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帝宴席上的笑容就一直没听过。 “谁?到底是谁把朕的漪儿培养得如此出色,朕一定要好好答谢那人, 是泓勒吗?” 宴席完毕, 南帝私下拉着罗饴糖问道。 罗饴糖再次在南国听见别人提她师父法号时愣了一愣, 眼睛噙泪, 过了好一会才回神道:“喔, 不是的,师父不会这些事情, 都是小凤哥教我的。” “小凤哥是谁?”南帝皱了皱眉问。 “就是当今的大晋皇帝呀。”罗饴糖把泪水吸回去, 笑道:“他年少时曾被政敌所伤, 碰巧被我和我师父捡回去救,救醒后失了忆, 我师父想让他报恩,就许给我当童养夫了。” “童养夫?”南帝诧异道。 罗饴糖忆起这些往事, 笑着点点头:“就是贫困人家, 怕自家儿子将来找不到媳妇, 就在他小时候给他找好媳妇养着,只要给口饭吃就行,彩礼都省了,我师父看见了,也怕我将来找不到夫婿,所以提前给我找了个养着。” “这么说来,晋帝其实早就与你有婚约,是你的童养夫?”南帝挑了挑眉。 “很久以前的事了,小时候不懂事,硬逼着他画押按手印,后来知道自己身份配不上,我就跟他说好婚约不作数了。” “可你现在是朕的公主,谁说你身份配不上?” 罗饴糖笑笑,其实,她如今只担心凤剑青的身体,那什么疯病,到底能不能治。 “漪儿,你跟朕说说,童养夫,跟赘婿,这性质是一样的吗?”南帝又问她道。 · 六月,南国开设国宴,邀请大晋来朝饮宴,顺便谈谈两国策略性合作等系列问题。 原本南国和大晋都是大国,开这种国宴一般也是宴请使臣过来谈,大国的君主轻易不会离开国朝。 但南帝在信中却执意要求晋帝过来。 “陛下,南国如今得我们大晋的实惠,还敢如此嚣张,目中无人,古来岂有大国君主访国的先例?都是别过国君来访我们大晋的!” 朝中有臣子激愤道,“竟还敢放话说我大晋皇曾同南国公主有一纸契约没有履行,倘若陛下不来南国,就将我大晋言而无信之事宣扬天下!他怎么这么可耻!他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们大晋少了他家的矿产木材不行了?到底谁少谁后果严重些!” 凤剑青高坐君位上,神色有些寡淡。 因为他一直没有说话,底下的臣子都在害怕。 如今,就连一些旧时追随他,对他行事熟知的臣子,都不敢确定他的决策。 就像那场弑君宫变在意料以外一样,打从宫变之后,他的一切决策和行事比以前更加果决大胆,以前尚且因思想谨慎而规步矩行、循序渐进,而如今,就像一匹精良的汗血马被脱缰放行。 “陛下...”蒙大人捏了把汗,“陛下不会想应邀...” 以前的摄政王还会坚持捍卫这些旧则,现在倒还真的不确定了... 凤剑青指节轻轻一敲。 “不去,回绝了。” 众臣松一口气。 不过有一事又使蒙大人担心起来:“陛下,南帝说您与南国公主...毁了契约之事是真有其事吗?是什么样契约啊?” “真有其事。”凤剑青淡淡道。 “那...倘若毁约一事是真的,被人拿捏了也不好,具体是有关于什么样的约定,陛下能说与我等听,让我等给陛下出谋划策吗?” “是关于倒插门的约定。” 众臣:“......” · 南国那边得到了大晋的回应,说会派使者前访。 南帝无意中在罗饴糖面前透露了一嘴:“臭小子果然是忘恩负义、不守承诺之人!” 罗饴糖慌忙追问:“您怎么把这事说出来逼他了?他现在可是一国之君,更何况当年的救命之恩他早就还了。” “朕没有说得很明白,就是暗示的!”听见闺女帮着外人不帮他,南帝不禁恼道:“他欺负你,你怎么还老帮着他?承诺就是承诺!说好了给你当童养夫的,怎么可以用别的事情偿还呢?” “朕以前曾听说,大晋的摄政王为守诺二十多岁也没娶妻生下子嗣,什么忠君效君的,最后还不是亲手杀死晋安帝?果然是个背信弃义之人!” 罗饴糖听着她父皇说这些话,一时竟想不到反驳的话。 这同她过去这些年内心对小凤哥形成的印象很不一样。 在她心中,那位冷清寡言的少年,始终是她信奉追随的光亮,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值得她去效仿的。 只是...晋安帝之死,那个守诺忠君的圣贤形容一下子在内心坍塌,他在她面前暴露出她从未窥探过的情`欲,她变得不知如何面对他。 虽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但听说他拒绝不来南国,她心里还是生起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 “父皇,儿臣听说南国佛寺里有一部真经,能帮助思想走火入魔、步入癫狂之人重拾神智,我想去金銮寺潜心学习一段时间。” · 国宴准备在即,月漪公主却要挑这个时间出宫,不知是有意避锋芒还是故意反其道行之,引人注意的。 栗妃把她仅剩的宝石珠翠全都拿了出来,交给娉婷,拉着她的手,凄戚道:“我儿,母妃如今把这些身外之物都交你,倘若...哎,倘若出了最坏打算的时候,母妃和你舅舅会尽力护送你离开的...” 