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刚过及冠之年的摄政王一本正经地拒绝:“酒乃伤身滥情之物,孤回头尚要处理政事,不宜浪费这时间。” “勉之,你也有事务要处理,就不去叨扰许大人了。” 陆冬元叹息一声,拱手应是。 许大人哈哈大笑起来:“王爷,您年纪毕竟不大,不知道酒乃好物,等您年岁渐长就懂得了。但您也不能拘着人家陆状元哪...” “难道说您不娶妻、不近女色,就也要求陆状元学您?禁`欲`禁`色?” 陆冬元听得心下冒汗。 凤剑青眉眼渐变冷沉,缓缓转过身,“禁`欲有什么不好的?男子保存元阳,加以修练,能强身健魄,延年益寿。” 许大人又笑:“无情无欲的人生,要长命百岁来,当真是为大晋当驴马的?” 凤剑青拧眉,冷情眉眼里透着不悦。 许大人于政事上许多见解同凤剑青颇为合拍,但私下生活的观念却南辕北撤,一个奉行绝对的禁`欲克制,一个却享受当下,美酒当歌。 陆冬元一会看看许大人,一会又看看摄政王,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架。 “凤楚辰你日后最好别栽在女子手里!”许大人大声地取笑道。 凤剑青不愿浪费时间同这种天天酒醉状态的酒鬼说话,只沉声警告了一句:“许大人还是自个小心,家中酒埕遭女子摔。” 许大人朗声大笑。 好不容易拉开还欲挑衅的许大人,陆冬元擦了一额汗过来送凤剑青。 凤剑青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出声,“勉之,” 陆冬元也是科场看尽风云的人物了,此时听见摄政王喊他,还是不由地会小小紧张。 “好好跟着孤的步子走,孤会助你。” 陆冬元愣了愣,“好的,殿下。” “会弹琴吗?”凤剑青回想起自家姑娘日渐精益的琴声,问道。 “略懂。”陆冬元谦逊道。 “回去多练。”凤剑青眉头蹙起,眸间闪过嫌弃之色,一闪而逝,恢复冷清。 “字还不错,但大篆体写得不够连贯雅致。” 大晋最年轻的状元郎,也就摄政王敢轻飘飘说一句字只有“不错”而已。 陆冬元一愣:“回殿下,在大晋,大篆多为女子所练。” “男子也练得。”摄政王用精光剜了他一记,陆状元就闭嘴不语了。 “还有...纳妾最好不要,娶妻还是要娶的。”凤剑青暗示了一句。 有了他这一句,陆状元便是近期有娶妻相看的打算,也不得不停下来等待摄政王进一步提示了。 · 如兰不知从哪得来了一小壶桂花甜酒,拿到罗饴糖寝屋,要赠送给她。 罗饴糖连忙推拒:“如兰姐姐,出家人不能喝酒。” 如兰把酒塞拔掉,甜甜芳香弥漫了满屋。 “这是滁州的桂花糖酿,甜着呢,养颜美肤,滋阴好眠的,你不喝,姐姐可生气了,你知道我弄进来多不容易吗?” 如兰看着真的生气的样子。 上回如兰的兄长病了,病得很严重,差点就得致仕,但大夫看过却诊不出问题,只道是思虑过度。 罗饴糖听了如兰同她诉苦说的,认为如兰兄长是因为一些官场之事看不开,才郁郁生病,于是自己写了一首宽怀诗,让如兰送出去给她兄长看。 结果她兄长看完,病就痊愈了,还写信来追问如兰写得一手娟秀字的姑娘是何人,感叹写诗者的蕙质兰心,还生了求娶的念头。 罗饴糖的身份,当然不可能的,但如兰仍旧没放弃报答她的念头,这不,好不容易得的滁州桂花糖酿,非得让她答应留着。 “行吧...那就多谢姐姐了。” 如兰走后,罗饴糖盯着那壶嗅起来甜香扑鼻的酒,涎末都要出来了。 天知道,除了肉以外,她最忍不住口的,就是桂花糖了。 但是...她如今还有金册在身呢...出家人不能喝酒,都怪她先前一直在如兰面前念叨着,说想尝尝桂花糖酒什么味来着,这下可搬了石头自砸自脚了吧? 入夜后,罗饴糖让小静去把十七叫来。 “十七姐姐,能不能帮贫道把这酒送去给王爷?可以安睡的。” 罗饴糖把那壶桂花糖酒重新盖好盖子,递给十七,不是她不想留,而是如兰说桂花糖酒一旦开过封,就必须当天喝完,过久了那糖味便没了。 “居士想送酒,不若亲自去,主子也说过,有事居士可以亲自过去找他,送酒的话奴婢怕会被人怀疑奴婢。”十七机灵道。 以前府里想爬主子床的丫头不是没有,下场太凄惨,每次又好像都同酒沾上点边,她不好随便给她送去这么敏感的东西。 “对不起,贫道不知道府里有这些禁忌,”罗饴糖惊讶道,“那还是不要送了。” “不,居士您不一样的,”十七想起彭州说起自家主子每日在游廊上看青莲居士那个眼神,赶紧道,“居士您是想让主子睡得好些,这是好事,您应该去送,您是居士,同奴婢们是不一样的,您可以送。” 罗饴糖有些纳闷,却还是被十七拉着前往邀月阁去了。 到了邀月阁,不出所料,凤剑青在阁楼处理事务,忙碌得很。 彭州有些意外居士竟然会在寅时以外的时辰过来,立马振奋了一下,过来请道:“居士请去堂屋坐着,殿下马上处理好事务下来了。” “不!不!”