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反正建安这么多人,且侯府门规森严,对女眷出行监管严苛,他们这生大概都不会再见面了,自己只要拿到步摇就成。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男子并没有放手的意思,而是将步摇放进木盒,准备前去结算。 周围的看客见状立马冲上前去准备理论,男子却充耳不闻,拔脚就准备离开。 这时,一名小厮跑上前,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随后,他放下木盒,看了一眼姜芙,对小厮吩咐道:“再打一份,完工后送到我府上。”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姜芙拿起玉台上的木盒,正享受着失而复得的惊喜,旁边的妇人忽然拍了她一下。 妇人看着男子离开的背影,对她摇了摇头,“美人斋的饰品都是定量出售的,一样的款式一经售罄,绝无再造的可能。刚才那位公子却说要重打一份,可见他与美人斋背后的那位,关系不一般呐。” 说罢她还惋惜地摇摇头:“小姑娘以后来美人斋买东西,可就难喽。” 买不买东西无所谓,姜芙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妇人话中的关键点。 美人斋背后的那位,不就是从良后嫁给了某高官的前花魁吗? 她想到了方才那位公子的仙人之姿,又联想起了被禁锢在深院高墙内的红颜绝色,瞬间意识到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背后一阵激灵。 啧,不敢想,不敢想。 作者有话要说: 注1: 卧兔:古代妇女抹额形制的一种,用软绵绵的兽皮做成,围在额间,宛如兔子蹲伏; 注2: 籽料:和田次生红玉用的并不是天然的红玉石,红色其实是在青玉或白玉生产籽玉的过程中形成的 第3章 忠渝侯府 姜芙将采购的礼品依次做了结算,结余三十七两银。 感觉心里在滴血。就她这一趟的支出,够得上姜家五年的总花销了,这要是被姜固知道,肯定会被骂成败家子。 想到养父,姜芙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她扛着大包小包走出美人斋,正愁怎么将这些东西弄上马车时,一转眼,便瞅见了正从茶肆出来的长贵。 长贵看到她,立马快步跑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包裹,连声歉意说自己来晚了。 姜芙摇摇头,低声道: “我们走吧。” 长贵将所有包裹安置妥当后,姜芙便踩着车轸,登上了马车。 一刻钟后,马车抵达了忠渝侯府。 侯府地处繁华的永安街,外面看大气磅礴,尽显门庭威严,里间雕梁画栋,古朴深沉,模样与她在江南见过的安国公府十分相似。 倒也能理解,安国公致仕前曾是户部尚书,在江南的居所想必也是仿照建安的府邸而建。 穿过曲折的回廊,姜芙由丫鬟带领着进入前厅,见到了她的亲生父亲忠渝侯。 忠渝侯曾征战沙场,久经风吹日晒,面容比同龄人更显老态。而早年的从军经历却让他养成了一副强健的体魄,虽已年逾不惑,却仍旧精神抖擞,两只鹰隼般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 他旁边还立着一名娇俏的女子,袅娜聘婷,艳若桃李,三十多岁上下,大约就是父亲那位名唤柔娘的妾室了。 姜芙依次向两人行礼,压低了声音:“小女阿芙,见过父亲,见过柔姨娘。” 柔娘本还有些紧张,初闻她友善的问好后,似舒了一口气,连连将她扶起来,柔声道:“回来就好,以后在侯府便是一家人了。” 忠渝侯亦点点头,将姜芙上下打量一番,露出了慈爱的微笑,满意地开口道:“观你仪态、礼数,可见姜家将你教的很好。只是作为侯府的嫡女,也不能堕了才情。” 似是觉得这话太过僵硬,他随后找补般说道:“却也无妨,有些缺陷可日后可补,现如今你回来了,我们一大家子该好好聚聚才是。” 她听出来了,父亲对她整体是满意的,只是谈吐间仍嫌她文采不够。 忠渝侯这番话,虽然言语间有着作为父亲的威严和亲昵,但对于她的归来,姜芙却并未从他身上感受到丝毫的欣喜。 实则她也不懂,一个十四年都对她不闻不问的父亲,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接她回来。 之前那两个护院所谓的“侯爷堕马,家中缺女眷侍疾”的说辞她本就将信将疑,如今看到眼前男人站立正常的模样,且有如花美眷侍奉在旁,她更觉得那两个护院在胡扯了。 那两人在还说了什么来着? 哦,对,是“老夫人突发恶疾,时常念叨她,希望她尽快回府尽孝。” 她就奇了怪了,老夫人膝下有三个朝夕相处的孙辈,发了病不念那三个亲的,反而念叨起她这个十四年都没见过一面的陌生人,简直离谱。 隔了这么久,老夫人怕是都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个流落在外的亲孙女了。 这时,一个长了张马脸的家丁急匆匆从北边跑了过来,急促道:“侯爷,不好了,老夫人头疾又犯了,两刻钟前便昏迷了过去,孙大夫正在施针。” …… 听闻母亲身体有恙,忠渝侯朝家丁怒道:“两刻钟前昏迷的,为何一早不告诉我?!” 