽数失了光彩,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孟云泽思及叶舒云和叶定安的那番话,心中憋闷,孟云泽道:“我能给你名分,但旁的东西你不要想,也休要打什么不该有的主意,从我这儿得一些什么不该得的东西。”
第二十七章 孟云泽丢下他想说的话, 转身离去,徒留叶舒云一人在屋子里,空对着满室新婚之囍, 久久没回过味来。 这门亲事在外人看来热闹又喜庆, 可关上门,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热闹有几分真, 而喜庆又有多少虚。 喜气洋洋的婚宴之后, 她与孟云泽之间,目之所及全是碎冰渣子,明明那日孟云泽上门提亲之时,她与他还有说有笑的, 怎么短短月余,她与他便似是隔了冰川一般。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窗明几净,月华如水, 红烛摇曳,大红双喜就贴在窗户纸上,红得扎眼,可惜月光不近人情,一道冷光打下来,顷刻洗尽满室的欢庆, 空留满目的冷清。 明明纳征那日一切都还好好的,他与她还有说有笑的, 为何突然之间一切急转直下?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秀玉原本在外面守着, 突然看见孟云泽出去,心中十分纳罕, 于是就进来瞧一瞧。结果她一进来看见叶舒云怔愣愣地呆坐在那儿, 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秀玉赶忙走来问她:“姑娘, 侯爷怎么走了?” 叶舒云呆了一呆,不知该如何作答。 秀玉问她:“拌嘴了?” 叶舒云眼眸低垂,不声不响地盯着喜帕。 秀玉欲言又止道:“大喜之日,侯爷舍姑娘而去,传出去姑娘还怎么做人?” 她了解孟云泽,他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更不是无视规矩礼仪之人,他会如此,必定事出有因,或许是他误会了什么。 叶舒云道:“这两日大理寺正在追查买卖官职一案,侯爷公务缠身,自然顾不上我,不妨事。你去歇着,不用担心我。” 好好一个大喜之日,侯爷掀了盖头就走,连交杯盏都不碰一下,秀玉怎么能不担心?也就是她家姑娘心大,连这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倘若当初她家姑娘应了表少爷的求亲,哪里还有今日这份闲气!虽说表少爷家世地位,样貌家财比不得侯爷,可至少表少爷决计不会在新婚之夜丢下新娘子不管不顾。 “我先伺候姑娘洗漱。”她一面心疼自家姑娘,一面又气愤侯爷如此轻怠她家姑娘。 叶舒云按下秀玉的手:“不必了,去歇着罢。” 新婚之夜小两口就闹不愉快,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开头。秀玉怕叶舒云多想,更不想她在大喜的日子难过,她安慰道:“便如姑娘所言,侯爷应当是被什么急事缠住了,姑娘千万别多想。” 这话别说叶舒云不信,就连秀玉自己也是不信的。眼下既没有开战,又没有天灾人祸的,怎会在新婚之夜就丢下刚过门的妻子,不管不顾。 至此时此刻,叶舒云只觉今日她得到的所有欢愉,幸福和满足统统在孟云泽那个冷淡的眼神里尽数化为乌有,她连哄自己的借口都找不到。 叶舒云点点头,故作轻松道:“许是罢,咱们收拾收拾也歇了罢。” “侯爷不回……”话说了半截,秀玉急急住口不继续说下去。 叶舒云摇头:“他不回。” 他方才那番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要与她划定楚汉之界。 这一刻,她看着原本应该充满温言细语和柔情蜜意的婚房,深深被这些冷冰冰的器物刺痛了眼。 她不禁想或许是她错了?或许她不该一意孤行非嫁孟云泽? 这一次,她到底真的赌赢了吗?为何她总隐隐觉得自己是赌输了。 今夜的一切来得太突然,她忙活了一天,此刻忽然松懈下来,只觉身上疲乏,也不愿意多想,简简单单收拾了一番便卧在床上休息。 第二日她醒来,屋里那对龙凤烛烛火一闪一闪的,不知怎地,忽然便让她忘了昨夜孟云泽那个眼神,忘了昨夜的失落,暗暗庆幸起自己已经嫁入侯府,不必再为将来入宫一事担惊受怕,终日惶惶不安。 她起得早,原想为孟云泽打点洗漱之事,但却听说孟云泽一早就出府去了。 按理说今日一早孟云泽应该陪她回门,可他一字半句都未曾交代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问了守门的小厮才知道他一大清早就牵了马赶去了大理寺。 昨夜一整夜夜孟云泽歇在书房,听底下的人说那夜书房灯火通明,她想孟云泽大概是真的忙了一夜公务罢。 如此想着,她的不畅快便淡了一层。自欺欺人也好,盲目乐观自信也罢,只有这样她才能好过一些。 