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萧弈,笑容温煦文俊:“给世子的交代,我眼下肯定是办不到,但若世子有质疑,不妨直上北山,向我岳母讨要一个说法?” 萧弈表情僵了僵,将怒不可遏熬成情有可原:“原来是这样,早点说嘛。依着县主的辈分,我还要唤她一声姑母呢,我岂会不会信长公主!” 谢原将“完全理解”表现在了脸上,还是很谨慎的又问一遍:“那交代……” “诶。”萧弈竖手:“此事交给姑母,绝不会错,姑母开心,就是对我最好的交代。” 谢原欣慰的点头:“如此甚好。” 萧弈回以微笑:“是的,甚好。” 顺利处理了对萧弈的“交代”,谢原从容的开启了新一天的工作。 不一会儿,一内侍走进来,向谢原低语几句。 谢原脸色一怔,复又浮现出几分甜蜜之色,点点头,给了那内侍些打赏,心无旁骛的开始处理公务,等到所有事情处理完,距离下值还有半个时辰。 换在从前,谢原肯定是不能擅离职守的,但今非昔比,若无要务,圣人也不召见,他偶尔消失一下是很正常的事。 单说他顶头两位上首,今日已经一整日不见人了。 谢原本册一合,下值! 说来也怪,他一个人独自睡了二十多年,可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他竟已习惯怀抱香软睡去,都说小别胜新婚,这话一点不假,昨日让她一个人回府,他在睡下时就后悔了。 大晚上她回府是回,一起去北山,今日早晨回也是回。 还能让她见见岳父岳母。 一念之差,以至于最后只能抱着她的枕头做个临时的替代,遗憾的睡了一夜。 就在刚才,府里托人来传话,让他今日早些回去,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是谁要求的,谢原却直觉是岁安。 或许她也有一样的感觉,有些挂念他吧。 怀着这样甜蜜又复杂的心情,谢原刻不容缓的赶回府中。 虽然挂念岁安,但原则不可变,谢原还是先和母亲请了安。 万万没想到,孙氏见他第一句就问:“你与安娘,没有吵架吧?” 谢原一愣,这话从何说起? 孙氏便将自己与岁安的对话都说了一遍。 “她性子乖巧,有肯定也说没有,你却是要与我说个实话的。” 谢原失笑,当然没有! 于是耐着性子解释,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不可能与岁岁有矛盾争执。 得了两边的话,孙氏一颗心完全落下,“回来了就去陪陪她吧,都说小别胜新婚,你是丈夫,要多体贴些。” 谢原也很想见到岁安,话别母亲便回了院子。 青年身高腿长,跨过拱形小桥,路过花圃边的黄土小坟包,途径没有灵魂径直晃荡的秋千,来到卧室推门而入。 一进门,整齐端正立在外间的三人同时看过来,仿佛盼来了救星。 谢原顿住,气氛好像有些古怪,清了清嗓:“我回来了。” 他并未看到,原本歪在斜榻上看书的岁安听到声音时,嗖的一下坐了起来,本能反应漾起笑容,可谢原话音未落,那笑容忽落,只剩一张沉沉的小脸。 谢原察觉古怪,又默默按下,根据三人的站位,探头看向里间靠窗的斜榻边。 斜榻上隆起一个小被团,岁安似乎在睡觉,且背对着这头,身上的被褥裹得紧紧的,连头都蒙住了。 谢原拧眉:“这么热的天,怎么这么盖。”说着就要走过去。 刚迈出一步,被阿松拦住了。 见识到岁安一日的反常,她们此刻只希望谢原能顺利解决问题,自然要先给予一些提示,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阿松声音很低:“郎君,夫人来月事了。” 作为一个有前科的在案犯人,阿松的话令谢原的眼神微微沉了一下。 阿松一个激灵,补了句:“这次是真的。” 谢原看向另外两根,朔月和玉藻点头如捣蒜。 真的真的! 按理说,提示都到这里了——大夏天的,谁这么睡觉啊,分明是来了月事心里燥不高兴在做姿态呀,赶紧哄! 可谁也没想到,谢原在证实此事后,盯着斜榻上的被团儿看了会儿,竟道:“让她睡吧。” 三人目瞪口呆。 谢原却看了眼紧挨着斜榻的窗户,想着有风进来,说:“把窗户合上,再加床毯子。” 话音刚落,被团倏地坐了起来,薄被被掀开,露出了里面的人。 岁安发髻歪了,碎发混着汗水贴在额前,慢慢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谢原。 谢原:“吵到你了?” 朔月、玉藻、阿松:…… 岁安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头,伸手拨了拨额前的湿发,抚了抚睡歪的发髻,回过头时,已换上如常的甜美微笑:“没有。” 谢原眼中,岁安发髻微垂,青丝贴额,自带妩媚。 想拉她到屏风后换衣裳,又想到她今日真的来了月事,谢原便自己走去屏风后换衣裳。 岁安坐了起来,朔月等人分明看到,她紧紧拽着薄被,甜美微笑后,唇都快抿成一条线了。 