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直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桑窈,道:“你跟谢韫到哪一步了,他碰过你吗?” 被大青虫捏了下巴,桑窈心中又痛又恶心。 她噙着泪水,一边摸着自己的下颌一边恨不得把陆廷下巴掰掉叫他也尝尝这种滋味。 面对陆廷的询问,她一点也不想回答。 直到陆廷提醒她:“你是忘了桑印的处境了吗?” 桑窈这才抿了抿唇,十分憋屈的道了一声:“对不起,殿下……” 陆廷笑了出来,面前的女孩柔软又瘦弱,他的确奈何不了谢韫,可对于桑窈,他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威胁到她。 但是他突然发觉,他并不该将对谢韫的怒火发泄到一个小姑娘身上,显得他很无能,也很不体面。 他慢悠悠道:“没关系,这次本宫姑且原谅你。” “野猫难训,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桑窈趁机道:“上次之事,是我父亲太过莽撞,殿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还我父亲清白。” 陆廷轻哼一声,道:“可我瞧你父亲下手挺利落的。” 桑窈愤恨的想,能不利落吗,怎么没打死你这个狗东西。 桑窈抿住唇,小声道:“父亲他已经知错了。” 陆廷没再多说什么,自然而然的在她面前脱下了外袍。 那件衣衫慢悠悠垂落地面,桑窈收紧五指,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今日她能过来,就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些。尊严或是所谓的贞洁,她其实都不在意,能叫她在意的事真的很少很少。 此刻亦谈不上什么绝望,只是害怕而已。 害怕,抗拒,想要逃离。 面前的陆廷,好似真的变成了一只穿着锦衣的大青虫。 这样一想,她又要哭出来了。 她这辈子,真的最讨厌大青虫了。 陆廷缓缓张开手臂,睨着她,眼神暧昧,慢悠悠的开口道:“知道怎么伺候——” 而正是此刻,急促的敲门声瞬间响起,伴随着小太监急切的呼喊,“殿下!出事了!” 陆廷面色一沉,随即又弯腰自己捡起了外衫,看都没看桑窈一眼就快步走了出去。 木门被啪的一声的关上,房内仅余一阵清风过来,吹散了些那令人窒息的熏香。 桑窈还愣在原地,这一切不过眨眼之间。 此时的她,还未曾想到这个出事是多么严重的出事,她还以为仅仅是陆廷碰见了什么意外,待会事情处理完了还要回来, 房内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的任务没有完成,但她还是庆幸般松了口气。 她有些感谢这个“出事”,让她得到了片刻的喘息,可她心中也明白,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既然选择来求他,那就注定得付出些什么。 桑窈揉着自己的下巴,站直了身体。 但是因为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又让她脚步踉跄了一下。 此时,黄昏已去,天色黯淡无比。 房间内未曾燃灯,亦有几分昏暗。 她仍旧没有习惯那个熏香。 桑窈又坐回了原位,顺了顺自己的呼吸。 她撑着脑袋,只觉得自己非常难受, 方才初进来时只是精神不济,倒不觉得有什么,后来陆廷进来,她情绪紧绷,亦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直到现在那种感觉才明显起来,她撑着脑袋,半阖着眼。 正前方的博山炉内轻烟升起,几乎成一条直线,然后散在半空。 桑窈迟钝的脑袋,这会忽然灵光一闪。 她心跳飞快,不可置信的扶着手边的东西站起身来,然后行至那炉子前。 她只是嘴巴笨,吵架时无法在短时间内迅速措辞,但这不代表她脑子也笨。 就算是没吃过猪肉,还能见过猪跑吗,她对男女之事无甚经验,却知道这世间有种东西叫催情香。 哪怕在话本子里,这个东西也有一席之地。 她忽而想起那个小太监的话。 “您若是不想准备,也可以的。” ……原来如此! 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 什么不想准备,他们分明就是已经有了准备,怪不得那小太监就问了她一句是否沐浴就把她关了进来。 况且,这完全是陆廷那个大青虫能干的出来的事,他知道她被谢韫拒绝,知道她会在今天过来。 桑窈呼吸有几分急促,吐息间全是这个香的味道。她颤抖着手拿起茶壶,将水淋在了上面,熏香熄灭,那轻烟终于不再升起。 还好她聪明,发现的及时,再耽搁一会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可她的情况却并未由此好转。 她四肢酸软,浑身都使不上力气,这会头也跟着晕了起来,她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很烫。 身上哪哪都烫,又冷热交加。 ……看来这药已经渗透她了。 桑窈坐直了些身子,意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没闻过催情香,但眼下,她身体的反应同她之前看过的话本子里的形容几乎一模一样。 