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安被这眼神灼了一下,原本轻倚桌沿的身子悄悄站直:“嗯?” 谢原笑道:“只有这么多了,再盯也盯不出半个字来。” 岁安看向礼单,才见他已写完了。 她将提早准备的湿帕递过去:“夫君有心了。” 谢原接过擦手:“客气什么。”一抬眼,见岁安若有所思,谢原探问:“怎么了?” 岁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同他提个醒:“进府之日,公爹婆母、各房长辈都十分亲切。可是,我父亲母亲不大一样。明日就要回北山,若他们没有你想象中那般亲和,还请你莫要见怪,他们肯定这门婚事,必定也肯定你,你……” 谢原忽然笑起来,打断了岁安的提醒:“莫不是怕我被岳父骂哭?” 岁安想起此前同他书信往来,的确谈及父亲骂哭学生一事,顿时肃起脸来证明:“真的骂哭过。” 谢原底气十足的反问:“他们是谁?我是谁?” 是是是,你清高,你了不起,他们只是门生,而你是女婿姑爷。 不等岁安开口,谢原也端出认真的神情:“我既求下这门亲事,必然清楚北山情形,也了解过你。岁岁,你在这种事上担心,是不是有些看低我了?” 谢原的态度令岁安心神一晃,脑子里忽然蹦出些回忆,记忆里,那人怒意滔天,悉数冲向她—— “生来高贵,便连傲慢轻视都融进了骨子里,你也不例外。” “我不想要一个看低我的人,假意施以怜悯与鼓励,李岁安,你简直令人作呕。” 面前忽然挥过一只手,谢原的脸重新清晰起来。 “分什么神啊?” 岁安眨眨眼,思绪无暇衔接:“我没有看低你,只是想提醒你,即便是我,也没少遭数落责备,他们对着无关紧要的人才不会多费口舌。” 谢原心中一动,“你常常被责备?” 岁安点头:“与你幼时相比不相上下呢!” 谢原本在思考别的,结果被她的语气逗笑:“现在是在比谁被骂的更多?赢的有果子吃啊?” 岁安失笑,明明是为明日的事提前打招呼,可话茬似乎被引到奇怪的方向。 又或许,他已明白,但不愿多说。 岁安言尽于此,转身出门。 谢原:“去哪儿?” 岁安头也不回:“去给你取果子,你赢了。” 回门对谢府来说不是小事,午膳过后,孙氏趁着岁安午睡,单独叫走了谢原,问及回门准备。 谢原一一回应,孙氏倒是松了口气。 还行,上了心。 再瞅一眼儿子,孙氏又忧上心头:“你们新婚,府里人也都有些眼力见,没来打扰你们。这两日,你们相处的如何啊?” 都是成了婚的男人,母亲问及相处,可不止是日常相处。 谢原眼观鼻、鼻观心:“母亲放心,我与岁岁相处极好。” 谢原从不撒谎,孙氏顿时松了口气,眼往外瞅了瞅,又把谢原往里拉了拉,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那儿媳……她身上没什么不好吧?” 谢原眼一抬:“什么?” 孙氏“啧”了一声,这孩子,怎么总要人把话说全呢,不能带点智慧来品味吗!? “我、我也是听人说,岁安好像有什么隐疾……” 谢原的脸一沉:“母亲在哪里听的?” “你小点声!”孙氏这辈子的威风大半用在谢父身上,这会儿无措道:“隔墙有耳!” 谢原心情沉底:“那您还问?” 孙氏委屈:“我是为谁问啊?我又不是外头那些说三道四的人!我就是想着……若安娘真有什么不好,小病小痛的,咱们就养着,问题大些,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不知怎么的,谢原忽然想到昨日夜里,岁安在他怀中小声说“我没有隐疾”的情景。 心里突然涌上一阵烦躁,却不能冲着母亲发泄。 “母亲。”谢原深吸一口气,郑重开口:“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半个字。岁岁已是我的妻子,她是好是坏,我都为她负责。” 这简直是孙氏最不愿听到的话。 她这个亲娘,比任何人都清楚儿子身上的重担,此前千挑万选,就是想为他选一个能分担、会操持的贤妻。 孙氏对岁安并无恶意,但她离孙氏期许的儿媳模样,差太多了。 一个要让大郎来哄着逗着,费心照顾着,甚至可能有隐疾的小娇娘,怎么帮他分担? 这门亲事里,孙氏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岁安的娘家,北山那头,兴许能在朝中帮衬谢原,可如此一来,孙氏又担忧谢原在岳家面前矮上一头,没了风骨。 说来说去,人微言轻,她只能默默心疼儿子。 “管管管,你什么都管!我不管你了!”孙氏撂下狠话,转身就要抹眼泪。 谢原倍感心累,还是和声宽慰,孙氏也不想他为难,礼单一夺:“我再帮你看看!” 岁安午睡醒来,正是迷糊时,朔月伺候她梳洗醒神,外面太阳正大,阿松还在忙着晒书,一张白嫩的脸蛋晒得发红。 岁安登上阁楼,站在廊下,有夹着花香和水汽的风从荷塘方向拂来。 她盯着院中忙碌的阿松,忽然道:“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吗?” 安静? 