稍晚一些,孟云泽回府。 那会儿叶舒云恰巧在门前和小厮打听完他的去向,还未转身就看见他驾马而来,停在门前。一见孟云泽,她就高兴,脸上堆了满满当当的笑意。 秀玉看见,心里不是滋味,暗暗气恼自家姑娘怎地这般没有气性!昨儿侯爷还甩脸子来着,今日她家姑娘怎么就忘了疼,笑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他父亲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母亲更是沉静冷漠。这么多年来,每回他回府,等着他的就只有冷冷冰冰的屋子和底下这些安分守己的人。从前长姐还在的那会儿,她偶尔还会出来迎他,一如此刻的叶舒云一般,笑得十分甜,势要甜到心窝里的那种甜。后来长姐辞世,他再也没见有哪个人这么兴高采烈地出来迎他。 到底他还记着今日的回门宴,没有撇下她不管,叶舒云道:“云……”话至嘴边,急急打了转,她想起昨夜的事,心上蒙了一层灰,改口道:“侯爷。” 秀玉眼见叶舒云脸上的笑一点点淡下去,她解气不少。 叶舒云身上穿了一件朱红衫裙,外罩一件鹅黄披风,明媚的日光一照,越发娇俏可人,孟云泽险些挪不开眼。 到她见着他,脸上的笑渐渐淡下去,孟云泽才回过神,极为平静地「嗯」了一声,吩咐底下的人安排车马,收拾东西,准备去一趟叶府。 孟云泽一口气交代完这些,迈开脚进门。彼时叶舒云也抬了脚,二人对望了一眼,俱是一愣。一眨眼,仿佛有什么东西迅速从二人心里窜过去,但又不等二人看清楚便又消失不见。
第二十八章 孟云泽干咳一声, 想起叶舒云说的那番话,心里就别扭。他从小见惯了别人巴结孟家,也早已经习惯别人图他点什么, 只有叶舒云野心最大, 企图把他整个家业吞下去。为这个,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为何偏偏是叶舒云存了这个心! 叶舒云见他不动, 迅速迈开脚,甩下孟云泽走了。 因孟云泽公务缠身,所以他们这趟回门去得匆匆,回得也匆匆。 这日叶舒云经过庭院, 听见树叶摩挲的响声,抬眼一瞧,看见那棵柏树, 心猛地一抽。模模糊糊想起当年孤零零站在树下的他,心中酸涩,不忍去想当时他心里该有多难受。 说来,她也是个不记「打」的,一想到那年他孤孤单单一个人接连面对亲人离世的打击,她心疼不已, 不知不觉蹲在那棵柏树底下发怔。 秀玉见她眉头不展,于是问她:“姑娘怎么了?” 叶舒云回过神, 伸手拨弄树下几株长头野草:“去拿一把小铲子来, 我把这些野草清一清。” 秀玉劝她:“姑娘,这是底下人做的活, 你做什么?我去叫人来。这些人!侯爷不着家, 净想着偷懒!姑娘现在纵他们, 来日万一爬到姑娘头上,以下犯上可怎么好?” 这棵树不一样,这树对孟云泽的意义不一样,她想自己动手。 “不用了,我说了我来弄。” 这棵书是孟云泽母亲过世那年,他父亲亲手所植,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孟云泽亲手打理,他必定不想别人插手。 秀玉拿她没法子,寻了一把小铲子来,她道:“姑娘,我来吧。” 叶舒云不肯,拿了秀玉手中的小铲子就动手除草。秀玉劝不动叶舒云,只能在边上站着。除完草,叶舒云起得急,脑子一晕,脚下便有些不稳。 秀玉忙扶着她,心疼道:“姑娘蹲了这么些时候,这么急着起,可不是要头晕?” 叶舒云笑了笑,转眼看见孟云泽和跟着伺候他的人走来。叶舒云脸上不知不觉浮上一抹笑,孟云泽一怔,她的笑和那天在府门前看到的一样甜。目光下移,他看见她手上拿着铲子,手背处沾着泥,再看柏树下的土似有松动,大概猜着她方才做了什么。 叶舒云把铲子递给秀玉,独自向孟云泽走来问他:“侯爷可饿了?饭菜应该好了,我让他们准备准备开饭。” 方浩从小跟着孟云泽,孟云泽有多宝贝那棵柏树他比谁都清楚,这么些年他从来不许别人动这棵树,除草也好,浇水也好,全是他亲自动手,决不让别人经手。 方浩好心提醒叶舒云道:“夫人,这树……” 孟云泽想起方才叶舒云晕眩的一幕,心中不忍,打断方浩,颔首道:“好。” 叶舒云便扭头吩咐秀玉去安排。 用过午饭,回到她们自己的屋子,秀玉问叶舒云:“方才姑娘让我去安排饭食之时,为何笑得那么开心?” 叶舒云嫁过来之后,除去这次,便只有叶舒云第一次听别人喊她「夫人」时和今日一样笑得像个孩子。 叶舒云听见秀玉问她,不说原因,只是笑:“不为什么。” 她知道方浩要提醒她什么,她想孟云泽也不是不知道。 秀玉埋怨道:“姑娘如今人大心也大,看不上我这样的底下人,我自然也不配知道姑娘的心事了。” 叶舒云笑盈盈地凑近秀玉道:“小夫妻一起吃饭当然是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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