平时看书多的好处就体现了出来。 桑窈越发坚信自己就是中了催情香。 她开始试着去感受自己有没有其他异样的感觉。 “……” 应该是有吧,只是不太明显。 但一定是因为还没发作。 会被药物驱使的恐惧不断侵蚀着她,她讨厌这种即将脱离掌控与理智的感觉。 桑窈走向门边想把门打开,却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住了。 她试图呼喊,亦没有人理她。 而现在,外面越发喧闹起来。 不是普通的喧闹,这声音一听就是出了什么事,沉重的步伐,肃穆的呼喊,还有偶尔从她附近经过时飞快的脚步声。 桑窈觉得自己头很痛。 脑中混沌,使得她无法正常的思考。 为什么要中这种东西…… 她崩溃的想,难道她一会就要变成满脑子那什么,啥都不会只知道那什么的人了吗。 她可以来求陆廷,可是她不喜欢这种恶心人的手段。 心中把陆廷骂了个狗血淋头后,在成片的恐惧与无措之中,一个十分微小的念头突然一闪而过。 为什么这所谓催情香的效果跟她小时候受凉发热一样? 这不重要。 桑窈拍着门,痛苦的想,为什么那么倒霉,这个大青虫怎么比想象中还坏。 她都过来了,还要去燃这种不是人的东西。 与此同时。 时任通政司左通正的谢韫,现在这处别院的正堂前,有属下前来汇报,道:“大人,别院已经封锁,五殿下已被收押,此刻正吵着要见您。” 谢韫嗯了一声,道:“让他吵着吧。” 净敛若无其事的站在旁边,欣慰的想,太好了桑姑娘,你的麻烦被解决了,你看我的主子,他真的好爱你。 他甚至把计划提前了,一定是为了你,试问谁不羡慕这样的爱情啊。 “对了主子,还有一事。” 谢韫瞥了他一眼,目露不耐。 他心中一紧,迅速道:“主子,属下听闻这府内还有一人被关着,是位女子,似乎是桑大人的小女儿。” 气氛有片刻的沉默。 净敛整个人愣在原地,他甚至没怎么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桑姑娘为什么被关在陆廷的私苑?不是,他俩不是已经撕破脸没关系了吗。 净敛心中几乎惊涛骇浪,他知道陆廷对桑窈有几分意思,但后来因为桑陆撕破脸他就没怎么再关注过,这会桑窈出现在陆廷私苑仅有一种可能。 为了求他放过桑印。 因为昨日主子拒绝了她。 净敛不敢再往下想,他很想提醒主子去看看,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因为他知道这些是因为他偶然会留意,而主子日理万机,他不会注意到这些同谢家不相干的小事。甚至包括陆廷曾对桑窈有意,以及桑窈曾差点成为陆廷的侧室。 那名属下又问:“主子,需要顺手给救出来吗?” 谢韫的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此刻的沉默。 但紧接着,男人便开口道:“在哪。” 桑窈蹲在门边,身上很烫,头也很疼,眼睛昏花。 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这催情药占据意识了,按一般发展,她现在烫到这个地步,应该是满脑子都是男人了。 但奇怪的是她暂时还没有特别明显的渴望。 她猜测自己是因为这房里没有男人,一旦有个男人出现,就会诱发这药。 还好还好,最好一直别进人。 外面的门锁忽然咔哒一声,一道声音传入耳中,“大人,就是这里。” 木门被敞开,月色落了进来,桑窈绝望的抬头,看见谢韫那张熟悉的冷脸。 他看起来不太高兴,但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谢韫垂眸看着面前的桑窈。 她虽坐在地上却衣衫整洁,除却下巴上有道细小却刺目的红痕,似乎并没有其他伤痕,此刻正仰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脸颊通红,这会真的像发热了。 她又变成了苹果姑娘。 还没等他说话,苹果姑娘就靠在了他的腿上,低声念叨了一句:“你蹲下来。” 谢韫唇角绷直,这对他来说是个无礼的要求。 他一蹲下身来,少女就靠近他,熟悉的茉莉香再次侵袭过来,她哭着在他耳边小声道:“我……我中春药了呜呜呜,你快救救我。” 桑窈方才其实花了一会才辨认出是谁。 她的神智实在不清楚,但她还记得,自己的第一反应是完了,有男人过来了,她可能要扑过去了。 而第二反应就有几分诡异了,她居然在想,还好是谢韫。
第25章 夏夜 敞开的房门终于为桑窈带来了一丝清凉。 此时此刻,皎洁的圆月悬挂在深蓝的夜幕之上,四下寂静,左右皆不敢语,唯有不远处偶然传来的细弱虫鸣。 初夏时分的夜,清风徐徐,撩动了少女的乌发,发丝又继而在谢韫的手背上来回扫荡。 春药这个词对于谢韫来说有些陌生。 这种通常与男女□□挂钩,本身就带着禁忌感的词,几乎不会出现在这位光风霁月的权臣耳边。 他对此的了解甚至不如常看话本的桑窈。 谢韫蹙眉看向桑窈。 少女眼眸半阖,脸颊红润,连带着那两片嫣红的双唇也泛着不正常的水光,比那天还要红。 而下巴的红痕像是指印,在奶白的肌肤上十分醒目。 桑窈因为浑身没什么力气,说完那句话后手臂便脱力倒了下去,继而自然而然的靠在了谢韫身上。 男人身上布料温凉,伴随着十分清淡的冷香,对此刻燥热的桑窈的有着莫名的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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