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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书案前，才翻了几页就看不下去，将书册往桌面上一口，顺手捞起 桌边的紫玉腰坠。 红色的穗子沿着指间垂下，些许落在桌面上。 上回，他忘了问她要自己的玉牌，也忘了提过她的腰坠在这儿，是不是该找个人给她送回去？毕竟是一个公主的随身之物。 可是又想了想，认为不妥。一来，他和宫中的人并不熟识，二来贸贸然还回去，万一中间出了岔子，让旁人知道，也是不好。 就这样过了几日，到了上元节。 凌宅人少，所以管事的让人多挂了些灯，这样就算看着也热闹。 左右宅子里没什么事儿，等着用过晚膳，凌子良让管事安排，留着几个家仆在家中，别的人可以去前街上看看灯，不要晚回就行。 他自己习惯的沿着游廊，往书房的方向去。才走到一半，就听见后面有了轻微的脚步声。 好似是故意放轻，不想让他发现。他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眼帘一垂，余光就发现跟在后面的人落在地上的影子。 他慢她也慢，他快她也快，然后她还伸出自己的手臂，借着影子来抓住他。 “公主，”凌子良转过身来，自己的手往前一伸，“把小门的钥匙还给我。” 正笑嘻嘻的懿德闻言，笑容一淡，眨巴两下眼睛：“先生，见面第一句话，你就说这个？” 凌子良没有回她，上前几步到了人前，依旧抬着自己的手，意思明显，让懿德交出钥匙。 “不给。”懿德下意识捂着自己腰间的锦囊，像是在表现自己的坚定，微扬着下颌看他。 她今日穿着女儿装，娇嫩的桃粉色，乌黑的发间只是缠了根同色的珍珠缎带，衬得人娇俏可爱，微鼓的两颊，让人想拿手指戳一下。 “拿出来。”凌子良声音温润，可分明就带着毋庸置疑。 懿德皱了眉，一路而来的好心情消失大半：“给你给你，本公主才不稀罕！” 她干脆一把拽下锦囊，往凌子良手里重重一送。 凌子良抓上锦囊，随后收进掌心攥紧，自己装了起来。 懿德一看人是把钥匙真收回去了，当即心生后悔，伸手就想去抢。凌子良眼疾手快，拿手臂一挡。 少女的身躯就这样撞上他的小臂，懿德赶紧捂着胸口往后退开一步，脸上着了火一样发烫：“我还有别的钥匙。” 她的挑衅颇有几分可爱，把自己的底牌就这样说了出来。 “好，公主倒是提醒了，”凌子良忍住笑，淡淡道，“正好过了正月十六，我让管事把家里的门锁换一遍。” 懿德站在那儿，灯光映下来，柔和着娇俏的脸蛋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换了也没用，我还知道一条密道。” “别瞎说了，这宅子里并没有地道，我都看过。”凌子良笑笑，“公主来做什么？” 懿德有些丧气，凌子良知道的多，要是真修了密道，他怎么会看不出。当即也不想和他说话，自己往一旁走去。 见她走开，这次换做凌子良跟上。明明这样美丽的一个女子，他当初就没发现？ “不是不让公主过来，”他解释道，“是那条巷子并不安生，你从那里进出，两处出口都容易被人发现，而且去年底，巷子里还有醉汉伤过人。” 闻言，懿德脚步一停，手指敲着自己的嘴唇，心道这是他在关心她？ “你的意思，不是不让我过来咯？” 凌子良看她，这个小公主惯会耍小机灵，不过他也真没说不让她来：“公主如此，真的不会有麻烦吗？” 说到底，她是金枝玉叶，而他始终要有所分寸。 懿德歪着脑袋看凌子良，大着胆子往他眼睛里探：“先生，你喜欢我过来吗？” “又胡闹。”凌子良无奈，却也无言以对。 今晚她过来，他心底是欢喜的，挂记了多日，现在知道她没事，真好。 懿德甜甜一笑，脸庞明媚：“没事的，太后准许我今日出宫。” “给，”凌子良将手心摊开，上面躺着一枚钥匙，“有正门给你走的，以后莫要去窄巷。”！
第125章 懿德愣在那儿,心中思忖着这句话的意思。 是让她随时可以过来吗？不用自己偷偷摸摸的拿着钥匙溜进来，而是让她从大门进来。大门的钥匙，就像是她自己的宅子,可以随意进出。 “别以为我不会收，”她轻巧的从凌子良手里挑走了钥匙,一把握在自己手里，朝着对方一笑，“到我手里了,就不准在反悔。” 看她开心的样子,凌子良的心底变得明亮。他不想沾惹她,可是有时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无法看她皱眉伤神。 “公主还没说,来这里是做什么？”他问，颀长身形立在廊下，当真是郎君如玉。 闻言,懿德来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双脚一跳就到了凌子良面前：“先生，一起出去看灯罢？” “看灯？”凌子良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 多少年没有看过灯了？他已经忘记。自从凌家败落,他似乎再没了玩乐的心思。那还是很久之前,父母还在,两个妹妹也小,每逢上元节、乞巧节这种日子,他会带着妹妹们上街赏灯。 两个妹妹乖巧可爱，会让他牵着手带着走，脸上笑着，眼睛明亮。就像现在面前的懿德这般，带着美好的期望。 “先生,走啊。”懿德去拽了拽凌子良的袖角，眼角可爱的弯着，“读书不急于这一会儿啊。” “走罢。”凌子良点头。 他就这样痛快的答应下，懿德似乎觉得有些不真切，问到：“真的？” “真的。”凌子良笑，是真觉得眼前的女子可爱。 都说当今的懿德公主深受宠爱，养成的性子极为骄纵。可他觉得传言不可信，这个小公主心思很简单，甚至玲珑透彻，爱笑，总会让人受到她的感染，从而也觉得开心。 就这样，两人一起上了街赏灯。 上元佳节，路上行人如潮，街边各式的彩灯，竹子扎成高高的灯架，耳边是人们的欢笑声。 这样的日子，不分男女老幼，都可以出门到街上，有举家出行，也有情人间的相约。 而混在人群中的凌子良和懿德，也像平常人一样，穿梭自在走着。 凌子良身量高，多年养成的谨慎让他不时看看四下，因为走在自己身旁的女子可不是一般人。而且，他断定她是没带侍卫出来。 相对于他，懿德就只顾着开心，尤其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当一对年轻夫妻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她瞅着人家拉在一起的手，有些羡慕。转身刚想和凌子良说句话，就见他走去了一个摊子前。 再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一个面具。 “没想到京城也有卖的。”凌子良走到懿德面前，拿着面具对着她比了下，大小是合适的。 懿德拿过面具，是一个木刻狗子面具，雕得有些粗糙，看上去很是滑稽：“你给我买的？” 她笑着看他，灯火的光亮照进她的眼底，清丽澄澈。 “小时候在观州，也是上元节，给无然和无双买过，那时候是一对，猴儿和狗儿。”凌子良道，面颊玉般清和，“那你属什么？” 听到这儿，懿德也就明白了，面具是根据属相来的。 “虎，”她眯着眼睛笑，故意举高两只手，做出老虎爪子的动作，“啊呜……” 凌无然被她的调皮逗笑，手扶上她的手臂往街边送了下：“那你等着。” 说完，他重新走回摊子，看着摆在案面上的面具，伸手拿起那个老虎面具，而一旁紧贴着摆放的，是一个马的面具，那是他的属相。 “这个也要。”他的身后探过一只手来，抓上了马的面具。 正是懿德公主，她不知不觉跑了过来，正侧着脸对他甜笑。 买下两个面具之后，两人到了路旁，这里人少，免受了拥挤的苦。 “真有趣。”懿德左手右手各拿着一个面具，看了看凌子良，然后把两个面具并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顺眼。 一个是她的属相虎，一个是他的属相马，两人之间相差八岁。 凌子良收好给小妹买的面具，抬眼就看见懿德一直看着面具笑，也不自觉的翘了嘴角。只是些粗糙的小玩意儿，她倒是开心得很。 “先生，你帮我戴上。”懿德将一个面具往凌子良面前一送。 “错了，”凌子良没接，反而看去她另一只手里的面具，“你不是属虎吗？” 因为在外面，他也就没称呼她为公主。 “就这个，你给我戴上。”懿德执着的把马的面具塞进凌子良手中。 凌子良接过，遂转身到了懿德身后，手指尖摸了摸面具的边缘。好在面具雕刻粗糙，但是边缘平滑，并不怕有木刺伤到脸颊。 前面，懿德自己托着面具，遮住了脸。脑后的那双手，正在灵活的帮她系上带子。 带好了，她马上转过身，仰着脸问：“先生，你还能认出我吗？” 面具只遮了她上半张脸，精巧的下颌和柔软的唇角还是展漏无疑，尤其两颗俏丽的梨涡，又有谁会认不出她？ “认不出了。”凌子良笑着道。 听他这样说，懿德开心的咯咯笑着，手里晃着剩下的那个面具：“这个给你戴上。” 凌子良下意识拒绝，摆摆自己的手。 “就戴一会儿。”懿德一步到了他跟前，抬手就把面具往他脸上摆，“别动。” 他果然就没有动，站在身前的少女，几乎要贴到了他身上，胸腔中某处跳动起来。薄薄的嘴唇不觉抿紧，袖下的手亦是攥了起来。 两人身高有些差距，懿德一手搭上凌子良的肩扶着他，然后翘起脚尖，这样微仰着脸。 透过模具的眼孔，两人的视线相交，在空中粘合。 “先生，你人生得真好看。”懿德笑，就这样直接说着自己的心思，然后将面具遮上他的脸，“你扶好了。” “嗯？”凌子良一怔，垂着的手犹豫的抬起，往女子细腰上放去…… “很合适啊。”懿德又正了正面具，满意的道了声。 “哦。”凌子良恍然回神，赶紧收回已经触上细腰的手指。 心中暗骂自己一生，这是在瞎想什么？她明明说的是让他扶好面具，他却想的是去扶她的腰。 照着她的意思，他扶住了自己脸上的面具，随之面前的女子转到了他身后去。 平日里，懿德觉得自己身高还是可以的，比大多数宫婢高，可是在凌子良面前，俨然就是个“小矮子”。 她站在凌子良身后，起先起翘着脚，伸手想为他系上带子，显而易见有些吃力。然后她想了个办法，脚尖翘起轻轻一跳。别说，这个办法还真有用，双手跟着一拉，两条带子系了第一道。 可是落地的时候没站稳，脑袋碰上了凌子良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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