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城里还存留着不少自前朝就闻名遐迩的百年老店,家家都有招牌好酒和拿得出手的好菜,黎书带着采白几人叹为观止的痛痛快快逛了三天。 “姑娘,尾巴怎么没了?”采白递过去一把炒瓜子,憨笑着。 “不知道!” 管它是被人切了还是断尾求生,见招拆招,遇水搭桥,来一个算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每月初十是暗香阁各地交账的日子,西京远不如在瀚北方便黎书逛遍了城内的书斋才勉强将银票收了上来。 月白楼二层拐角的雅间儿,黎书豪气的点了一本菜单,大雄和二毛风卷残云的进食。 采白将书里夹页中的银票一张张的抽了出来,再用一早备好的话本封皮重新装订,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银子装进了自己兜儿里。 银票册子揣在胸口,采白傻呵呵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妥了!” 黎书觉着采白想的这个收账法子甚好,虽是费些脚力但安全能避开各路耳目,左右大雄有的是力气便让他多跑跑路。 回头再让二毛寻个摊铺将这些话本书籍低价或赠或卖的分散出去。 一来,需要的人多了他们的行为便合理化,二来,也省了她费事销毁这些东西。 既能达到目的,也省了精力,顺道给自己积积德行。 啧啧啧...聪明二字,不外如是。 黎书心里正美呢,从三楼的窗子里荡下来一个身影,二毛扬头说了句:“老大,刍狗来了。” 余光扫了一眼正门,黎书眼角抽了一下。 这做贼时留下的跳窗户的习惯,得改改了。 黎书对着身旁的椅子抬了抬下巴,刍狗便坐了下来。 刍狗伸头凑到黎书跟前说:“老大,您交代的事都办妥了。”说完递过来一把钥匙,“新窝设在乌水巷门前有棵杏花树,店里的老人都安插到了各府,牙行街闲下不少人,人手上可以挑着用,个个都是成手倒不用我费心教什么。” “江宁的那张支票陆掌柜派人传话说,这笔账至少经了十数笔的手才洗到他那里,货头是谁还需时日再查查,求您再宽限几日。” “京里接连出了人命案子,风紧..让陆掌柜别太冒头。”时日长久,黎书的性子早就被瀚北的风霜磨砺的如蒲草一般坚韧、顽强,她耗得起陪的起。 “还有件要紧事,昨儿听到风声说是陛下突然派了特臣去了剑南道,剑南道处于洛华一带现下打探不出此次暂不知是为了调兵还是别的... 我已经安排人手去剑南进奏院打探,不管圣意如何剑南进奏院都会有所动作,咱们可以跟着再做打算。 特臣那边....要不要派人一路盯着?” “嗯,跟着进奏院闻风而动,宫里大小动静都盯紧些,如今畅园颇受瞩目之前打算安插的人手不必多留,你挑几个留在身边做内应剩下的全部安排到下面去。”黎书道。 刍狗觉着不妥,畅园那么大的宅院仅凭老大她们四个人怎么能应付得过来? “这怎么成,您身边怎么能不留人...” 刍狗的声调渐低,在黎书凌厉的目光中不情愿的应了一声是。 “瞎子那边有什么信儿么?”黎书眉头微展,目光落在窗外的虚空之处。 采白知道,姑娘这是想瞎爷了。 也是,这一趟走了几个月,落脚了瞎爷也不说给姑娘来封信,昨儿夜里姑娘睡前还念叨他的平安呢,白瞎姑娘把他放在心尖尖上这么惦记他。 瞎爷就是瞎! “有,瞎爷传信说乌木勒动了心思,但是萧氏的人搅了进来,事情便没成。” “让瞎子缓口气咱们先看看剑南道的动作,萧氏这次栽了这么大个跟头还有能力震慑住乌木勒,别逼的太紧防着他们狗急跳墙群而攻之到时候他就被动了。 脚跟儿没站稳前,告诉瞎子一定要保存实力,谋而后定。 此次振威军中毒之事是西京朝中有人想借瀚北之乱除掉萧家,等我查清此事原委,不用我们出手萧氏自有人去料理。”黎书道。 “瞎爷就没说别的?”采白问。 刍狗搔了搔头,“没有啊,是要问瞎爷话么?” “问!问他祖宗安好!”采白为黎书愤愤不平,都不愿多看刍狗一眼。 “你跟瞎爷置什么气?”二毛道。 “行了!”黎书敲了敲桌面,吵闹声才止住了些,“我要的资料呢?查到了么?” 刍狗猛地拍了一把大腿,从怀里拿出牛皮纸密封的资料,黎书没打开示意大雄收起来。 扒拉了两口菜刍狗又想起一个事:“牙行街的那些长舌妇十有八九受不住流言栓了裤带吊死了,没烧死她们算她们命大,这回也让她们尝尝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儿。” 那夜大火侥幸逃生的人,男人还好,女人多半只穿了小衣更有甚者是赤裸着跑出来的。 当初她们如何在背地里议论吴嫂子的,那些难听的话噬骨灼心的没日没夜的往脑子里钻。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她们喷过的唾沫星子只有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有多恶心、肮脏。 咎由自取,活该。 尽头的雅间门一推开,宣平侯的次子姜垣缮让着一命身着绛紫色锦衣的年轻男子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见黎书有兴趣刍狗忙介绍道:“前头那位是宫中最得宠的睿王殿下,旁边的那个是宣平侯的次子姜垣缮,宣平侯与邱元海是连襟,此次邱家出事出力最多的便是宣平侯一家。” “睿王现在军中的势力如何?”黎书眯眼看了一眼睿王,那腰间金绶带晃的她眼疼。 “睿王礼贤下士、儒雅谦和,在诸位皇子中是第一个得封爵位入朝听政的,朝中最得人望,加之吏部侍郎吴中钪是睿王的表亲,现下三省六部中大多都是睿王的爪牙。 睿王的生母是祥贵妃出身洛华叶氏,叶氏财力雄厚所盘踞的洛华一带富有天下粮仓美誉。 叶氏一族拥立睿王只盼一朝荣登至尊,便不遗余力的拉拢各方诸侯,朝中以剑南道和武安侯为首是支持睿王的。” 剑南道独占天险,是个藏兵蛰伏的好地方,睿王眼睛够毒也够聪明! 懂得圭角不漏藏锋敛锐,看来不是一个好对付的。 “要说军中势力最盛者当属璟王,若是定军侯还活着怕是连陛下都要忌惮其三分呢。”刍狗继续道。 璟王出身不高其生母玉嫔至死只是个低嫔,可外祖定军侯顾卺霖在军中威望数十年如一日,后又有了萧氏的支持,在朝中六部虽无甚根基... 可..军权胜于皇权哪! 皇帝子嗣不多,有能者更是铢两分寸, 啧啧啧...这二位针尖对麦芒,势均力敌啊! 若是这二位狗咬狗内斗起来,一定很精彩。 黎书抬眸再次看了过去,结果对上睿王那双黑沉冷淡的双眼,四目相对,黎书瞧的清楚那双眼睛充满杀意的眯了一下。 去特娘的,儒雅谦和!
