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辞动作一顿,起身将剑收好:“县主还是赶紧准备启程吧。” 夜色渐深,阁楼的书房灯火通明。 岁安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了一副地图,她指尖一点点在图上滑动游走,眉头紧锁。 玉藻从外进来,带回最新的消息。 “夫人,从长安到洛阳,再到此次两边的新政所推至的州道,全都没有郎君的消息。” 岁安抬眼,指尖动作一顿。 当日周玄逸忽然失去联系,本该经过的州道也无他的过关消息。 谢原以公务为由出京找人,却像周玄逸一样没有了消息,可是祖父说过,谢原是个有分寸的人,如果他出事,才会传消息回家,给家人一个交代。 换言之,谢原从出京开始,就没有以官职身份大方出入州道,而是隐藏身份,甚至用假身份走动。 新政出问题并不稀奇,可是周玄逸和商辞先后出问题,时间上过于凑巧。 而商辞对萧弈的设计和谢原对萧弈的提点,不难看出这两人心里都很有数。 所以,在两头的新政中动手脚的凶手,可能是同一个。 周玄逸在途失踪,税银在途丢失。 恐怕,这些手脚,里有,外也有。 岁安起身走出书房:“我得去见祖父。” 次日,一辆挂着北山名牌的马车从谢府出来,不疾不徐的自北城门驶出,朝着城外的灵宝寺而去。 灵宝寺是长安城附近最大的寺庙,香火鼎盛,也是官宦贵族拜佛首选。 马车抵达灵宝寺,岁安一身素丽走出马车,仰望山寺。 朔月准时迎了出来,她先到一步,下榻诸事都已安排妥当,只等岁安过来。 “佛家重地,不能公然持械进出,北山调来的禁卫都潜伏在附近,日夜换班守卫。” 岁安:“不打搅其他香客正常入寺是最好的。” 寺中吃住自然比不上府中,即便最好的厢房也略显简陋。 朔月将房中所有漏光的地方都重新糊了一遍,岁安正要更衣,玉藻敲门进来。 “夫人,有人求见。” 朔月讶然道:“夫人才刚到这里,谁会这时候来见?” 玉藻默了默,道:“是商辞。” 朔月:“他派人监视了夫人不成?怎么可能反应这么快?” 玉藻没说话,动眼看向岁安。 岁安并不意外,她理了理衣裙,平声道:“我去见见他。” 百年古寺,香火不息,往来香客虽多,却无嘈杂纷扰,反显幽静宁和。 岁安入寺动静不大,一路出来,也会遇到来禅房小憩或畅谈佛理的香客。 越过墙门,是寺中位置较偏的一处院落。 参天古木,枝叶葱郁,站在树荫之下,如受庇护。 树下站着一个白袍青年,玉冠束发,长身玉立,英挺端正。 那一瞬间,岁安竟略微晃神,想到了与谢原定亲时在北山见面的情景。 下一刻,青年转过身,岁安心神即定,清醒过来。 眼前的人并非谢原。 隔着一段距离,商辞冲院门边的岁安微微一笑:“岁岁。” 岁安对商辞在称呼上的细微改换故作不察,迈步走过来:“商师兄为何来此?” 商辞默了默,不答反问:“那你呢?你又为何来此。” 岁安并不与他纠结是谁先问的,直接道:“之前回北山,我觉得母亲身体有恙,近来照顾了几日,见她有所好转才安心,加上夫君外出,环娘那边也出了事,我心里不太踏实,请示府中长辈后,已得到允许,来寺中小住一阵,为大家祈福。” 商辞反问,“真的只是为了祈福吗?” 岁安:“不是祈福,还能是什么?” 商辞眼神渐深:“岁岁较之从前,的确变了很多,可一个人再怎么变,骨子里的原则不会变。比起遇事拜佛求庇佑,你更愿意自己解决。萧弈的罪名一日不能洗清,初云县主一日不得安宁,她若有恙,桓王必然受影响,你又怎么坐得住?” 看着岁安神情里微小的变化,商辞知道自己猜对了。 “从你请太子来参与此事起,我就知你不可能袖手旁观,明面上,你是成全了平阳县主,但暗地里,以你和太子的关系,想要打听甚至干涉此事都会变得容易。” 他抬眼扫了扫这寺院:“还要我将话说的更明白吗?岁岁,若我来晚一步,你还在这吗?” 她根本就不是来求神拜佛,不过是掩人耳目,打算亲自行动罢了。 岁安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仿佛还在迟疑是否要继续掩饰。 商辞往前近了一步,“岁岁。” 岁安眼帘轻颤,抬眼看向他。 商辞声线温润:“不用害怕,我不是来阻止你,而是来帮你。” 岁安:“帮我?” “是。”商辞定定的看着岁安:“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无条件的帮你。更何况,你若真要介入此事,很有可能涉险,我不可能当做不知,更不可能袖手旁观。” 岁安:“你会帮我保守秘密?” 商辞弯唇:“你以为,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他步步紧逼,根本没有留余地给岁安反驳。 片刻,岁安轻轻叹气,终于松口:“是,商师兄猜的不错。” 商辞笑意渐深。 岁安:“无论云娘还是环娘,都是两位舅舅的掌上明珠,不能有恙。案子要查,人也不能有事,我暗中行动不暴露自己,又何谈危险,但如今你……” “如今,你依旧可以按计行事。” 