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厌单独见了那女子,对方直接表明身份。 “小女子名唤明珠,是西凉宫里一个不起眼的丫鬟,还请将军莫怪我的莽撞,此番实在是因小女主在西凉王殿里过活不下去,又知昔日姐妹如今已嫁与将军做了夫人,于是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想寻万分之一的机会,看能不能和将军回上京城去,哪怕只是在将军府做个伺候丫鬟,奴家也是愿意的。” 霍厌面无表情,只淡着语气问:“施霓在西凉的事,你都清楚?” 明珠立刻点头:“同吃同住多年,该是事无巨细,全部知晓。” “本将军问你些事情,你如实回话,倘若有一个字在说谎,我要你的命。” 明珠心知富贵险中求的道理,只道:“将军尽管问就是。” 霍厌敛神,一字一句都说得异常艰难,“施霓和拓跋稷,曾经当真相好过?又到何程度?” 闻言,明珠面上忽的显露难色,而后嗡声立显娇柔之态地言道:“我不敢说……” 她迟疑的态度,瞬间惹得霍厌心情烦躁,愤怒。 “不说,今日你不会有命出帐。” 说这话的时候,他仿佛真的化身人人口中所惧怕的鬼阎罗,罗刹鬼。 明珠瞬间被吓破了胆,当下身颤着结结巴巴言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我实话实说……” “说!” “施霓和三王子情投意合,这在西凉王殿里不是什么秘密啊。我们一开始都是被云娘娘收养,有意培养成大王身边的近婢的,可因为三王子看中了施霓,所以她后来便没有和我们同训,而是……” 明珠刻意避过了些事情,只说云娘娘收养她们是为大王培养近婢,并未实情告之,实际近婢是要被挑拣着送上大王的床榻的。 霍厌厉言追问:“而是什么?” 明珠垂下眼去,被他眸间的怒火吓得有些开不了口。 眼看霍厌真的要剑走近,明珠咬牙将事先准备好的言语,一吐干净。 “而是……被稷王子养进了云宫里,受主子的尊贵,平日里我们见了施霓,都是把她当王妃敬待的。” “继续说。”霍厌目眦已然仿若浸了火。 “稷王子宠爱施霓,人人都看在眼里。施霓性子柔弱又胆怯,很是惧怕打雷声,记得曾经有次,临淄来了罕见的暴风雨天,施霓吓得睡不着,而稷王子守在施霓房里,待了一夜不曾远离……” 说到这儿,明珠跪伏在地,忙磕着头,“将军饶恕,我……我真的不是有意挑拨,而是依将军所言,实话实说。” 霍厌手心攥得紧,半响终于找回些残余理智,而后半眯着眸,沉沉开口。 “你说的这些无凭无据,无人可证,只凭你一人之言污我夫人之名,我不信。” 明珠眼睛微动,闻言后,立刻机敏地转换了话锋:“将军不信自然是对的。反正那些都是过去式了,眼下将军和夫人关系这样好。别再因为我说的几句闲言碎语,徒惹得将军和夫人感情生隙。” 霍厌寻她破绽,“你知道我们关系好?” “将军一定很宠夫人,不然又怎么会允她一个西凉人长久往王殿里寄信呢,这万一若是涉及机密,岂不是会出现大的纰漏。” 霍厌蹙眉,“什么信?” “我曾看到三王子几次拿着信认真研读,如果记得没错,上面就是施霓的字迹……” 话未说完,霍厌已经一步一步持着黑金宝剑缓慢走向她,而后屈膝略躬身,面色鸷沉地提起剑尖实实擦到她脖颈脆弱处。 感觉到寒光闪目,明珠全身颤抖,顿觉恐惧心生。 “……将军,求求你别,别杀我。” 霍厌根本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当下手腕用力,剑锋再度逼近几分,刃下,已几乎见血。 他万分压抑着,才叫自己此刻勉强可以平静地将话说清楚。 “你回西凉王殿,把信偷出来给我看。若真有,我带你回京,若没有,我杀你。” 明珠背上已接近湿透,闻言愣愣点头,当真应乐下来。 “好,我一定带来!” 妹妹珍儿擅仿人书,事先,珍儿模仿着施霓的字迹已传来近十封言辞暧昧的情话书信,而其中展信祝悦,皆为三王子拓跋稷。 若非知晓三王子和霍将军起了明面冲突,明珠不会轻易来冒这个险,可现在看来,恐怕一切都是天意注定。 男人一旦妒忌起来,定会比女人更可怕十倍百倍,尤其是像霍将军这般眼里容不下一颗沙子的人,如果知道自己的夫人曾与别的男人同住多年,再想自己的枕边人都嫁了自己还给别人遥寄情书,他会忍得不发疯才怪。 思及此,明珠暗怀阴恻的笑容,当下只贪想着,施霓能享到的福,她们姐妹俩又为何不能享? 像霍将军这样英武无双的男人,虽然有时的确会令人胆颤生怯,可多数女子天生慕强,谁又能忍住不对大将军王动心呢。 这样精壮的男君,施霓受用太久,也该让让位了吧。 作者有话说: 醋到顶了,明天肯定见哈,可能会微微虐下,但……小虐怡情~
