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吻了吻唐瑾的长睫,温声道:“阿兄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唐瑾听言,将她拥得更紧了,嘴里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阿芙…阿芙…” 姜芙想起了两人在侯府颠鸾倒凤的那晚,他也是如这般唤着自己的名字,不禁感到身体有些发热。 好在这时,长安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之间旖旎的气氛。 “二姑娘,允棠阁的史掌柜求见。” 第64章 祭奠 听到史嵩要见姜芙的消息,唐瑾不禁皱眉。 他想到了两年前上元灯会遇到的那名男子,长得倒是听英俊的,但他看姜芙的眼神让他总感觉不太舒服,还有那花猫面具… 姜芙方想下床,唐瑾却将她箍得更紧了,他不满抗议:“不许去。” 未曾想到,一向沉稳持重的他竟还有如此小孩的一面。 她不禁有些好笑,故意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史嵩今日向我告白了。” 听言,唐瑾瞬间绷紧了肌肉,“你如何回答的?” 瞧见他一副紧张忧心的模样,姜芙有些心软,便不再逗弄他,“我拒绝了。” 她安抚似地揉了揉唐瑾的脖颈,轻声道:“史嵩是个拎得清的人,此时找我必时又要事。相公乖,我去去就回。” 她离开后,唐瑾却不舒服了。 脖颈那处软绵绵的触感似乎还在,还有她在他耳边吞云吐雾般带出来的香风,跟可恶的是,她竟叫他相公。 方才她拉他腰带时真不该放过她的! 唐瑾恨恨地想,兀自将手往下伸了过去。良久,终于舒服地谓叹出声。 姜芙让下人将史嵩带到了会客的花厅。 她到时,史嵩已经坐了一会儿了。 他瞧着似乎有些憔悴,见到她还是有些不自然,或许是话都说开了,他竟然坦然了许多。 他向她行礼,一如从前, “姜掌柜。” 姜芙虚扶了他一下,亲切地笑道:“此前便跟你说过好多回,我早已不是允棠阁的掌柜了,史掌柜以后叫我姜芙便可。” 史嵩微愣,半晌,他轻轻地喊了一声“姜芙”。 尔后,他抬起头,将她凝视了许久,似终于鼓起勇气般说出了那个令他心痛的决定。 “姜…姜芙,”史嵩抿了下唇,“允棠阁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数月前我便有了扩店的想法。蜀地人烟凑集,物价低廉,是个外扩的好地方,可…” 他犹豫了一瞬,继续道:“近几月维扬水患,因治理及时,几乎无人员伤亡,商铺、住宅却仍被冲垮了不少,不少人因此流离失所。即便有朝廷的救济粮,一时也难以找到谋生之法。” “我本是苏州人士,生于维扬长于维扬。三年前苏州水患,幸得掌柜救济,我才有如今吃穿不愁的生活。是以,我想效仿掌柜当年的义举,将允棠阁从蜀地改扩去苏州,以工代赈,广招贤才,给难民们提供一个谋生的机会!” 多么拙劣的说辞,他心里想。 如今的维扬水患方过,正是百业凋敝之时,如何会有发展契机? 说是去赈济灾民,他只不过在逃避罢了。 许久都未听到她的答复,史嵩方想放弃之时,却听她说了一声“好。” “我相信史掌柜。” * 转眼鸟语蝉鸣,荷叶初发,伏月已至。 姜芙与唐瑾的婚期定在了七月初七,正是唐瑾生辰的前两日。 他要辞官的事,嘉宁帝并未批准,只说秋闱将至,朝中人手不够,容后考虑。 本朝未设宰相,翰林学士身为内阁之首,位同宰辅,原是可封还帝旨,制约皇权的存在。可近些年,随着崔氏外戚的崛起,翰林学士的职能由原先的百官之首变成了内相一般的存在。内相为皇帝亲信,翰林学士自然也就成了帮着巩固皇权的存在。 朱明镜致仕后,嘉宁帝力排众议,将唐瑾拱上了内阁首辅的位置。