听到家主的责难,家丁忙趴伏在地上认错,随后小心翼翼地抬眼,扫了下姜芙,颤抖着声音解释道:“侯爷您说今日有贵客到访,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得搅扰您,小的便没…没敢…” 忠渝侯没有理会家丁颤颤巍巍的模样,睇了一眼姜芙,沉吟片刻,吩咐道:“下去吧。” 家丁听言如临大赦,朝他磕了个头便急急退下了。 姜芙看着诚惶诚恐的家丁,又想到了之前雪地里给自己充当脚凳的长贵,不禁感叹,高门之下,地位的天差地别,竟直接造就了身而为人的贵贱。 看着愣着的姜芙,忠渝侯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近日来你祖母头疾愈发严重,一直由你兄长和弟弟轮流照顾着。如今你既然回来了,也该过去尽尽孝。” 姜芙是个十分识时务的人。毕竟往后吃穿都指着人家,即使没感情,也得做做样子。 听到父亲的吩咐,她立马恭声应承道:“是,阿芙知晓了。” 老夫人的居所在侯府的南侧,得名毓明园,四方开阔,日照充足,是整个侯府最好的位置。 侯府刚建起时,忠渝侯就将府邸南面最好的几间厢房打通,并着最大的南园,一并划给了老夫人居住,而他自己却住在了稍次一些的东边。 他还因着此事,博了个“建安孝子”的美名。 姜芙跟随父亲和柔娘走在去往毓明园的路上,脑中回忆着在马车上长贵给她梳理过的侯府人物关系。 包括祖母唐老夫人,忠渝侯府共七口人。父亲为忠渝侯唐珏,早年丧偶。其亡妻章蕴,也就是姜芙的亲生母亲,曾替他育有一子一女。嫡长女为太子妃唐璎,嫡长子为忠渝侯世子唐瑾,也就是和她抱错的那个便宜哥哥。 母亲亡故后,忠渝侯便迎了柔娘进门,一年后她便诞下一子,也就是姜芙年仅十二岁的庶弟唐璋。 在维扬她跟丹娘赌气,把自己关在房间的那几日,丹娘曾倚着窗告诉过她,忠渝侯府的所有亲眷,名中都带玉,而她此前的名字便是唐珺。 珺,美玉也,却不如阿芙的名字亲切自在。 比起被冠上王旁,她更愿意以草为名。 一行人到达唐老夫人居住的毓明园,值守的丫鬟替三人打起了帘子,领着众人绕过屏风,进入老夫人内寝。 行至老夫人榻前,姜芙远远地便瞥见了床边一大一小两道男性的身影。 两人正背对着她坐在雕花木凳上,和床上的老人聊着天,间或有笑声传来。 小的那道按身长看,是她的庶弟无疑了,而大的那个,应该就是那个鸠占她鹊巢十几年的便宜侯世子哥哥。 看着面前长慈幼孝的场景,姜芙只觉得一阵尴尬。她在此处仿佛就是一个外人,无法将自己融入这片其乐融融之中。 就在她犹豫着措辞时,半倚着靠枕的老太太开口了,虚弱的声音中带着慈爱:“是珺姐儿回来了吗?快过来,到祖母跟前来。” 老夫人善意的主动让她紧绷的神经稍有放松,然而尴尬感却一时难以消弭。 面对从未谋面的亲人,即便是善意的靠近,也会让她有种手足无措,甚至想要逃避的感觉。 祖母都发话了,她便只好压住心里的不自在,扯了个僵硬的笑脸,行至榻前,放柔了嗓音问候道:“不孝子孙阿芙,见过祖母。” “阿芙也好听,比阿珺更好听,”老夫人呵呵地笑着,对姜芙自冠的名字不甚在意,慈爱的目光扫过她的面容,叙叙开口道:“前几月便听阿珏提起,蕴娘的珺姐儿找回来了,现在见着了,老身心里甚是欢喜。” “我的阿芙,长的可真美,”老夫人端详着她的面庞,感叹道:“初时听说你念着维扬那边的家,不愿回来,老婆子我虽伤心,却也理解你的想法,那毕竟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讲到此处,老夫人苍老的眼睛里竟有水光闪烁,“虽不知一月前你为何又改变了主意,想必是在那边受了委屈,但你既然回来了,便就是侯府的孩子,往后谁也不能欺了你去!” 听言,姜芙的心有了一瞬间的柔软,长途的劳累和病痛在此刻也缓解了不少。 她便当即表示自己在维扬没受过任何委屈,姜家一家都待她很好,没有及早来尽孝是她的不是,以后会和家里的兄姊一同侍奉在祖母膝下,陪祖母颐养天年。 她的一番甜言蜜语将老太太逗得乐呵呵的,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吩咐起身旁的丫鬟:“宝扇,去将我的南红手镯取来。” 宝扇应声而去后,老太太拉起姜芙的手拍了拍,乐呵道:“南红可是玛瑙中的上品,那副玉镯是老婆子我年少时的陪嫁,赠予我的阿芙,还望阿芙多陪我几年,可好?” 老夫人的母家何家在没落前,乃青州一地的高门大户,也曾风光无限。 即便她不识货,也知晓那陪嫁也必定是数一数二的珍宝器物。 听完老夫人的一番话,姜芙的鼻头有点泛酸,忙劝道:“祖母不必如此,便是没有那手镯,阿芙也自当愿意…” 突然,她想起了之前置办的那些礼品,此刻还在马车上,当时因为急着见父亲便给忘了。 思及此,她吩咐家仆将礼品悉数搬进来,笑着对祖母说:“阿芙在来之前去了趟美人斋,也替大家购置了些礼品。由于财资有限,故仅仅置办了些登不得台面的小物聊表心意,还望笑纳。” 老夫人听言欣慰地笑道:“阿芙有心了,无论送什么我们都喜欢,老身倒是很想瞧瞧阿芙为我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说罢,她忽然意识到还有两个在床侧坐了许久的人,乐呵道:“你们两个,还不赶紧跟阿芙打个招呼。璋哥儿,快过来问阿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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