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她惧怕更甚,于是下意识畏缩在他怀里,逃避丧气般一动不敢动。 霍厌倒是搂得享受,轻言道:“好了,又不是真的打算罚你,怕什么。” 说完,又摇叹地蹭了下她的鼻尖,笑她胆小,实际心里却无比受用她的贴近。 他本是征戮沙场,杀伐果决的糙野武人,靠着刃锋染血,枪戟弑魂,令对战敌将闻风丧胆,他亦因此而获阎罗将军这般煞气名号。 可这样的战神枭雄,心头所好不是威风干练的巾帼女将,反而偏爱这般手无缚鸡之力,娇妩且怜人的纤弱美人。 霍厌有些不耻承认,他一共只见过人家两面,可每次他都会轻易被她怯怯的眼神勾钓着,连带身心一齐升腾出一股不一般的征服欲。 那瞬间,他是心甘屈膝,成她裙下之臣的。 “将军,你,你可知晓我姓名……” 被他身上的寒光铁甲硌到,施霓也因此清醒了几分,她一口气憋闷着提到嗓口,随后主动艰难问道。 当下她心中想的是,若能立刻被他惩责,或许心里还会好受痛快些,总好过如今这样,被他抱着护着,心头却煎熬得要命。 他的这般温情,原本就不会给予一西凉女。 闻言,霍厌并未犹豫地坦言开口:“好像不曾问过。不过名字只是一虚称而已,我认定的是你这个人,不管你叫什么,以后,你都是我的。” “……” 听他这般附耳言语,施霓只觉背冒冷汗,事情发展似乎越来越不受控。 于是,施霓硬着头皮,只得委婉提点:“可有时候……一个人的名字身份,宗族地位,从出生开始便已注定,而且它所束缚的困囿也在方方面面,并不能轻易逾矩的。” 闻言,霍厌定睛看过来,不以为意地罕见笑了笑,“怎么,是不是你们村落规矩多,你家里人不愿意你跟我走?你放心,钱财银两不是问题,其他也都可商议。而且,我确实心悦于你,跟我回京,我疼你。” 这直白的话叫施霓一瞬愣住,心头更是闪过些许难以言说的复杂。 诚然,抛去他敌军将领的身份,公正言说,霍厌此人英厉威猛,骁勇无双,算是绝对的强者,能得这样的人物亲口言诺,对施霓这般命如浮萍的可怜女子来说,怎能没有动容。 可她没那么好的命,作为败国降礼,除了大梁皇族,天潢贵胄,谁还敢要她? 思及此,施霓终是泄了气,没精力继续这般虚以委蛇,于是叹息着艰难开口。 “将军,其实我……” 她话未说完,远处突然走来一队巡逻兵士,霍厌反应迅速,在他们临近之际,抱着她错身避过,没叫怀中人落入别人的眼。 随军带一女子回京本是破例,霍厌心知此事不宜再高调宣扬。 而施霓更是紧张,在来人之际,几乎是下意识闷进他怀里躲避。 她不知巡逻队伍走没走远,所以一直保持动作不敢乱动,直至半响,霍厌在她头顶语气正经,又似含着几分笑意地开口道。 “等一会儿进了帐,由着你抱就是,现在还在外面,难免人多眼杂,如此缠腻,不合规矩。” 缠腻……他的不当措辞叫施霓不由红了脸颊,她慌忙往后退开一步,眼神有些无辜。 “我,我没有……” 霍厌顺势将人松开,不予她计较,之后抬手示意了下她身后的主帅营帐,又道:“大军还要在此处休整两日,营中也没有多余合适的帐篷,这两天,你且随我同住。” 说完,他眼神也不自在了下,不过又很快恢复镇定。 他看向她,连带目光都是霸道的。 施霓承不住了,当下恍然着抬眼,就看到霍厌身后,迎面正走来两位将官。 见状,她不由屏息定睛,紧张得心跳骤鼓,因为他们其中一位施霓明确认得,那是驻守军营与她常打照面的蒙校尉,蒙琤。 很快,蒙琤也迎面看到了她,他当即蹙了下眉,目光逡巡于她与霍厌之间,眼神复杂了许多。 “将军!” 霍厌思绪出神,闻言后才有所察地蹙眉回头,他下意识眼神戒备,同时把施霓挡在身后。 抬眼,见来人是荆善和蒙琤,这才松下防备,这两位都是他的心腹属下,不必遮掩。 可没想到,蒙琤走近后直接将目光定在施霓身上,霍厌有些莫名不悦,正要开口,就见蒙琤先一步抱拳认错。 “这种小事还要叨扰将军,实在是末将处理不当,末将愿意领罪。” 霍厌眯了下眸,不明他所举为何。 而蒙琤却弓着身,顿了顿接着又说,“方才我已去演练场了解了事情大概,知晓此番的确是美人受了委屈,现美人的贴身婢女阿降已被安全送回,冯大人也认了错,事情算得妥善处理。” “你喊她什么?” 霍厌听完蒙琤的言述,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他没有回身去看施霓,只淡着一双漆黑的瞳眸,目光凛凛地质问蒙琤。 而蒙琤显然还不明眼下情况,闻言毫不避讳地恭声道:“施姑娘是西凉敬献进宫的,可毕竟还未正式侍主,也未得御赐封号,故而暂唤美人,应当合乎规制。” 侍主…… 方才艰难克制住的怒意,在闻听这两字后,终是压抑不住地爆戾而出,他眼底喧腾着浓浓淬火,周身却寒意逼人。 他转身去看施霓,眸中再无疼怜,只余被欺骗后的恼怒和不耻。 当着他两位属下,他沉吟半响到底什么都没说,只眼神紧盯着她,眸光锋锐如刀,刺得她体无完肤,受尽鞭挞。 “蒙琤,你退下,荆善随我进帐!” “……是!” 两人面面相觑,不明将军为何突然变了脸色。 他们不敢多问,闻言便赶紧照做。 蒙琤离开,荆善则抬步跟上,只是刚走两步,就见将军粗鲁地一把拉过施姑娘的手腕,毫无怜惜地直接将人拖拽着一同进了帐。 此状,看得荆善一头雾水,将军虽是舞刀弄枪的军将,可也从不会对女子这般无礼,难不成是因对方为西凉女,所以才会本能地对其不喜? 可除去身份这一点,施姑娘容貌昳丽,惊为天人,怎么看都是招人喜欢的,而且听蒙校尉所言,其性格温和柔婉,来营数日也是本本分分。 既如此,将军向来公正,纵然心里不喜,也该对人家明面上和善些才是啊。 帐中只他们三个,霍厌不说话,他们也不敢开口,于是空气沉寂,气氛异常吊诡。 半响,霍厌启齿:“荆善,你可认得她?” 荆善一头雾水地如实回:“以前不识,今日见过才知其身份。” “那日我旧疾复发,你说要找一女子来寒池伺候,是与不是?” 荆善更懵了,不知将军为何忽的提起旧事。 他恭敬回话:“属下是有此提议,不过当时将军已明言拒绝,属下自不敢有丝毫违逆。” 不敢违逆…… 话音落下,霍厌久久沉默。 直至半响过去,他才喑哑着嗓子叱道:“滚出去。” 荆善看了施霓一眼,懵愣地退下。 施霓想了想,又等了等,见他再无后话,便觉方才那个“滚”应当也有她的份。 于是她屈膝施了一礼,想要摆脱煎熬,快些离开。 只是刚一转身,身后凛锐的话锋便刺耳传来。 “美人好手段,如今还未进上京,便迫不及在路上耍这么多花花心肠,当真是为了母国费尽心思。” 他凌厉嗤笑,嘲讽继续:“不过姑娘牺牲亦不小,那夜在寒池,姑娘衣不遮体,浑身上上下下几乎都被在下摸了个遍,当真肤如凝脂,润嫩如玉,我们相贴那么久,不知姑娘事后可会回味几分?” 施霓愠红着脸,直摇着头否认:“将军,我真的没有……” “够了!不许你叫我!”霍厌冷声打断。 没了故作轻松的讥嘲,霍厌掩饰不住,眼底几分真实情绪浮现,他眸色深深,夹带着被欺骗后的受伤颓然。 他自当满腔真意,可那女子却是用心险恶,故意接近,只为挑拨大梁君臣关系。 把他的真心,当草芥般践踏…… 作者有话说: 将军求哄hhh
第11章 施霓站在原地屏息着不敢言语,她看霍厌此刻的神情,大概是已厌恶透了她。 可她没做过的事,她不会认。 即便对方含着成见,在心里已对她惩下判决。 两人沉默对峙良久,直至霍厌目光旁落,心绪冷沉下来。 再次开口,他语气沉晦极缓,同时也淬满冷讽:“听我为你许诺,认真言说未来以后,你心里可十分得意?” 话落,他自讥一笑,不给施霓回话的余地,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的确该得意。两国交战,我为敌军主帅,连夺西凉边隅数座重城,你因国怨恼恨我,借机以身犯险勾撩报复,之后见我沉溺温怀不得自控,心头应当很是舒快吧?” 舒快?她当时明明都要怕死了呀。 想想她一未出阁的姑娘家,沐浴时被一陌生男子差点看个精光,之后还不由分说地被霸着身抱了又抱,这般情境下,她能得意些什么? 分明……是他占够了便宜,更舒快享受些。 当然,这些话施霓自不敢明言,也知晓在他眼里,这些巧合意外都是人为阴谋。 可当下被他一连讽刺了好多句,即便是施霓这样的好脾气,也不免几分情绪翻涌。 无故被冤枉,任谁也会觉得委屈。 施霓叫自己一定忍住别哭,之后鼓足勇气与他相视,含着湿漉漉的一双眸,模样娇怜又倔强。 她出声反问,声量不大,却一字一句说得认真:“那日发生的一切,还烦请将军细细回忆一遍,从初遇将军到事后分开,是否发生一切全程皆由将军主导?并且当时,我并不知那寒池是将军的私人浴池,更不知晓将军身份,甚至只以为是遇到山匪掳命,于是只好被迫配合着……” 说到这,施霓声音渐弱下来。 后面他做了什么,他自己该是最清楚不过的。 “伶牙俐齿。”霍厌闻言蹙眉冷对,显然不信,“那寒池曲径隐蔽,怎能叫你轻易寻到?” 施霓有理有据回说:“将军归营前几日,营中的确用水短缺,这一点将军自可找蒙校尉求证,我没得允许擅自出营寻溪沐浴,此举的确做得不妥,将军若因此责罚,我自当是认,可寻到寒池的确为误打误撞,而绝非将军所言,是我蓄谋已久,故意裸身勾引。” 施霓紧张提着一口气,终于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完。 当下虽是如释重负,可鼻尖还是不自觉发酸。 霍厌听着她的叙述,略微沉思,当下他防备心极重,自是不会只听她三言两语将自己摘干净,便由此打消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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