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来就撞上岁安要走,想来灵宝寺祈福只是个幌子。 不等岁安反驳,万柔直接吐露,其实霍岭离开之前,曾为了安抚她,透露过他和谢郎君此行可能与父亲被杀一案有关,她本是想来灵宝寺找岁安,眼下见到岁安都要走,她无论如何都得跟上。 岁安看着抱住车门不撒手的万柔,偏偏头:“元一此行可能与你父亲被杀一案有关?此事我怎么不知道?” 万柔脖子一梗:“夫人不必赶我走,除非马车从我身上碾过去,否则我一定要跟着的!” 岁安作出为难的样子,万柔身上尚未痊愈,强行动手,岁安怕她伤口崩开。 “夫人。”挨着岁安的一个生脸婢女忽然发话,嗓音异常尖锐:“再耽误,车队可就追不上前头的了。” 这话提醒了岁安,他们眼下已经启程,按照路线规划,是不能耽误的。 她看向万柔,无奈的摇摇头,柔声道:“你可真是会挑时候。” 万柔眼神划过喜色,越发抱紧车门。 岁安指了指边上的座位:“赶紧坐好,要启程了。” 万柔见岁安妥协,心中虽有因欺骗而生的小小愧疚,但一想到父亲的案子更近明朗,又坚定起来,她深深的看了岁安一眼,郑重道:“多谢夫人,我绝不会给夫人添麻烦,这路上用得到我的,夫人尽可吩咐!” 岁安笑眯眯:“你有心就好。” 万柔达到目的,满心欢喜,却没留意到刚才那个出声提醒的婢女表情硬邦邦的,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 第一日的路程十分顺利,虽有些加急赶路,但因商辞的妥帖安排,吃住上都很顺利,尤其入住官驿时,岁安甚至不必暴露身份,便可入住上房。 万柔知道自己是多出来的那个,为了省钱,她主动提出可以跟其他人挤一间房,岁安拦都拦不住。 出门在外,又是女儿身,岁安不好日日泡澡,但用热水擦身泡脚还是得到位。 刚进房门,那生脸婢女就走过来了,一开口,声音不复白日里那般异常尖锐,已经恢复原本音色:“我都告诉你她和商辞有勾结,你怎么还让她跟着!?” 这声音,不是魏楚环又是谁。 岁安盯着这张被易容的脸,满眼趣味:“玉蝉的手艺竟这般好,下回我也要易一个!” 易容并非真的如戏文中那般儿戏,一张人皮盖头换面,而是要用特殊的药液调制成不同肤色的软泥,覆在脸上,捏出不同的骨形,还要配合水粉掩盖细微。 效果的确逼真,即便站近了细细端详都难察觉有异。 但这东西也脆弱,受力、受热,碰到水火,就会暴露。 魏楚环气结:“你看什么看!听见我说的话没!商辞派人去找了万柔,转眼她就出现在这里,这必定是商辞的安排。” 岁安还盯着魏楚环垫高的颧骨,仿佛在目测一拳能不能打凹进去,“你此行是为了萧世子,还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魏楚环警惕的推开岁安:“当然是为了阿羿!可这女人居心叵测,又是商辞派来的,我担心她会坏事!” “还有你,心里难道没数吗?还是又被他几碗黄汤灌迷糊了?他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还什么沿途风景,抽空去走走,增长见闻,我看他是想幽会你这个已婚妇人,我呸!” 魏楚环气急,操着腔调叨叨,岁安被逗得笑起来。 “还笑!” 那好吧,不笑了。岁安笑容微敛:“这也正是我要和你说的。” 她看着魏楚环,一字一句道:“前路难测,兴许会有很多意外。在商辞那头,魏诗云是明线,我是暗线,但在我这里,我是明线,你是暗线。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魏楚环眼神几动,隐隐盈入水汽。 自从岁安对她说了那番话后,她行事不再如从前那般大开大合。 那日去见萧弈,魏楚环眼看着魏诗云大大方方请缨,心中满是渴望。 作为萧弈的妻子,桓王府的县主,她更想亲自为丈夫洗脱嫌疑,更想借这个机会,来小小的圆满一番昔年夙愿。 可是她不敢,她怕自己冲动行事,妄自尊大,给桓王府和侯府惹祸。 她也认了,老老实实又如何,只要大家都无事,她那点小心愿又算什么。 而这份心思,终究被岁安看在眼里,也在灵宝寺那个静谧的晚上,给了她机会。 出神间,岁安的手落在肩头,魏楚环思绪回拢,见到岁安笑容清浅的脸。 “萧弈还等着你大杀四方救他出牢笼,你可得按捺住,不能出事呀。” 魏楚环咬了咬唇,重重点头。 “我……听姐姐的。” “那你过来让我打一下。” “你滚开!” 寿州,潞县。 夜色之下,高大的人影刚入小院,已有人迎出来。 “李哥哥。”聂荣看到青年,两眼放光:“可有消息。” 青年一身玄色劲装,姿容出众,哪怕夜色笼罩,也挡不住他的夺目。 “有。”他一路往里,脚下生风,是习武之人才有的内劲,很快,又有一人闻声出来,虽是男装打扮,但开口便知是女子:“李郎君……” 青年见到女子,略微颔首,脚下仍旧不停,一路入后院。 女子似乎知道他担心什么,忙道:“李郎君放心,你的仆人伤势已无大碍,将养几日,不再动武即可。” 青年修养极好,温和应声,但并不妨碍他要亲眼看到人。 小院的房内,霍岭还在昏迷,背上的箭已经拔出。 谢原探了探他的脉络,又查看了一下伤口包扎,这才转过身:“李某谢过聂娘子与聂郎君。” 聂晴连忙摇头:“是我们该谢李郎君救命之恩。不知李郎君可探得我妹妹的下落?” 谢原淡淡道:“令妹的下落,在下尚且不知,但有个地方,或许可以去探探。”
