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阿勤应下,随后接过东西出了门去。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 无双站在灯下,并未因为对方的离去而松懈神经,反而更加紧张。她不善于揣摩别人心思,更不愿将人往坏处想,可有时候站在那条线上,她就必须去做。 阿勤自来跟着凌无然,算是凌无然的心腹,不然也不会被派到她这边。 给萧元洲去送药,也是无双故意为之,想看看下面还能有什么。 差不多的时候,她收拾了下,去看凌无然。 过去的时候,溥瀚漠和萧元洲已经不在,凌子良守在外间,温润脸上全是愁绪。 他已经让手下下去办,可是京城不是他的势力范围,能用的人很少。而且,凌家的案子刚结束,还有不少丝丝缕缕的后续,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人人都盯着他,他自己无所谓,可是要顾及两个妹妹。 无双轻着脚步进来,将带来的暖粥搁去桌上,往凌子良手边一送:“大哥,多少吃点儿。” “好。”凌子良嘴角扯出一个笑。 无双随后走到内间卧房的门边,往里头看了眼:“姐。” “无双。”凌无然回应一声,有气无力。 房内一盏灯火,不算明亮,映着缩在床边的人。 才一天一夜,原先那个娇俏活力的宏义王妃,如今变得死气沉沉。她不在意的披着自己的头发,不再装扮,和之前判若两人。 无双走到人面前,心里难受得厉害:“吃点儿东西罢?” 凌无然木木的摇头,整张脸藏在长发下:“不知道遂儿饿不饿……” 说着,又是泣不成声。 “姐,你要不要去……”无双唤了声,半张着嘴唇,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不能说,绝不能说。她现在只是怀疑萧元洲,并没有证据。凌无然信任那个萧家的二哥,信不信她是一回事,关键是凌无然现在情绪不稳,做事会不顾一切,冲动之下反而会坏事。 凌无然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双手攥上无双手腕:“你说什么,去哪儿?” “去院子里走走,”无双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憋闷,“别一直憋着。” 凌无然心中升起的小团火苗,瞬间偃熄:“我要去外面找遂儿,无双你帮帮我。” 自从溥遂丢失,凌无然无数次想冲出去,都被人拦了回来,好像她现在已经变疯,需要人时刻看管。 “好,你吃点东西,收拾好自己,我和大哥带你出去。”无双点头,不忍心凌无然被关在这里。 一直憋着,人真的会疯,就让她去街上找,有件事情做,总比在这里被憋疯的强,左右多找些人保护她。 通过这点,无双也看出来,溥瀚漠开始不相信大渝这边,丢了儿子,他不想妻子有事,就只能关着她。包括驿馆的气氛同样如此,渐渐滋生着对大渝的不满。 不满只是开始,后面要是溥遂出什么事,那就是引发仇恨。 正如龚拓所说,两国之间很有可能因此而开战。 无双走出来,跟着女官说了声,后者欣喜的端着吃食进了卧房。 “你跟她说了什么?”凌子良问,“她这一日都没吃过东西。” 无双坐下,与凌子良说了自己的想法,不能让凌无然继续憋在房中。凌子良听了表示赞同,说这件事由他和溥瀚漠商量。 面对大哥,无双仍在想,要不要与他说出自己的怀疑?她现在很谨慎,这件事太大了,一不小心的话,就会造成严重后果,凌子良行动不便,对京城以及北越使团的事情都不了解。 她想到了龚拓,可是现在没办法出去。而且先前两人说话,她听出他可能要私下里去城外查,说不定人已经在城外。 又是一宿没睡,临近天亮的时候,驿馆的后门开了。 凌无然终于可以出去,她扮成普通女子的模样,无双在旁边陪着她。溥瀚漠也担心妻子憋坏,后面答应让她出来半日,并在暗中安排好自己的人保护。 刚要出去,听见传来的吵闹声。 姐妹俩看过去,见是北越的一名女官,正和一名南渝的守卫统领争吵。前者指责后者做事不尽心,驿馆里丢了东西;后者反驳,他们只负责驿馆安危,并不管人丢不丢东西。 女官生气:“就是你们这样,我们小王子才下落不明,搞不好就是你们南渝所为。” “话不能乱说,”统领当即气愤回应,这是多大的罪名,他可担不下,“人一直在你们马车内,我们总不会钻到你们车里去。” 争执还在继续,这只是一个小缩影,反映着现实,北越和大渝之间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和谐,正面对着严峻的考验。 出了驿馆,街道上空荡荡的,连凌无然自己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寻找。 “东城罢,”无双扶着人上了马车,对车夫吩咐一声,回来又跟凌无然解释,“东城多为平民,有不少小乞儿,给他们些吃的,他们有消息都会说出来。” 凌无然点头,认为有理,现在什么办法都要试一试,赶紧催促车夫快些。 东城,无双来过几次,知道哪几条街相对安定,便带着凌无然在那些地方走动。后面,北越的侍卫也在暗中保护。 半晌的时候,凌无然累了,被无双劝到一家茶楼休憩。 店家安排了一间包厢,里面有张软塌。凌无然有孕在身,不敢让她操劳太多,无双偷着点了安神香,喂人吃了颗药丸,凌无然本就虚弱,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无双走到外面,关好房门,往走道的窗外看了眼。 