娉婷公主那一刻才仿佛被敲了一锤闷锤似的:“母妃,您会不会想多了?即便父皇宠爱月漪,也不至于...” 栗妃伤忧道:“上回你父皇专程给她办的接尘宴上,你也看到了,母妃之前不过是仗着你外公是曹安大将军,才得以暂代统领后宫的,打自你外公不能领兵后,近几年,你父皇都不曾来我通华殿...” “你舅舅北面的部将传来消息,北越族猖獗,南国正值多事之秋,倘若北面失守,按照北越人的风俗,献祭过去的女儿必定是从我南国嫡亲公主里头挑,你父皇不看顾你,专宠那月漪公主,若他不想打仗了,谁知道送走的会是谁!” 看着母妃垂首抹泪,娉婷心里大骇:“可是...不还有文婷她们吗...即便我将来夫婿选不上继承人,那文婷婉婷她们的呢...” “北越人如果要选祭神的贵女,会打探不到南国第一美人是娉婷公主吗?”栗妃用帕子沾泪。 罗饴糖来之前,南国最美的公主的确是娉婷,所以,南国第一美人的美誉早就传扬开了。 娉婷心里像揣了一块寒冰,“那...只能争取到那位大晋新帝的关注了?可我听说...这位晋帝弑杀亲侄才当上皇帝的,异常凶残啊...” “皇儿,母妃知道你心性桀骜,不愿与他国皇储结亲,只愿单开府招驸马快活过,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了,整个戚家,现在就只看着母妃和你,倘若我们不能抱得这块浮木,可就都要往下沉了呀!” 栗妃抓着她的肩膀哭道。 娉婷思来想去,还是打算趁着这场国宴,如母妃所愿地去抓住晋帝的注意。 只上回见识过月漪的汉唐月夜,心里就下意识觉得自己所弾的曲子都不对味儿了。 娉婷烦躁地拨弄了几下琴弦,引来几位公主前往吹捧。 “皇姐这琴声真好听,是秋风词吗?”“对啊,比月漪公主的好听多了呢,婉婷,你说是不是?” 娉婷听了这话,唇角轻轻勾起。 “皇姐,快要国宴了,你宴席用的衣裳都做好了吗?我们这个月的月例有些不够,连套像样的宴服都做不了呢,皇姐,你能不能帮忙跟栗妃娘娘说说...” 公主们真正的目的道出,娉婷上扬的唇角一瞬间坠了下去,冷笑道:“你们想要新衣裳吗?可以呀...” 罗饴糖出宫这天,宫里正安排着筹备国宴的各项事宜,许多宫廷侍卫都被换到正雍殿演练了,宫中值守的多是一些暂替的后备营里的侍卫。 “车马不许从这过。”这些侍卫多是没有见过月漪公主车驾的,把她的车拦住。 罗饴糖的侍卫宫人正要同这些候补的侍卫争论,便听车里姑娘曼妙的声音传出:“刘指挥使,算了,咱们绕道吧。” “可是公主,他们...” 罗饴糖是知道南帝给她的特许的,就连她身边都配了侍卫,可今日因为是特别演练,那些往日熟悉的侍卫都不在,自然不知晓她的人,她其实也不是很愿意行事太高调,便让他们往旁的道出宫。 车辆绕道,走了没过多久,就有宫婢前来找刘侍卫长,罗饴糖在车内听得那宫婢婉婉泣诉的声音,似是同刘侍卫长有情债的样子。 “我现在得送公主出宫,非得要现在去吗??失职了我可是要...” “可我妹妹怎么办?她见不到你出现要跳下去了!!”宫婢坐在地上拉着他的腿,场面越来越难看,声音也大了起来,惹起路过的人纷纷围观。 “刘指挥使。”罗饴糖轻轻道,“人命关天,你先随她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刘侍卫长感激地朝车驾处一拜,然后急匆匆随那宫婢离开。 罗饴糖见车里闷,便下车到旁边的水榭里坐着等。 恰在这时,有五位公主结伴着往水榭方向去。 “文婷,你确定把她身边的侍卫都弄走了吗?” 后面几位公主紧挨着文婷公主走,在后方忐忑道。 文婷公主的爹在侍卫营任五品武官,是这些公主们中算说得上话的了,虽说同娉婷还是相差一大截。 “放心吧,依照计划行事,不会有错的。” 文婷自己其实心里也有些害怕,听说这位月漪公主现在比娉婷公主还受宠,娉婷公主自己不愿出面做这事,就让她们几个出面。 但是,谁叫她母妃是栗妃,如今掌管后宫的人,如果想要在宫宴上穿上得到批许过的衣裳和首饰,就必须得到栗妃的同意。 同是想要获得晋帝青睐的公主,栗妃又怎么可能让她们抢了娉婷公主风头?所以只能拼一拼,从娉婷这里下手了,讨得娉婷高兴了,说不定她还真能让栗妃同意的。 “见过大皇姐。” “皇姐,你车驾在这边,是准备要出宫吗?” 罗饴糖本来在赏看锦鲤抢食,突然出来几位长得比锦鲤还鲜嫩的皇妹,自然地对她们笑了,“妹妹们好。” 公主们看见月漪公主回眸对她们展颜笑,眸光清亮,旖`旎动人,心脏都漏跳一拍,莫名胆怯地止了步,不敢往前。
第76章 罗饴糖坐在水榭边微笑着等了她们很久, 她们才敢互相推搡着靠近。 头回同这位月漪公主离了这么近看,同自己原来想的果然很不一样。 这位从民间来的公主...仪态和气质也太好了吧! 她的坐姿,不管是头颅倾仰的角度, 还是身姿的弧度,都优雅得仿佛用尺子度量过一样,多一分或者少一分都捏不出她这个味, 偏生她的笑容和眼神又是鲜活生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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