岁安笑笑:“吃吃喝喝,累了就睡,好像比北山还清闲。” 岁安点到即止,朔月却已了然。 新婚燕尔,有眼力见的长辈知情识趣,不打扰新婚小夫妻相处是一回事,但岁安身为长媳,哪怕现在还不能完全掌家,但让她了解宅院要务,正经融入这个家,又是另一回事。 但岁安除了第一日见过长辈,之后都与谢原呆在这方小院,孙氏甚至以新婚宝贵为由,免了岁安早起请安敬茶服侍,更别提其他各院的人。 这四方庭院,竟真像是隔绝了外间杂音,只剩一片清净。 朔月心中一动,试探问:“奴婢斗胆猜测,许是新妇有三朝回门之俗礼,谢府众人,希望夫人开开心心的嫁来,开开心心的回 ?” 岁安:“这话说的,难不成三日一过……”她看过来,冲朔月偏偏头:“便要不开心了吗?” 朔月神情一凛,倏地抬眼,岁安含笑看着她,下巴很轻的往院外方向抬了一下。 她当即明白深意,矮身一拜,安静离开。 身边没了人,比刚才更安静。 岁安伸了个拦腰,又往前倾身,一手横在栏杆上,一手支着下颌,一个人静静呆着。 “你站在那做什么?”谢原跨过拱桥,站在阁楼下扬声。 岁安目光轻垂,他便映入眼中,她笑道:“吹风。” 谢原招手:“下来。” 岁安:? “带你出门。” 出门之前,岁安回房更衣。 正值新婚,她换了身外出的红裙,又选了搭配红裙的小披风。 站在铜镜前,岁安分神想,昨夜入睡之际,谢原说带她出去玩,语气似无意间的呢喃哄逗,今日上午又忙于筹备回门礼,她一度以为这事已被无声揭过。 没想到他又提了。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好像也不是全不能信。 两人时临时出门,加上明日还有事,谢原只带岁安去了附近几个热闹的坊间闲逛,途径他常去的酒肆、书舍,他觉得味道不错的食肆小馆,都一一指给她看,因时辰不够,便也没有一家家进,来日方长。 岁安认真的听着,记着,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一下。 谢原瞄见,直觉她这笑不对劲,深想一下,脸色顿时一沉,声都冷了:“你该不会在想,将这些地方也一一添到到六叔送你的城图上吧?” 岁安倏地转头看他,微微张嘴,抬手掩唇——这都被你猜到啦! 谢原冷笑一声,忽然甩了她的手,一个人大步往前。 岁安连忙提摆去追,一叠声的嚷:“不添了,我不添了!” 谢原本就是故意吓她,脚下步子放慢,嘴角也压下,憋出张充满警告的冷脸看向她——真不添了? 岁安追上来,忽作扭扭捏捏之态,嘀咕道:“原先那张还是太小了,若全添上,字都叠在一起,我得先换张更大的羊皮图——” 还没说完,谢原脸一拉,刚要转身,岁安眼疾手快,死死拽住他的手臂! 谢原转头,迎上一张笑容甜美的脸,岁安柔声哄:“同你开个玩笑,别生气呀。” 谢原看着她,其实并不生气。 相反,他竟觉得她此刻活泼的样子,比温顺乖巧更好。 可还是不能叫她得意,谢原故作冷态,控着巧劲把她的手扒拉下去了。 岁安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又被谢原主动牵住,拉着往前走。 他迈着长腿往前走,连步子都不体贴了,岁安快步跟着:“去哪儿啊?” 短暂沉默后,岁安听到谢原的声音飘来:“给夫人买羊皮啊。” 她反应一瞬,噗嗤笑出声,默默快步小跑。 谢原听到这声笑,嘴角终是扬起来,步子跟着放缓。 一个追一个缓,两人的步调在生涩的配合中,回到了最初的平衡点……
第30章 新婚第三日, 是新妇回门之日。 岁安醒来时,意外的发现谢原今日并未起身。 他靠在床上, 一只手揉着她散在一旁的长发, 眼中有思虑。 岁安又闭上眼睛,翻了个身,作出刚醒的样子。 谢原的声音响起:“醒了?” 岁安转回来, 揉揉眼, 慢慢挣开,眼前的郎君眉目含笑, 不见半点思虑。 她微微一笑, 带着刚刚醒来的慵懒:“你今日怎么没有练剑。” 谢原答:“今日要早些出门,练剑回来一身重汗, 沐浴更衣又耽误时辰,便躲懒一日。” 说着,谢原的目光落在岁安衣襟微微敞开的胸口。 岁安顺着他目光一看,当即脸红,拢着衣裳坐起来。 谢原知她赧然, 笑而不语。 虽然尚未同房, 但同床共枕, 能做的事情很多。 谢原是个正常男人,娇妻在怀, 强忍才出毛病。 昨夜归来, 她因玩的开心, 沐浴后脸上红扑扑的,眼里全是未散的娱性。 他忍无可忍,抓着她亲吻,从唇到别处, 手也开始放肆。 很快,他得寸进尺,借口安抚治疗,哄着她做更过分的事。 然而,沉浸欲望的男人,没有翩翩风度、温和风趣,只有索取,不像她认识的那个人 谢原甚至能感觉到,她并不是抗拒,而是一种本能的生涩和害怕。 因她并未情动,便没有相同的欲望,去帮她盖过初试时的紧张和害怕。 于是,谢原停了下来,昨夜情动,在今早化作了她身上的点痕。 未免岁安更尴尬,谢原率先起身,唤了来禄伺候梳洗更衣,等到谢原衣冠整洁从屏风后走出来,岁安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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