第85章 正是个难得渲气渐消的晴日,施霓早早地给程夫人请了安,之后便想去美人巷帮秦蓁蓁看顾一下铺子。 之前出了李四的事,叫她总是心里别扭着,担忧秦蓁蓁就算真有那八面玲珑的应付手段,恐怕也耐不过对方不讲理的泼皮无赖做派。 之前去的那几次,施霓都是以闲逛的由头去的,因怕程夫人会对秦蓁蓁这样外有名声的女子心有偏见,所以她并不敢如实告知。 可后来,因她外出的次数渐多,自惹来程夫人的问询,施霓只好无奈讲将话讲明,不料程夫人听完只点点头,说秦蓁蓁是个颇有才情的姑娘,更未阻拦,施霓有些意外,但同时也松了口气。 出了将军府,乘上马车,施霓与阿降很快就到了东街。 只是刚到铺子外还没进去,就见里面人头围簇,不停传来些声响。 拥挤的人太多了,施霓抻头也看不清里面究竟是谁,于是不禁心尖一凛,生怕是那李四又带人来故意捣乱。 思及此,她赶紧把将军的身份牌拿出来攥紧在手心,这比定心丸管用,而后敛了下神,赶紧提裙进去,打算忙秦蓁蓁平事。 可结果,进去后没见到李四那无赖的身影,倒是……有几个眼熟的贵人在场。 施霓一派气势汹汹的架势来不及压下,进门时自然引得不小的动静,于是一时间,屋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朝她投射过来。 而其中最明显的一道,当属东宫的太子殿下,其后,跟着笑意浓浓的宁乐公主,再旁边还有一众的宫人婢子。 “见……见过太子殿下,公主殿下。”施霓忙低头见礼,同时下意识拧了拧眉。 碰上宁乐公主倒无妨什么事,可知晓将军占有欲强,她便不想私底下与太子有更多的接触,可左避右避,竟不想在秦蓁蓁的店里还能凑巧见了面。 她屈着膝,一时间也没了给秦蓁蓁看顾店铺的兴致,只想着待会找个借口快些走,将军不日便要班师回朝,到时两人情浓意浓还来不及,她可不想叫将军再吃味地和她闹不痛快。 这时,太子似乎是想走近过来将她扶起,幸好宁乐公主先一步开口叫她不必多礼,于是赶在太子走近前,施霓赶紧自顾起身,又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彻底避开了和太子的接触。 一旁的秦蓁蓁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面上带笑地赶紧走过来,顺势把施霓和太子隔开,而后又抬手指向了一排新置柜台,言笑着为他们介绍道。 “公主乔搬新居,自该添置些新物讨个欢彩,而这首先要换的,就是贴身的宝玉朱钗了,这边柜里封展的都是民女从西昌新进的上等品,往日这些精品一被送到铺子里来,就被上京官眷贵女们一拥抢光,这回公主先传了话来,民女便全留下先给殿下过眼。” 宁乐搬了新居?宫外的公主府吗? 听了这话,施霓也不禁犯疑,心想宁乐公主的年岁未到,又未听说招得驸马,怎这么早就急着出宫住进公主府了呢。 宁乐丝毫不介意别人的眼光,应声就开始俯身挑选,之后又招施霓过去,“施霓,你素来会打扮,帮本公主挑支簪子吧。” 施霓闻声松了口气,忙应了声,接着绕过去站在离太子更远的一侧,开始帮公主选看。 见她避嫌如此明显,太子眸底微冷,隐着说不出的强烈意味。 施霓应下公主,自当尽心,只是看了货柜里的前两排,都没见到什么特别惊艳的朱钗款式,倒是目光掠过第三排上,立刻寻到了个吸睛的好物。 她仔细辨了辨,而后立刻示意宁乐。 “殿下请看,这支宝蓝纹鎏点翠金钗看着倒像是稀罕物,若臣妇没有眼拙,这支该是西昌王室的旧物。” “西昌?”宁乐看过去。 西昌本是位临西凉的小国,开始大概在十年前,便已灭了国。 施霓点点头,先净了手,而后小心将其取了出来,又说:“昔年间西昌的明华公主曾以此簪与驸马定情,为显爱意情切,还专门带簪入画,请来当时的六国名师严夫子亲自持墨。只是后来西昌国覆,公主与驸马双双为爱殉情,如今往事覆尘,两人的凄美爱情无人再提,只一幅美人画还流传至今,不过这画上簪,也鲜少人能记得。” 秦蓁蓁听完一叹:“霓妹妹懂得真多,没想到这小小一簪,还承着这般沉重的宿命渊源。” 施霓只谦然笑笑。 可这时,太子却罕见地拆了施霓的台:“爱情虽值得人叹惋。可西昌公主为爱殉情,结局到底悲壮哀怮,这支簪,不适宁乐去带。” 施霓一直没觉得这个是避讳,但听太子如此说,她便也没有过多争执解释什么。 只是宁乐公主将簪子拿在手里,眼下已不舍得放手了。 “太子哥哥,我就要这支。” 萧承胤眉心一拧,“这么多朱钗款式,宁乐就挑不出第二支了?若这家没有,太子哥哥带你去下一家看便是。” 宁乐摇了摇头,当下握紧那簪,心里忽的想起一人来。 她幽幽开口:“这簪蕴含之意不是晦气,我只盼自己也能像西昌公主那般,寻得一生死与共的良人。” 闻言,施霓和秦蓁蓁面面相觑,似有意外。 尤其秦蓁蓁,脑子转得素来是快,几乎一听这话当即就有所猜测,同时也联想到公主逆规出宫独住一事,估计也跟这位所谓的“良人”有脱不开的关系。 而太子若有所思,终究没有再阻止。 宁乐公主转身交代手下人支付钱银,虽身份贵为公主,但买卖一事还是遵得市井规矩。 见状,秦蓁蓁也没客套扭捏,自然地收下,只是包装时还额外挑上了两支其他的样款,一并递给公主身侧的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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