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不在,二哥就是头,几姊妹老老实实被带走。 席间只剩岁安与魏诗云,岁安主动道:“昔日,你被安王舅舅寄住北山,我便照顾过你,如今你只身入长安,虽住在宫中,吃穿用度犯不着我费心,但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我。” 魏诗云一听,竟直接起身挨到了岁安身边:“姐姐真的能帮我吗?” 岁安偏偏头:“你有难处?” 魏诗云想了想,竟十分坦白:“括户的税银被盗一事,姐姐可有听说?” 岁安作恍然状:“略有耳闻。” 魏诗云:“负责括户的商辞,曾是我父王麾下一名幕僚,哦对,他还曾是北山门生,此次回长安后曾去过北山,姐姐应当与他见过。” 岁安面不改色:“是,见过。” 魏诗云将岁安听到商辞时的反应收入眼中,又问:“那姐姐如何看待此事呀?” 岁安不但反问:“你到底有什么难处呀?” 魏诗云抿了抿唇:“我也不瞒姐姐,你知道商辞是我父亲举荐入京的,本意是为支持圣人提拔寒门,也算我安王府的态度。但若商辞承了父王的抬举,却办砸了事情,无论对安王府还是对圣人来说,都不算一件好事。” 岁安耐心听着:“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魏诗云眼神一定:“所以,我想来查这件案子。” 岁安眼神轻动:“你查?” 魏诗云身子一直:“姐姐不信我?姐姐可知,我在扬州时是领过职务的。” 岁安笑了,面露意外:“你还领过职务?” 魏诗云眉头一皱:“说起来我就生气!” “姐姐也知,当年我之所以被放到北山,是因双亲无暇照顾我!” “父王只身上任,面对扬州残败情景,手头上连能用的人都无。若非有我母亲衣不解带从旁协助,陪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扬州哪里能这么容易恢复原样。” “地方州务多琐碎冗杂,直面百姓疾苦,自我明白事理起,父王便告诉我,遇到难题,想办法解决才是第一要义。办法未必十全十美,但我们要先解决大的麻烦,再去补小的漏洞,可你看看朝中那些人!” “国库空虚,他们不着急决定办法,却乐于优哉游哉大谈阔轮,谈可行办法之利弊,辩出谋者之优劣,他们争的真的是一个最好的办法吗?狗屁!他们争的是自己的利益!” “多少人一日下来忙的昏天黑地,而那些享着高官厚禄,在朝中大划清要地位的权臣,一日最大的辛劳,便是站在亮堂宽敞的大殿之上泼洒口水!干什么都不行,吵架第一名!” 魏诗云一身娇娘装扮,可一开口,凶悍之气瞬间暴涨,哪里还有半点斯文娴静。 岁安弯了弯唇,抬手给她斟了一盏酒,一言不发。 魏诗云像是察觉自己失态,连忙作收敛状,小声道:“姐姐笑什么呀。” 岁安放下酒壶,笑容清甜,柔声道:“我只是有些感叹,昔日爱哭鼻子的云娘,回到双亲身边之后,竟也长成了个有本事有想法的女郎。你这模样,像极了我在北山见过的那类激愤的师兄,年纪轻轻,无所畏惧,天阻骂天,地拦骂地,凶得很。” 魏诗云赧然摸脸,“让姐姐见笑了,我、我口无遮拦了。” 岁安偏偏头:“你还是没说,你的难处是什么呀?” 魏诗云在岁安含着笑意的眼神里看到了鼓励的意思,她抿抿唇,坚定道:“税银丢失,陛下很生气,下令要追查,但商辞主理括户,分不开身,所以,我想来负责此事。” 岁安眉梢轻抬,理解着她的话:“你的意思是,你想来查丢失的税银?” 魏诗云:“是,流人出现,还不是因田地被霸占,苛捐杂税却不减,因而被迫逃离?这当中,又有多少位高权重的人得了利处?检括了流人,便要安置,得有田地来分,这自然触及某些人的利益。” “商辞靠着献计才拿到此事的掌控权,若因半道生出变故,让别人介入进来,一旦对方居心叵测,根本不是为了来解决问题,而是暗中生事破坏,就更不妙了。” 岁安:“那陛下如何看呢?最终由谁来负责,还得他决定呀。” 魏诗云目中划过一丝嘲讽,“朝中自有许多人来争这个机会,可是耽误的越久,丢失的税银就越难找回,机会反而变成麻烦,所以陛下让太府寺卿来负责此事。” “太府寺卿?”岁安脑中的册子哗啦啦一翻:“袁璞?” 魏诗云意外道:“听说姐姐这些年一直深居北山,没想到对朝中要员的身份这么清楚嘛。” 岁安:“我以前听父亲提过。” 况且,袁璞是门下长官袁岳山的侄儿,谢原姑姑所嫁,便是袁岳山的长子。 岁安眼神几动,仍是温声笑语:“那这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 魏诗云略显泄气:“否则怎么算是难处。”顿了顿,又直起身来:“可我还是想争取。” 岁安:“那你为何来找我?” 魏诗云默了默,说:“我、我是想让姐姐帮我跟姑母求个恩典,若是姑母跟陛下开口,陛下一定不会拒绝!即便换不掉袁璞,至少我能参与进来。” 