第十四章 “请”进宫 黎书呲着嘴,对人咧开个老大的笑脸。 睿王厌恶的扭开头,像他这种生于云端的人物素来瞧不上这种投怀送抱的廉价女人。 姜垣缮没打眼看到这一幕欠身让着睿王下了楼,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反而睿王的脸愈加难看起来。 睿王在朝中最得心用手的两部一个是吏部,一个是刑部。 升迁贬黜、生死命门睿王将朝臣们的七寸把的死死的,邱元海的病是病到睿王的心坎儿上去了。 黎书扭头收了笑脸色一冷,神情肃穆的嘱咐着:“从今儿起,就算睡觉,也要把防身的家伙什儿带好。以后没有要紧事,刍狗不要翻到明面上,以防走了吴嫂子的老路,有事我会让二毛传话。” “是!” “以后每个月所有关于洛华的账单独整理出来一份给我。”黎书惦记上了睿王的金腰带,这么大的财主送上门,不从中赚一笔倒是她矫情了。 “是!” 两拨人交错离开月白楼,黎书总觉着如芒在背。 猛地回首,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交织来往的马车,黎书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姑娘,怎么了?”采白蓦的回头,一脸不解问。 黎书笑着拈掉她嘴边的芝麻,“余光瞥见一个俏郎君,大抵是我眼花了细瞅瞅比大雄还难看呢。” “西京好俊雅之风不论男女都是油头粉面的,单看大雄这一脸的毛不用打眼儿便知是个丑的。”二毛拍了一把大雄的肩膀取笑道。 大雄拱了二毛一屁股,一句不让的喷了回去:“滚犊子,雄爷我威猛无双岂是那些小白脸子能比的?” 黎书两根眉毛挑的老高,斜眼瞥着大雄,拉着二毛快走几步故意将大雄甩在身后两人咬耳说了几句话。 “真的?”二毛剩下的话还没说出来,先笑出声来,“老大放心,您就等着瞧好就行了。” 大雄傻呵呵的蹭上去,二毛捧着肚子勾上他的脖子朝着罗什街越走越远。 采白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的背影,问:“姑娘,啥事给二毛乐成那样?” “等他两回来你就知道了...”黎书心有旁骛,“正值午憩,你去京兆尹府附近晃悠两圈,晾了路师爷好几天了想法子勾搭勾搭他。” “我有分寸!”眼瞧着黎书身边没了人采白有些不放心,“要不我先送姑娘回去。” “光天化日的能出什么事?”黎书不在意的翻身上马。 要出事也是别人,她能出什么事? 邱家的事黎书没有让刍狗掺和进来,等吴嫂子的事一了结,她就要办正事了。 对了,正事... 黎书回头见大雄已经走远,她还想回去看一下刍狗收集的线报呢。 罢了,等晚点大雄回来了再说吧。 鲜衣怒马,黎书哼着小曲映着一副富贵闲人的景儿优哉游哉的回了荣华巷。 畅园门口,缰绳一紧,勒马顿住。 黎书抚了抚红亮的马鬃,俯身从马鞍袋中拿出一把短剑藏入袖中。 “出来吧,当什么缩头乌龟。” “姑娘真是神目如电、洞察秋毫啊~” 巷子口梧桐树下,站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一张未曾吹过风霜的脸保养的极为精心。 自他的出现,隐于荣华巷中的人也纷纷露了出来,十数个精壮汉子。 黎书眯了眯眼,目光不着痕迹的略过男人周身,疑问道:“你是谁?” 少女明媚艳丽的脸浸在碎光里,虽没有睁眼瞧他却能感觉到那流出的目光寒凉似冰,如刮骨利刃一般锋利,令人多了几分紧张。 “我是谁不重要,劳姑娘跟杂家宫里走一遭吧。” 杂家?太监?宫里? 黎书心跳忽的漏了一拍,喉咙发紧。 脑子里努力的搜寻着记忆,她何时与宫里有了纠缠? 暗香坊做过宫里的买卖么?谁想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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