第90章 “八月典?”聂荣紧张追问:“那是什么?” 谢原起身走向盆架, 拧干帕子擦了擦手,与聂家姐弟解释起这八月典。 民间一直都有黑市存在,不受官府律例约束, 行的都是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交易。 而八月典是黑市最重要的一次开市, 行的都是罪大恶极的交易, 卖命卖命都不稀奇。 聂荣听得心惊肉跳:“李大哥的意思是, 我二姐姐被拐到了黑市贩卖?” 聂晴眉头紧蹙:“有可能,李郎君的表弟和我妹妹都无故失踪,又逢黑市八月典, 他们极有可能是卷入到黑市交易里,否则, 我妹妹绝不可能全无交代。” “只不过, 我姐弟三人行商多年, 黑市买卖见识过不少, 这个‘八月典’, 却是从未听过。” 谢原:“黑市本就充斥三教九流,八月典为黑市盛事,能参与的,怕都是最厉害的黑商,身上背着人命也不足为奇,似聂娘子这样的生意人, 还是离八月典这种黑市越远越好。” 八月典, 顾名思义, 八月开市。 但除了时间确定,开设地点从无定律。 它像一个游走的贼窝,还有层层保护, 警惕着所有异动风声。 霍岭只是刚刚动用了些关系打听情况,便被这黑市的眼线盯上,招来杀身之祸,简直神秘又嚣张,其幕后东家,恐怕更是不好对付。 聂荣:“那这个八月典到底在哪里开市,又要怎么混进去?” 聂晴也看向谢原。 虽是萍水相逢,但聂家姐弟行商多年,看人的基本眼光还是有的。 这位李郎君为人清正,行事干脆果断,持重且可靠。 他不仅来历不简单,而且也是为了寻找失踪的表弟,大家目的相同,若能借他之力合作行事,必定事半功倍。 谢原:“黑市也是做买卖的地方,做买卖最讲究人脉,八月典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盛会,还会给你发请柬。这种见不得光的黑市,不管他门槛有多高,只要有人脉,不愁进不去。” 聂晴反应很快:“如果能遇到参加八月典的人,打好交道,是不是就能混进去。” 聂荣:“可我们上哪儿找要参加八月典的人?” 说到这里,谢原的神色才轻松了一瞬,他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霍岭,微微弯唇:“哪里需要找,分明已经送上门了。” 聂晴和聂荣对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霍岭动了动。 “小心。”聂荣本想搀扶,可霍岭已经咬着牙坐了起来。 他看了眼谢原:“郎君说的不错,这八月典的大门,已经遥遥在望了。” 聂荣不懂:“不是,怎么就遥遥在望了。” 霍岭:“八月典的势力再大,也不会无端耗费人力,既是集会,就有客人,只是这种见不得人的集会,有客人,也会有敌人。” 他这么一说,姐弟两人就懂了。 “你的意思是,八月典的人手眼线潜藏在此,是为了保护这里要参加八月典的客人,只因你打听时被怀疑,所以对你下手?” 霍岭点头,正是如此。 聂晴:“寿州是转运重地之一,水陆畅通,可达扬州,宣州,北上通洛阳,方才你说,八月典只能确定是在八月开市,但未必是在这里开,若这里只是周转地,我们的时间就不多了。” 谢原:“黑商归根结底还是商,只要有做买卖的本钱,总能找到门路。” 聂晴:“李郎君,有什么是我们姐弟能帮忙的,尽情开口。” 谢原:“当务之急,是要有个便于行动的身份。” 此话一出,聂晴便皱起眉头:“此举不妥。” 谢原:“哪里不妥?” 聂晴:“不瞒李郎君,我聂家经营正经行当不假,可出来谋生,自然什么人都要打交道,即便是做假身份的门路,我们也认识一些。弄个假身份不难,难的是运气和时机。” 谢原:“时机和运气?” 聂晴沉下气,耐心分析。 身份造假也分情况,凭空捏造一个世上根本没有的身份属于下策,半真半假的套用才是上策,换言之,这个身份是真实存在甚至有迹可循,只是你不是这个人罢了。 所谓运气,无非是在用了这个身份之后不会那么倒霉被撞破。 如谢原所说,想混进八月典,造假的身份绝不能普通。 八月典龙蛇混杂,万一就那么倒霉,造假的身份和正主同时出现,立刻就会被拆穿。 运气难测,时机就更不好了。 恰逢商市大改,改的还是关税,如此一来,过关的身份查验会比往日更严格,即便谢原弄到了假身份,要是八月典不在潞县乃至寿州开市,他们一路追过去,出入州关的风险就更大。 聂晴说到这,聂荣忽然生气,“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献这种策,简直是要逼死人!商人就不是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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