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轻轻动了下自己的左肩:“阿漠。” “嗯?” “名字。” 凌无然笑了笑,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是到哪儿都不变的道理。更何况,还是面对自己的这个“孩子”。 “我要去铜门关。”她也不遮掩,直截了当。 男人将衣裳套好,抬抬眼皮:“正好,我去西正林。” “会走多久?”凌无然又问。 “快的话三五日,慢的话不好说。” 凌无然应了声,既然他知道路,那就好。等走出去,她和他就不再有瓜葛:“你休息一下,我去找水。” 她走远的时候,知道那人在后面盯着她。 好在乱石堆走出去一段,就有一座水潭,上面结了一层冰。 凌无然找了石块将冰敲碎,随后拿自己的水袋灌满了水。水冰凉刺骨,她的手冻得通红,可还是忍不住在冷水里洗了手。 邋遢了两年,她从来不敢露出自己的模样。可是女儿家的,始终爱干净,想了想,她最终没有洗自己的脸。回去的时候,那个叫阿漠的男人正靠在石头上闭目养神。他比别的北越男人更加强壮,也更加警惕,一点儿声响,他就睁开了眼。 见到回来的凌无然,他往她手里看了看。 “擦一擦罢。”凌无然一块湿布递给阿漠,随后自己去找了一处坐下,想汲取一些暖和的阳光。 几步之隔,阿漠背对着她,瞧了眼湿布,便往脸上一搭,喟叹一声。 “小子,要与我同行你可想好了,”他开口,声音粗犷且有些沙哑,“在北越这叫缔结盟约,说到要做到,不可半途而废。” “什么意思?”凌无然知道这话说的什么,可不就是简单的同路吗?这就要缔结盟约? 阿漠用湿布搓着脸:“我不管你们南渝如何,跟我走,你要听我的,而且……” 他话音一顿,那片湿布从脸上滑落下来。 “而且什么?”凌无然问,秀眉不觉蹙了下。 阿漠笑了声,将湿布往地上一扔:“在你我分道扬镳之前,你不能背叛。” 凌无然觉得这人好些的歪道理,简直霸道,让她听他的,还不准背叛?他俩这才认识不到半日,她甚至觉得他那名字都是假的。 想到这儿,心中踌躇,她是不是碰上了荒原上的土匪? “行,”她一口应下,不怕他规矩多,就怕他没有规矩,“你要保证,将我带到铜门关。” “就这么招。”阿漠一锤定音。 凌无然见打成协议,心里一松,随意问道:“若是同行之人背叛,会如何?” “杀了。”阿漠简简单单,从齿缝中送出两个字。 凌无然闻言不语,心中不禁道了声:蛮子! 这时,那蛮子回过头来:“你,不知道荒原上的凶险。” 他的脸已经擦干净,带着一层水光,阳光下,眉眼深刻,立体的五官带着一种刚毅。!
第99章 他的脸上有些伤痕,但无损于那份俊朗。与南朝男子样貌俊美昳丽相比,他的面貌刚毅硬朗,眉宇间凝着一股高傲。 凌无然点头,现在的处境,她不会去争什么,重要的就是自己出去。既然这蛮子如此说了,那就顺着他的意思。 “现在呢?”她问,既然他想做主导的一方,自然难题全给他。 “那边,”阿漠指了个方向,“大概晚上前会到一个牧场,咱们去那边借宿。” 凌无然点头,心道自己的决定果然没错,一个北越人太有用了。 短暂的休憩,她找了块尖锐的石头,蹲在地上掘着已经冻硬的土地。一些早就冻蔫儿的野菜被挖了出来,还要走半天路,肚子里空着,根本没有力气。 见她如此,阿漠也不管,兀自倚在那儿闭目养神。 凌无然拿水洗了洗野菜,塞进嘴里,苦涩在口腔中蔓延,让她脸皱成一团。 她摸了摸腰间,最终从口袋中掏出两颗小红薯,是身上最后一点儿吃的。 “给!”她手一扬,手里的红薯扔了出去。 下一刻,阿漠伸手利索接过,动作一气呵成,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 凌无然心中一惊,猜测着这人的身手相当了得。她如此做,并非只想分他红薯,更有一分试探的意思。 那边,阿漠也不怀疑,直接将红薯咬进嘴里。 凌无然皱下眉,自己将红薯用水冲了冲,才吃起来。 再上路时,阿漠的步伐明显变慢,紧抿着唇看向前方;凌无然则把自己包裹严实,跟在人的身后。 终于在天下黑时,看到了远处帐包。 “进去了什么也别说,交给我来。”阿漠扫了凌无然一眼。 凌无然心思清明,当即点头。心道这蛮子怕是很多仇家,故而想藏住身份和伤势。 到了牧民家,阿漠给了人报酬,被允许住在放草料的棚子内。两人终于有了避寒之处,还吃了一顿热饭。 棚子里不让生火,两人挤在一处狭小的地方。 凌无然不喜欢和人靠太近,很没有安全感,她挤在两包草料中间的缝隙,一点点咬着手里的羊腿。 对面,阿漠就没那么多顾虑,大喇喇的伸直两条长腿,其中一只脚还到了凌无然的腿边。 “喂,你这叫吃饭?”他拿脚底蹭了下她的腿根,皱眉看她小口一点点嚼着,是要吃到天亮? 凌无然赶紧躲开那只脚,浑身起了汗毛,不由怒瞪回去那无理的蛮子。察觉自己反应过大,忙低下头去,将脸藏进阴暗处。 “伤寒,喉咙痛不好下咽。”她编了个借口。 