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等她一回神往后看时,已经看见漫天黑衣人从四面八方袭来,把她刚刚坐的那辆车子捅了个对穿。 倘若她在那车子上,此时肯定被捅成筛子了。 大街上人群惊恐着逃窜,她眼皮处飞快地闪过一抹溢溅开的血色后,压根不敢再往后看自己带来的人被杀死多少,只能本能地往巷子方向逃。 她一边逃,一边在脑袋里飞快地梳理着,竭力让自己代入到每一个人的角色中演绎分析。 南帝因为她的母亲,对她这个为世人所不容的奸`生女宠入了骨头,那么,她此番出宫前往金銮寺,虽说南帝因宫宴之事不能亲自送她,但也必然会对她出行的安全做好万全之策。 从京都到蕙兰这一段路,定会每隔一小段路就安排有地方值守的亭卫向上报告。 侍卫护送她前往金銮寺,定会有一份路线规划上呈上去,倘若她随便在规划好的路段出了意外,按照南帝的作风,定会有人及时报告了,然后营救。 但倘若不是按既定的路线走的话,譬如现在,那就不好说了。 街上境况越来越乱,人踏人相继倾倒一大片。 身后一个胖子倒下,哭着随手抓住了罗饴糖的腿,把她绊倒。 “姑娘...救...救我...” 罗饴糖被他缠住走不了,眼看那黑衣人就要看见她。 一刀溅血撒在了她脸上,脚下那胖子被砍掉了半截身体,她赶紧拖着半截尸体往前,此时一旁又有人倒在了她身后。 她鞋子都跑掉了,身上的衣物越来越破,也越来越多血污。 终于,趁着混乱躲进了巷子里,蜷缩身体,带着一身血,瑟瑟抖抖地拉过一些尸块挡住自己。 剑尖上的血滴滴答答蜿蜒了一路进巷子口,不少躲入巷子的人也被杀死了。 罗饴糖想稳住身体,不让自己颤抖,可是,发现人害怕到了极点,所见的场景恐怖至极点的时候,她压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连念心经也不奏效。 黑衣人一眼扫前去,巷子里一堆横躺的尸首中,西墙角处有堆尸首,在微微颤抖。 杀手勾唇一笑,提着刀前去。 “小丫头,别躲了,我看见你了哦。” 罗饴糖从尸首的缝隙中看见一个黑影越来越近,她吓得心脏凝固,刀影从头顶掠过,她紧紧闭上可眼睛。 “噗呲”一声血肉飞溅的声音,罗饴糖没有预期中身体分家的痛感,四周倒是沉寂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颤抖着身子,吃力从一堆尸首中掰开一丝光亮。 刚刚她跳车窗、使尽了气力来逃命,如今已经虚脱得连一只手臂都掰不开了。 突然外面动了一下,她吓得呼吸赶紧屏蔽住,然后,外面那人就单手抓起一只手臂,非常轻松地,把半截尸首从她身上提起、甩了出去。 身上的重压被卸去,逆着墙头斑驳古旧的光,罗饴糖看见了一张冷峻且煞气颇重脸的主人,攀山越岭,从大晋,来到了她身边。 “小凤哥...”她神智不全,愣怔着喊出一声。 然后,那个身上沾满血腥,剑刃上腥气浓重的男子一把将她捞了上来,拥着她,一言不发,手臂力度突然加紧,像是恨不得将她融入骨髓似的。 “小...小凤哥...”罗饴糖伏在他身上,泪水慢慢蔓延开来,一时间,委屈、恐惧、绝望全都涌了出来,决堤似的,绷也绷不住。 “呜...小凤哥...呜呜...”她无比委屈地抓着他的衣襟,像小时候一样,被他嫌弃说遇难才往他怀里钻也不在乎了。 你...你来了...你...不是不来吗? 笨蛋,还逃吗? 两人拥着对方心有灵犀、心领神会着,很快,那边的杀手也找过来了。 凤剑青一点也不带含糊,单手搂着人,还能一边操剑挡杀。 来一个人,就切一个人,手起刀落,剑锋凌厉,招招狠辣。 护送罗饴糖来的一队人已经死剩刘侍卫长了,看着杀手们依然毙命,刘侍卫长假惺惺护着自断了的手臂,嘀嗒着鲜血前来。 一脸关切道:“公主,您...” 凤剑青一句废话也没让他说完,直接用手从后勒住他脖颈,压着他的脊背,一用力,他脊骨和脖颈处的大动脉就被掰扯得撕心裂肺,发出惨叫声。 “很早之前就发现你们车队路走得不对了,想必你就是那个细作吧?说出主谋者饶你不死!”他勒紧刘侍卫长,喝道。 “小凤哥你...你一直跟着我们吗?”罗饴糖惊讶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刚刚还以为,刘侍卫长是无中生有,故意趁她这几天心神不定时,骗她说有人跟踪的,没想到竟真是有人跟踪着。 凤剑青一脸冷肃,额间和手臂处的青筋都凸了起来,不说话紧抿着唇的时候活像一尊阎王,刘侍卫长眼睛都凸了出来,脸庞发青发紫,想必是非常难受了。 “还不说吗,不说我有办法让你比死还难受。” 凤剑青轻淡的一句话,仿佛掷地有声,死寂的闹市中,除了耳朵嗡鸣和他的死亡的昭示音外,就再听不见别的。 刘侍卫长突然想起不久前握着他手,恳求他救她爹的姑娘。 他突然释然一笑,嘴角喷出血:“知道了又如何?你们没有证据...抓不到他的...” “戚氏...是戚氏...当年许多事都是戚氏一族搞出来...先帝的...淑贤贵妃也是...” 罗饴糖一听“淑贤贵妃”,立马跑来,抓着凤剑青的手让他松开,慌忙问:“淑贤贵妃的什么事?!” 可惜,刘侍卫长头颅耷拉了下去,没有声息了... 凤剑青松开他脖子。 “他自戕的。” 