自从嗅到萧元洲身上的雄黄味儿,她现在总觉得有眼睛盯着她。他们这边在想尽办法找溥遂,反过来想,对方也怕他们找到线索,会让眼线盯着。 正想着,走道上走来一个高大身影,迈着大步而来。 是萧元洲,他始终一身北越的打扮,走到哪儿都那么显眼。 无双不禁后背发僵,面对一步步走近的人,她握在一起的手收紧:“萧大人。” 她面上不变,对着来人迎上前两步,微微欠腰,和见他的每一次那般。 萧元洲手上还缠着绷带,往包厢指了下:“王妃在里面?” “累了,已经睡下。”无双回着,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个字,“姐姐身子弱,撑了快两日,让她睡一会儿。” 萧元洲点头,随后站到窗边,面对无双:“这边都查到什么?” “问了些街边的乞儿,说是前日夜里有孩子被拐,再后面还没打听到。”无双眼帘微垂,说话轻柔,视线中是萧元洲的黑靴。 她不擅长说谎,所以不敢直视对方眼睛,怕被人看出端倪。不管萧元洲是不是错怪,她都不会冒险。暗处的人希望她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那么她就随他们的意。 萧元洲静默一瞬,而后开口,声音不大:“别在外面太久,早些回去。” 无双称是,便说回房去照顾凌无然,遂推门进去包厢。 萧元洲站了一会儿后,也起身往外走。过道狭窄,送水的妇人端着盆往旁边避让,才让身材高大的他先行通过。 回到包厢的无双,深吸了口气。她一直站在门边,也就听见了萧元洲离去的脚步声。 又过了会儿,想起了轻微的敲门声。 无双拉开门扇,外头站这个身着粗衣的女子,手里端着铜盆。 “无双?”外面的女人红了眼眶,声音微微发抖。 无双先探头出来,看了眼空荡荡的走道,这才一把将盼兰拉进包厢:“快进来。” “真的是你?”盼兰忍不住啜泣两声,忙把铜盆放下拉上无双的手,“你没事,太好了。” “我没事。”无双看着昔日姐妹,心中百感交集。 要与过去彻底断开,终究是不可能。再相见,往事仍是那般清晰。 她知道盼兰心里很多疑问,也有很多话说,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选在这间茶楼,是因为之前龚拓提过,盼兰男人的大姐,在东城这边经营茶楼,盼兰会过来帮忙,是以她才说让凌无然来东城这边。 其实,她此行就是想见盼兰。 “盼兰,方才出去的人你可认准了?”无双问,声音压得很低,怕外面有人偷听,也怕睡着的凌无然醒来听到。 盼兰点头:“放心,他那身行头扎眼不说,身形也好辨认。” “还有别的,”无双拉着盼兰到了一旁,手里故意往水盆里一伸,做出水声,“帮我跑一趟恩远伯府。” 思来想去,大概她现在唯一能相信的、且能帮到她的人,只有一个。 。 城外,几个过路的人正在树下的茶摊上里歇息。外头白花花的日头,预示着天往后会越来越热。 两台板车停在路边,车上摞着几个麻袋,应该是哪家的先生,带着伙计给东家运货。 一张旧桌边,龚拓身上一套青色儒袍,洗的泛白,正拿手指沾着水,在桌面上写着什么。 “先生,”一个伙计送上册子,“京城主家送来账簿,您对一对,数目是否正确?” 龚拓眼皮一掀,从人手中接过,道了声好。细长的手指翻开纸张,便看到了里面的夹页:“坐下说。” 郁清想了想,最后还是坐到龚拓对面,小声道:“大人,附近村子找遍了,没有小王子。” “不在村子?”龚拓合上书册,将薄薄的纸张收进袖中,“老早之前,就在凌无然自己进入大渝时,我们当时收到过消息,有一批人也由北越进了大渝。” “是。”郁清应道。 “这批人后来不知去向,”龚拓看去路上,眼睛眯了下,“在凌无然后,在溥瀚漠的使团之前,他们刚好就在中间,你不觉得奇怪?” 郁清想了想,还是没明白个所以然:“大人明示。” “说明,”龚拓手指一夹,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纸包,“这人熟悉溥瀚漠的一举一动。” 接着,他打开纸包,里面是一些捻碎了的烟叶。 “烟叶?”郁清看着,想问一声大人您吃烟了,又没敢。 龚拓指尖沾了些,拿来眼前:“我在边城那几年,知道西正林出产这种烟叶,烟大味儿冲,但是很提神。” “大人喜欢这种烟叶?”郁清问,着实摸不透自己上峰的意思。 “喜欢,”龚拓手指一掸,沾的烟屑抖了干净,“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怎能不喜欢?” 见他脸色一冷,郁清眉宇一皱:“大人的意思是……” “方才从这儿走的那个人,去跟上他。”龚拓扫了眼官道,这时的路上根本没有人。 郁清才记起,他进茶棚之前,是走了那么个小个子,身体结实,脚程很快。再看看龚拓手里的烟包,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个是西正林人?可他的样子不太像。” “他进来只喝白水,”龚拓看眼对面桌角的空杯盏,脊背往后一靠,“我们大渝人,口渴是不是会选择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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