阿漠嗤笑一声,又拿脚蹭了下她:“吃好了,帮我上药。” 说着,他动手将自己的衣裳撸下。凌无然还没咽下口中的肉,一片结实的后背就送到她面前,还有可怖的伤口。 她鼻间涌进复杂的气味儿,有血腥气,有伤药味儿,还有一股难以忽视得强悍男子气息。 现在哪还有吃羊腿的心情,整个喉咙都被卡住。她将羊腿小心放在一旁的干草上,手擦干净,去摸腰间的伤药。 “快点儿。”阿漠有些不耐烦,将一瓶酒递了过来。 凌无然接过,也不言语,抬起酒瓶对着他的伤口浇了上去:“我给你把伤口缝起来罢?” 两人充斥在一片酒气中,阿漠抓起酒瓶灌了两口。酒液从他的嘴角溢出一些,沿着下颌流淌至光裸的胸膛。背上小手指轻柔的滑过他伤口的地方,引起一股发麻的疼。 “好。”他也不扭捏,觉得身旁这小子只是瞎说…… 然后他就看见小子真的从身上取出针线。 凌无然把羊角灯拿得近些,拿针的手落去男人背上。他太高,她必须站着弯腰才行:“忍一忍。” “这些儿小疼?”阿漠满不在乎,又灌了口酒。 见他如此,凌无然便不再犹豫,针尖刺进他的肉中,明显感受到男人脊背紧绷起来,有力的肌肉膨起。 她每一针慢而仔细,多年的女红功夫得到展现。也不由想起自己的小妹,她的针线也好,可惜那么小就没了…… 阿漠浓眉拧着,他并不惧怕这点疼痛,只是现在天寒,不处理的话伤口会恶化。背上的手动作轻柔,完全不敢信是一个半大小子。南朝,现在连男人都开始做针线了? “好了。”凌无然不自觉舒出一口气,一双手已经满是血污。 她收好针线,从男人身边起来,随后想出去洗洗手。 刚掀开草棚的的门,脸上落下点点冰凉。她抬头眼望着黑色的天幕,粒粒白色飘落,下雪了。 洗干净手,凌无然重新挤在草堆之间,可仍是无法抵挡寒冷,她看见了地上的酒瓶。也只是看了看,随后便别开眼。 “喝一口罢,”阿漠斜倚在草堆上,庞大身躯占了几乎所有的空间,“男人都喝酒。” 凌无然看着他,面上不显,但是心中的提防从没有放下。 “呵,”阿漠看她一眼,嗤笑出声,“你的眼神,像草原上谨慎的雏鹰。” “是吗?”凌无然扯扯嘴角,随后抓起酒瓶,拿袖口擦了擦瓶口,随后送到唇边。 辛辣的酒液灌进喉管,刺激的她连连咳嗽,眼圈都泛了红。好容易平复下来,身体内很快热了起来,她重新靠回草堆上,多日来的疲乏席卷而来,遂闭上了眼睛。 草棚中静下来,羊角灯也几乎燃尽。 阿漠朝着缩在角落的小身影看了眼,那孩子浑身都灰扑扑的,一张脸更是看不出模样。一路 上跟着他,虽然会按他的话做,但是心中并不承认他。而且,她很戒备,那么瘦小,好像能吃了她一般。 小小的东西,眼底藏着倔强与隐忍,确实和草原的雏鹰一般。 草原的夜又冷又长,凌无然习惯了警惕,每每就会从沉睡中醒来,往那蛮子看一眼。 翌日清晨,雪下了一层,还没有停歇的意思。这样的天气上路,艰难不说,还很容易迷失方向。 “等雪停罢。”阿漠躺在草堆上,嘴里咬着一根草叶。 凌无然也没有办法,她现在就是靠着这个蛮子才能出去:“会有多久?” “不知道。”阿漠盘腿坐起来,指指自己对面,示意她坐下,“你去铜门关做什么?你现在是逃兵,回去不是送死。” “我不是逃兵,我只是迷路了。”凌无然并不想多说,抱着肩缩成一团,“不是你们想南下,谁愿意来这里?” 北越野心大,与大渝常在边境起摩擦,几场战役下来各有胜负。只是西正林那边好似最近打得热闹,听说大渝军队里出了一位少年将领,作战谋略颇为英勇,竟是将北越军队打得无还手之力。 在军队中,凌无然知道这些。她想快些去铜门关,就是因为那边离着西正林战场近,怕与大哥再错过。 又过了两天,两人才离开了牧民家。阿漠不知道用了什么交换,居然从牧民手里换来了一匹马。 凌无然脚步虚浮的踩在雪上,头一阵阵的发晕。好容易把阿漠的那把宽刀挂上马身,自己眼前忽的一黑。 一条粗壮的手臂托住了她的手肘,才避免自己栽倒雪地里去。 “怎么了?”阿漠问,下一瞬手中那条细细的手臂攸地抽走,人也摇晃着退了两步。 “没事,脚下滑了。”凌无然道了声,逼着自己强打精神。 她浑身都在发热,每一寸骨头疼得厉害。可她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生病,人心险恶,没了利用价值,就会被丢掉。 阿漠哦了声,动了动肩膀,两日的修养,加上本来他体格就强健,如今伤势好了很多。 他拽了马缰,利索翻身上马,坐稳在马背上。 “手给我,上来。”他粗着嗓门,朝着马下的小个子伸出手。 凌无然眯着眼仰脸,面前的手宽厚有礼,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茧,以虎口和指肚处最厚。她心中猛然一惊,这个蛮子是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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