罗饴糖再一看,果不其然,舌头都咬断了。 如今,她只是大致得知,戚氏一族同她母亲的死有关,具体的证据找不到,方向找不到,证人也自戕了。 罗饴糖看着自己来时还有一车队的人,如今一个也不剩了,喃喃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凤剑青在尸首中找了许久,终于从尸堆里拉出一具身形同罗饴糖相近的女尸,然后以剑挑花她的脸,对罗饴糖道:“过来,把你衣裳给她换上。” 罗饴糖依言,他则继续提着淌血的剑,把一路上的面孔全挑花了,混淆视线。 可当他挑着挑着,来到刚刚咬舌自戕的刘侍卫长尸首边时,他突然无比痛苦地抱着头,“砰”地一声,剑刃从他手里坠落。 那一刻,他内心涌上无尽的阴翳,脑海里走马灯似的,不断涌现起杀手砍杀人的情景,一刀腰斩一人,看着那些鲜血四溅,他冲入人群时的慌乱,看着她的马车被十几人同时对刺穿... 天边密云一点一点凝布,湿闷的风裹挟着浓重腥臭席卷而过,眼看着将要掀翻无比巨浪。 “轰隆隆”一声,六月雷暴雨终于倾盘而下。 罗饴糖好不容易扒掉女尸身上的衣裳穿,就被大雨打得浑身湿透,眼睛都睁不开。 她听到声音,朝这儿望来。 雨打声掩盖了剑刃砍杀声,雷鸣闪电,凤剑青像变了个人似的,照亮的半边脸带着阴狠,一刀又一刀地,泄愤似的,将刘侍卫长的尸首砍成肉段。 她被吓住了,等他意识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回头去看她,脸上已经恢复冷静的表情,只是周身气息依旧很冷,喘着气,发丝顺着雨水紧贴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颚。 罗饴糖跟着他连夜冒着大雨赶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小镇,找了家客栈投宿。 掌柜却告诉两人,雨天投栈人多,只剩一个房间了。 凤剑青戴着斗笠,露出半张俊冷的脸,看向一旁垂着头,同他相隔数人距离的姑娘,一副待宰鸡崽的样子,转头放下一锭银子,对掌柜道: “房间给这位姑娘。” 掌柜收到银锭,不由喜弯了眼眸,连忙笑道:“客官,不嫌弃的话,我和我娘子的房间可让给你。” 凤剑青一句话都没说,就转身走在了掌柜前面。 罗饴糖也被丫鬟带到仅剩的那间厢房。 丫鬟给她送来干净换洗的衣物,她洗刷完,换过一身干净的衣物后,丫鬟又过来,要把她换下的衣裳拿去洗。 罗饴糖生怕衣裳上沾染的血腥气被发现,哪怕雨水已经冲刷掉不少,还是拒绝了。 丫鬟走后,她一个人待着,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脑袋一片空白,双瞳也放空,斜靠在小榻上。 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行举,可能已经伤害到小凤哥了。 虽说他阴狠地对一具尸首发泄的模样的确吓着她了,但是,他大概有苦衷?不是说得了疯病?大概他自己也不想这样的。 想到这里,罗饴糖就觉得没那么害怕了,他可是她的小凤哥呀,不管品德还是行举,她最了解他了不是吗? 于是,她打开门,打算去他的房间找他道歉。 可她一推开门,就有位身上薄纱直能透出玲珑身段的女子,呛咳着边扶墙边从游廊一路走来。 “杀...要杀人哪...”女子颇有几分姿色,此时却狼狈不已,髻发散乱,眼睛通红,按着脖子的位置,赫然能看见一道勒过的红痕。 她认得,那女子就是这家店搔首弄姿的掌柜娘子。 “那人...跟你一起来那男人...他...他想杀我啊!”掌柜娘子用力抓着她的手。 她顾不得那掌柜娘子,掙开那手,赶紧朝凤剑青的房间跑。
第78章 罗饴糖来到那房间, 发现槅扇门大开着,人早已不见了。 她心急得又往他可能走的方向找了一遍。 雨夜轰鸣,她发现打自那老板娘吼了那嗓子, 所有房间的门都被战战兢兢地锁死了。 小凤哥...小凤哥你在哪里... 不会是...又丢下她走了吧? 罗饴糖想起那会他被几个男人找到,说他是冀州人,得赶紧离开随他们去冀州治疗失忆。 那也是一个雨夜, 她哭着抱着他的腿, 不让他走, 师父当时很虚弱, 依然强撑着前来求他, 让他要走的话,把她一块带上。 可是她不舍得师父,也不舍得小凤哥, 她以为她攥着他裤腿耍赖哭会儿, 用救命恩人的理由胁迫他, 他就会像之前一样, 对她有求必应。 可他最后还是走了。 他说等他安顿好, 会回来接她和她师父,可不久, 河头村烧了, 她也再没见过他。 “小凤哥, 你又扔下我不管了...”罗饴糖走累了,冒着雨, 坐在院子的柴房外,抹起眼泪来。 “你不是怕我?哭什么?” 一阵冷冽低沉的声音从柴房里传来。 罗饴糖擦干泪水, 赤着脚走了进去。 果然, 小凤哥还在, 他在柴房里打坐着呢。 凤剑青看见她又一身水湿,连鞋子也没穿,不悦地训道:“你鞋呢?” 罗饴糖吸吸鼻子,“跑出来的时候太急,顾不上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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