岁安闻言,遗憾的告诉她:“母亲不问政事多年,眼下正修身养性,怕是不好开这个口。” 魏诗云轻轻舔唇,悄悄瞅岁安一眼,没有说话。 “不过。”岁安话锋一转,笑意温和:“既然你说,但凡能参与进去便足够,倒是可以一试。” 魏诗云怔愣片刻,嚯的站起来,眼睛放光:“真、真的吗?” 岁安跟着起身,理了理裙子,“我去更衣梳妆,稍等片刻。” 谢佑一直带着弟弟妹妹等在后院,听闻岁安要进宫,他紧张的来到门外等候,岁安一出来便上前询问:“大嫂,没出什么事吧?” 岁安闻言就笑:“没事。”顿了顿,又道:“多谢你们今日的用心,我很高兴。待到你们以后生辰,我也给你们这样办。” 谢佑挠头:“大哥不在,我们理当替他照顾你。不过,真的没别的事吗?” 岁安:“若有事,我一定会告诉你。平阳县主也想替我过个生辰罢了。” 谢佑这才安心:“也是,大嫂今日生辰,都是姊妹,自然想陪着你。” 与谢佑话别,又跟孙氏打了招呼,岁安领着魏诗云就要进宫。 姐妹两人刚到门口,便被另一辆刚刚在门口停下的马车拦住去路。 魏楚环一身光鲜打扮,亲手抱着贺礼下了马车,一抬头,便与门口的两人狭路相逢。 她愣了愣,眼神在岁安和魏诗云之间游移片刻,最后落在魏诗云亲昵挽着岁安的那条手臂上。 盯!死! 魏楚环抱着盒子的手,指尖发白,恨不得要把盒子按出个窝来。 魏诗云见到魏楚环,主动打招呼:“环姐姐,你也是来给岁安姐姐贺生辰的吗?” 魏楚环深吸一口气,下颌微扬,手里的盒子往身边的婢女手里一砸,略略理了理衣袖裙摆,顷刻间端出了高贵不可攀的姿态:“这么巧,你也是?” 魏诗云:“嗯,我们现在要进宫。” 魏楚环:“这么巧,我刚来,你们就要走?” 魏诗云反应一瞬,笑道:“环姐姐要和我们一起吗?” 魏楚环嗤的笑了一声,眼一转,盯住岁安:“姐姐是不是忘了我们的约定?” 魏诗云也看向岁安:“约定?” 岁安:? 魏楚环嘲讽一笑:“原先还说,姐夫出京,我君入狱,我与姐姐伤心人别有怀抱,等你生辰时,我们便两个人作伴,你盼君归,我盼君安。没想到……” 魏楚环盯住岁安,像在看一个叛徒:“你竟忘了。” 岁安:…… 魏诗云眼神微动,心下了然。 她越发挽紧了岁安的胳膊:“既然这么巧,环姐姐要和我们一起进宫吗?” 魏楚环仿佛被这一幕刺痛,冷冷一笑,“不去了。” 魏诗云正要开口,岁安忽道:“顺道探望萧弈,也不去?” 魏楚环几乎是立刻变了表情:“可以吗?” 岁安微微一笑:“去不去?” 魏楚环眼神泛起光芒:“去!” 最终,三人一道进了宫,先去了皇后宫中请安。 这么多年,皇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三人站在一起,乍一看还挺惊奇。 而后得知,今日是岁安生辰,刚巧魏诗云来长安,姊妹间难得一聚,便一道进宫,再加上太子,他们这一辈的姊妹就算齐了。 太子在东宫上课,皇后立马安排人去传话,让他今日浅歇一日,又在御花园设了小宴,还十分贴心的让御膳房给岁安煮了一碗长寿面。 既是晚辈间小聚,皇后也不想杵在这,安排了奴婢伺候,自己回了寝宫。 太子很快就带着一身少年人的风风火火冲来,奴婢都来不及跪,他已一阵风般掠过去:“表姐怎么自己来了,孤早间还让人给你备了生辰礼,你……” 抵达终点,等着的是三个姐姐。 太子一卡:“……们都在啊。” 岁安起身行礼,魏楚环和魏诗云紧随其后,亲姊妹间,礼数亦不能废。 就算太子整日闷在东宫上课,该知道的朝政也是一丝不落的。 商辞是安王的人,魏诗云自然与商辞是一边的。 被商辞丢进监狱的,是魏楚环的夫君。 即便身为储君,也免不了世俗人的恶习。 在旁边看人吵架打架,有趣。 但要介入进来,看完还要调节,要命。 以太子对这位魏楚环这位堂姐的了解,她竟没有徒手撕了对方,那只能是因为…… 岁安表姐! 太子走过去,选择虚扶岁安一把,“诸位姐姐不必多礼。” 四姐弟难得齐聚,太子将宫人挥退,方便说话。 “孤听闻谢大郎因公务离京,还很可惜,表姐成婚后第一个生成,他竟不能陪你,不过孤已备了厚礼,绝不叫表姐这个生辰过的不开心!” 岁安笑意温柔:“殿下如此为我着想,我理当回报殿下。” 太子一听就知道有深意,眼神骤亮:“此话何意?” 岁安:“犹记上回见到殿下,殿下还说每日听课过于枯燥,眼下有一件事,倒很适合殿下来练练手,读书实务相合,才能融会贯通。” 魏诗云和魏楚环看了眼对方,俨然已明白太子的用意,两人谁也没打断岁安,都安静听着。 太子听完岁安所述,果然有兴趣:“孤原先就觉得,括户虽不长远,但未必有朝臣说的那般不堪,更何况还有谢司郎的补救,分明可行,说不定是有谁恶意捣乱。” 说着,太子冷下脸来:“朝中权势争斗本不罕见,可如今,他们连国家的救命钱都敢动,真是太大胆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87 首页 上一页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