谢原换完衣裳出来,“今日没有出门……”话没说完便歇了声。 岁安趴了回去,软趴趴没有一丝力气的模样,身上什么都没盖。 谢原皱了皱眉,走到榻前蹲下,刚好与岁安视线平齐。 “怎么了?很难受?”说着伸手拉过被子要替她盖上。 才拉动一寸,被岁安格开。 她抬起眼皮,小声道:“热。” 谢原记着女子来月事的种种禁忌,好言相劝:“会着凉。” 岁安眼珠一瞪,声调拔高:“热!!” 至此,谢原终于感觉到她情绪外泄的暴躁。 但可以理解,又有些感慨,六叔竟靠谱了一回。 月事竟真是这么磨人的东西。 谢原轻松包容,温声笑道:“那我躺上来,抱抱你好不好?” 从昨夜就想抱她了。 她应当也想,才会叫府里人传话。 万万没想到,岁安直接别开目光,沉声拒绝:“不要!” 谢原一怔,又道:“那你想吃些什么?” “不吃!” 似乎,是不大妙。 谢原并非没耐心,而是头回遇到这种事,怕处理不好,越发惹她烦躁。 他打算让厨房给她弄个月事能吃的食物,便说:“那我不打扰你……” “我想玩双陆。”岁安忽然开口,别开的目光又看回来,连语气都恢复了往日的娇俏:“元一,陪我玩。” 这有什么难的,只是…… “你不是不舒服?” 刚缓和的语气又一沉:“没有!” 谢原舔了舔唇,“那……玩吧。” 岁安一声令下,朔月迅速在茶案上支起了台面,两人先后入座。 然后,谢原眼看着朔月和阿松用软垫给岁安周围塞了一圈,把她的腰身护的稳稳当当,又摆枣汤糖水,他想说实在不舒服就不玩了,岁安却已讲起了规则。 她竟直接挪用了谢原上次在沁园规定的那套,各自只取两枚,但不用像上次那般赋诗,速战速决,输的人要接受惩罚。 须知谢原每次玩这个,那都是冲着一定要搞谁的目的而去的。 谢原主动认怂:“你何不直接罚我?” 岁安拧眉,软绵绵的反驳:“你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蛮不讲理无理取闹的人吗!?我为何要无故罚你?你到底玩不玩嘛?” 谢原心思被她嚷的九曲十八弯,弯弯道道里全淌着蜜水,哪里能说不。 其实上次见识到她的技艺,他便惊喜又意外,早想着与她好好较量一番,又思及她身上不方便,今日肯定都闷在房里,无聊坏了,便正了正坐姿,爽快道:“玩吧。” “不许让我,不许放水,不许不认真!” 谢原笑:“那我若赢了你,也罚你?” 一抬眼,他的目光撞上岁安格外甜美的笑容。 “当然。” 谢原勾唇:“好,你说的。” 是! 我!说!的!
第62章 两枚棋的双陆讲究一个速战速决, 因越过彼此的棋子后便无法再相互打马,所以无论前期相互打马多少次,决出胜负的关键在于两方的棋子交错之后, 谁能先出盘。 和上次一样, 岁安出手便气势汹汹要打他的马,谢原悄悄抬眼, 只见她全神贯注在棋盘上,不知是不是那一圈软垫的缘故,坐姿瞧着有些僵硬。 还挺认真。 谢原觉得她这样可爱的紧,也铆足劲来与她对战。 你打我一颗,我还你一颗, 打马时棋子撞盘的啪啪声, 将战局热度持续烘高。 “啪!”谢原的一颗棋子率先越过了岁安的两颗棋,还把她落后的一枚打掉,落在安全区,下一次掷数无误,这颗棋就能率先出盘了。 “哈!”谢原双手击掌, 抬眼看去,下半句话直接梗在喉咙里。 岁安虎着一张脸坐在对面,两手拽着拳头杵在身前, 仿佛下一秒就能变身地狱凶兽扑上来吃了他。 而重点在她的身后。 阿松和玉藻不知何时站在了屏风两侧,当谢原目光投去时, 两人屏息凝神同时发力,悄无声息的抬起屏风,步伐整齐有律,挪开屏风,仿佛帷幕拉开, 露出屏风后的床。 床上只有一只枕头,端端正正摆在中间,另一只枕头被丢在了地上,惨兮兮靠在床边。 那是他的枕头。 谢原瞳孔微震,终于在凶案现场中发现气氛异常的线索。 两人面对面,视线相对,其实很难发现对方在看自己还是身后,偏偏岁安似有所感,忽然往后看去。 屏风原封不动的立在远处,阿松和玉藻一人站一边,正捏着袖口细细哈气擦拭。 岁安收回目光,谢原已沉着的拎起骰子:“轮到我了。” “嗯。” 谢原心下大定,快要忍不住笑出来。 偏偏他装出严肃的模样,一手摸下巴,一手掂玩骰子:“我看看我怎么走……” 岁安眉头拧得更紧,目光紧紧追着谢原的手,半寸不离。 谢原忽然抬手一甩,岁安连忙追着看,结果什么都没有。 上当了! 一抬眼,骰子分明还在谢原手里垫着,他笑容玩味:“这么紧张啊?” 岁安正欲发作,谢原甩手一掷,两颗骰子咕噜噜滚出来,岁安连忙去看,旋即噗嗤笑出来。 “哎呀……”谢原一拍脑门,“懊恼”极了。 一点和六点,单棋一个出不了盘,一个打不了马,双行更不划算。 岁安快活的握拳,叫你嚣张,这是现世报! 她想掷出个更厉害的点数叫他羞愧,这次的前摇便格外长。 丢出——两个一。 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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