罗饴糖赶紧摇头,“贫道只是来送这桂花糖酒,据说可以安眠,殿下他最近劳神国事,不是睡得不太好吗?” 彭州讪讪道:“早上主子说了,让您练完了字,等他回来随时可以拿与他看,他随时给您指导,可您从来不在这些时候过来。” 彭州这么一说,罗饴糖的心立马提了起来,更加恨不得把酒搁下掉头就走! 白天跟如兰聊天,开心地聊了太久,她剩下那半沓纸还没有写完呢! “那个,时候不早了,贫道就先告辞...”她刚刚脚底抹油想溜,木阶上便落下一黑影。 “就回去了?这么等不得孤吗?” 身后是冷沉磁性的男子声音。 罗饴糖有些窘迫,她只记着来送酒,却忘了要交作业了。 以往她即便白天写完了,晚上也不会送来的,因为知道他一天里的时间有多紧迫,每耽搁一刻,他就可能晚入睡一刻。 有时候事情烦扰多了,便是处理完手里的事务,晚上也还是会睡不好,这是彭州跟她聊天时,无意中提了一嘴被她知道了的。 “写好的字呢?”凤剑青慢慢从后方绕过来,见她手上除了一个酒壶,再无旁物,不由紧蹙了眉心。 “你没写?” 压迫感顿时铺天盖地而来,十七和彭州低着头,默默地退出房间,在外头守着。 罗饴糖抱着酒壶低头,手指紧紧地绞合着,下唇被咬得嫣红。 “孤怎么教的又忘了。” 这一刻,让罗饴糖感觉到,她的小凤哥,从十五岁到二十二岁,只要涉及教养她的问题,他都是那个最严厉的老师。 平时生活上可以任由她撒泼胡闹,但涉及到“教育”方面,却往往让她生怵。 她委屈巴巴地松开下唇,无比庆幸他拥有一个天高的身份,没法认下和她的那门婚约。 酒香从她指间溢出,凤剑青盯着她手里的酒壶,表情又严肃起来:“这酒...” 罗饴糖却突然绷不住了,把酒壶往他怀里一塞,抬起脸,擦泪道:“我没喝酒!这是带来给你的!不喜欢扔了便是!我再不会过来找了...” 说完她哭着转身要走,在她哭着转身的一刻,凤剑青到底是看见了一点她小时候任性撒泼的影子。 他忙拉住她胳膊,不让她走。 “小姑娘长大了,脾气也跟着长吗?这字没写完,还能如此撒气掩盖过去?” 凤剑青皱眉,语气不由地放轻了。 罗饴糖被人戳中了心事,眉间紧蹙,倒是一点也不敢转过身来看他,只是站在原地背对着他,眼眉一个劲地跳,犟道: “你嫌弃我送的酒,可以直说,不要扯旁的事。”
第28章 熟悉的背影, 熟悉的小性子。 凤剑青怔了片刻,眉间渐渐舒展,紧抿的唇角轻微上勾。 他拉着她胳膊肘, 把她往屋里拉回一些,然后松开,径直将怀里的酒塞拔掉。 罗饴糖被松开, 听见“噗”一声开盖的声音, 有些好奇地转身。 然后, 就看见凤剑青貌似心情很好地, 在她目光的注视下, 一口气将酒都干掉了。 罗饴糖瞪大了眼睛,略微失望。 原本她还盼着,他能不能像小时候她生病不能吃烧肉时那样, 帮她把肉都吃掉, 然后, 每小酌一口, 都用他那优美的语言描述给她听, 这一口品下去,舌头有什么感受, 味蕾上感觉又是怎么样的。 可他都一口气喝光, 显然不可能说给她听, 让她解馋了。 亏她还生怕喝酒什么的严重触犯戒律的事,会给他带来麻烦死忍着不尝, 就说嘛,她连琴都练了, 大不了来他这儿偷喝一口, 等酒味散去再回去好了, 为啥非得把如兰姐姐送她的酒给他呢? 罗饴糖眸里的泪又控制不住模糊了双眼。 可凤剑青此刻虽然看着表情正常,眼神澄清,耳尖却滚染上一抹桃红,连耳垂都红得不行。 “孤都,喝完了。”他一本正经道。 看见了...酒壶都空了。 罗饴糖婆娑泪眼,委屈得不敢多说一个字。 “孤没,嫌弃,你...的酒。” 他眼神突然变得深邃,定定地望着她,光明正大地同她眼神接触。 罗饴糖在强忍着眼泪的时候,也感觉到了他与寻常的不同,但她没多想,只失落地一点头,就要转身告退。 “糖儿,字没写完,不许走。” 她又被拉了回来,只是这次被拽着胳膊的时候明显有点痛。 她皱眉低着头,揉了揉被弄疼的胳膊,不时抬起一点眼皮观察他。 看着他的模样也没甚变化,依旧一副冰块脸,就是说话速度变缓了许多,怎么就感觉跟刚才大不一样了呢? “贫道...回去写好了立刻拿来给殿下...”罗饴糖不敢逆他意,望着屋外距离她颇远的十七和彭州,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不行,要在,这里写。”凤剑青更加不悦地皱起了眉,随后,他更是单手拉着罗饴糖,把她往阁楼上带。 他在书案前挑笔弯腰,极其流畅并且行云流水地写下一行字。 笔锋有力,勾提间如金戈铁马,力透纸背,这样的境界和功力,没练个十年八年压根练不出半点模样,一般人都模仿不得。 那字直接把罗饴糖给看得惊呆。 然后,他就红着耳根尖,一本正经地指着那些功力宏厚的字,表情冰硬地对她道:“今天,写不出,一样的,不许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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