商辞,“明线也好,暗线也罢,你只管依照自己想的去实行,我说了,我不是来拆穿你,而是来帮你。你要两位县主安然无恙,我只要你无恙。无论你有什么打算,有我帮你,只会更便利你。” 岁安退后一步,对商辞作拜,“那岁安在此多谢师兄。” “你不必……”商辞伸手要扶她,岁安飞快的又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商辞指尖僵住,继而蜷缩握拳,收了回去,负于身后。 “打算什麽时候出发?” 岁安:“越快越好。” 商辞:“好,我帮你安排。” “不必。” “岁岁。”商辞笑容淡去,加重了语气。 他凝视岁安:“事关你安危,别拒绝我。” 岁安问:“商师兄想要如何安排? 商辞:“你出门在外,最好不要露面,我会一路安排你跟在平阳县主之后,她那里有什么消息和应对,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岁安:“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商辞笑了:“有我在,岂会要你涉险?” 岁安面露不解:“那我此行有何意义?” 商辞轻声笑起来:“你沿途跟随,省了长途跋涉,能第一时间知道消息,也可以第一时间安心,好过一直留在长安。”顿了顿又道:“当然,若有意外发生,还有你能在暗中调动人力帮上一把,届时,岁岁兴许会成为大功臣!” 岁安微微扬首,看向商辞:“照师兄这般安排,我倒是乐得清闲了。” 商辞听出话外之音,眼神无奈又好笑:“你还想披甲上阵不成,岁岁,我不拦你,但也不能让你出事,否则我怎么同师父和师母交代?” 岁安颔首:“好。” 与岁安谈妥,商辞心情大好,立刻去安排启程。 岁安回到禅房时,内里已有人在等候。 玉藻:“夫人,她就是我姐姐,玉蝉。” 玉蝉和玉藻是双生姐妹,相貌相同,但气质迥然。 玉藻是练武人的英气,玉蝉更秀敏内敛。 玉蝉敛眸垂首向岁安行礼,岁安虚扶一把:“我如今才知,玉藻还有一个双生姐妹,你倒真是低调会藏。” 玉蝉:“卑职为长公主办事,不宜声张露脸,还请夫人恕罪。” 岁安半开玩笑半认真:“那就要看看你手头的功夫到不到家了。” 玉蝉面不改色:“夫人放心。” 快入夜时,一辆低调朴素的马车停在灵宝寺前,车内的人隐在暗色的斗篷里,从偏门进了灵宝寺内。 同一时间,商辞派出的人找到了万柔所在。 得知对方是商辞派来的,万柔的兴奋直接盖过了惊讶。 霍岭是和谢原一起离开的,因万柔之前受了伤,他不放心她独自在长安养伤,还请了两个女婢,可万柔不习惯有奴婢跟着,自如行动后就将人都打发了。 谢原防着她不许她进谢府,霍岭不在长安,她连消息都打听不到。 这种被动等待的滋味让她一天比一天难熬。 而商辞这次找到她,就要她想办法跟着岁安一起出发。 当商辞说到此次破坏新政的人极有可能和杀她父亲的凶手有关,万柔热血沸腾,一口答应下来。 出发前一个晚上,商辞又来了一趟灵宝寺。 他已经为岁安安排好了路线,如他所言,就是跟在魏诗云后面走,至于每日行程,下榻地点,他们之间又如何联系,全部安排到位,岁安看了都忍不住感叹一句细致。 商辞笑了一声:“你要出行,自然得面面俱到。” 岁安弯唇:“若非此行是有目的在身,我都要以为自己是出门游山玩水。” 商辞还真准备了:“你不宜露面,一味干等消息也无趣,沿途有些地方景致不错,到时候说不定还真能抽空去走走,当增长见闻也好。” 说话间,商辞忽然发现岁安房中多了几个生面孔的婢女。 “这是……” 岁安将路线图叠好交给玉藻:“我虽是暗中出行,但父亲母亲是瞒不得的,父亲母亲尊重我意,只是担心我在外照顾不好自己,所以多派了几个人伺候我。” 比起这多出来的几个奴婢,商辞更在意岁安和谢府之间的关系:“你没有告知谢府?” 岁安:“婆母只知我是来灵宝寺祈福一个月,为保心诚,期间会斋戒沐浴,不见外人。” 商辞神情一松:“说的也是,你毕竟是嫁到谢府,高门府邸一向对新妇要求苛刻,不可能让你出去抛头露面,你这倒是个不错的由头。不过,你直接离开,那这里……” 岁安:“我会留一个和我体态相似的人在这里,充当替身。” 商辞对岁安的坦白十分受用:“你放心,这里我会派人帮你兜着,绝不会穿帮。” 岁安笑容清浅:“那就先谢过商师兄。” 商辞:“应该的。” 一切准备就绪,在魏诗云启程前往雍州的当天,一支简单精悍的车队自灵宝寺山脚出发,谁料,马车都还没走出灵宝寺地界,就被万柔守株待兔。 她身上背着个小包袱,从随车骑行的玉藻确定了马车主人的身份,然后不管不顾爬上车。 理由都是提早准备好的——一直以来,岁安对她和霍岭有诸多照顾,可是她身份卑微,进不了谢府,也没法报答,意外得知岁安来到灵宝寺,她身上的伤也好了,便想跟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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