帝王的这般举动,除了对他才干的认可之外,更是对他人品的信任。 果然,唐瑾没有辜负嘉宁帝的期望,在职期间屡次谏言,上疏了许多利民之策。因着唐瑾的真知灼见,咸南王朝这两年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连粮食产量都比去年翻了三番。 自然,世人皆认为这是嘉宁帝呕心沥血的治国之功,是以称赞无数,皆言他体恤百姓,治国有方。 如此贤明的能臣,嘉宁帝自然舍不得放他走,然而… 他奋力睁开耷拉着的双眼,瞥了一眼丝帕上咳出来鲜血,俯视着丹陛下跪着的人,翕动着干涸的嘴唇。 他大限将至,能不能活过今岁的秋闱还很难说。 “秋闱过后,你想走便走吧。” 他的今安已经不在了。那么,贤明的君主他一个人当就够了。 得到皇帝的肯许,唐瑾微愣,沉默了一刹,随即敛袖大拜。 “多谢陛下。” 今日是何清棠的七七,太子在城东的国安寺替她秘密举办了一场法事,邀了姜芙与唐瑾前去祭拜。 姜芙将消息告诉唐瑾时,他并无意外之色,只淡淡地回了句:“既是殿下的邀请,那便去吧。” 他的语调没有起伏,脸色更是平平,对太子的所做“好事”并无任何感激之情。 姜芙看向唐瑾,内心不免讶异。 因着赶路在即,她没有多问,和姜家二老匆匆别过后,乘车来到了国安寺。 作为建安城内最大的寺庙,国安寺终年香火缭绕。即便顶着酷暑,前来祭拜的人仍旧络绎不绝。 两人要赴的法事是秘密举办的,比丘将两人引到了寺庙后方的一处偏殿内。两人到时,太子已经等在里面了。 何清棠的肉身早已下葬,供桌上除了各色鲜花瓜果外,仅留有一个牌位,上书“忠臣何清棠之位。” 见到“忠臣”二字,姜芙不免觉得有些讽刺。 分明何万筠才是真正的忠臣,何清棠牌位的前缀理应是“忠臣之后。” 以何清棠生前连着刺杀两个王爷的行径,莫说“忠臣,”便是“逆贼”都不为过,可太子偏偏就这样刻了,显见是把她当成了自己党羽的一分子。 姜芙心中不忿,面上却微笑道:“起初,陛下的旨意金科玉律—不事丧葬,不得祭拜。表姊故去后,幸得殿下帮扶,她才得以全尸下葬。是以,民女替表姐拜谢太子殿下的大恩。” 说完,她福身盈盈一拜。 道完谢,她话锋一转,“只是牌位上这“忠臣”二字,瞧着有些孤零零的。清棠到底是民女的表姊,民女如今尚在人世,也算是她半个亲人了。” 何清棠的母亲尚在人世,但她却并未提及。何吴氏为人懦弱,欺软怕硬,怕是未等太子开口就已妥协了。 “你想如何?” 太子并未拒绝她的请求,只是询问。 “若殿下允许,碑文上的字,可否改成‘吾姊何清棠之墓’?民女清明时也会常去祭扫。” 即便两人相处不多,但到底是姊妹,况且何清棠生前还救过她数次。让她以‘太子忠臣之后’ 地身份死去有些屈辱,这点忙姜芙还是帮得上的。 太子闻言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吩咐手下:“那就依二姑娘说的去办吧。” 此后就是祭拜仪式。 唐璎今日高烧不止,并未出席,因此有些需要家属配合的流程都是姜芙独自一人走完的。 安静的大殿里香雾缭绕,唯有《地藏经》的吟诵声响起,低沉平缓的音调,似能洗涤人的心灵。 法事结束后,就是最后的拜别仪式。 太子和唐瑾依次同亡者拜别后,姜芙来到牌位前。 她呆呆地望着黑漆木牌上的“何清棠”三字,忽就想起她遇刺那日的情形。 也是这样一个盛夏的午后,她被楚夫人追杀,楚子然带着她逃亡。 穷途末路之时,何清棠从天而降,翩跹之姿宛若女仙,轻盈之态又状似花蝶,游刃婉转间,她猛然挽弓,射箭。箭矢划破长空,带起一阵疾风,凌厉不可挡。箭尖没入胸膛的瞬间,刺客应声倒地。最后,她轻悠悠地飘下树,宛若侠女。 她也是用同样的一把弓,射杀了自己的仇人。 她长相温润,身段玲珑,柔美得似一朵娇艳的海棠,内里却有寒梅般的坚韧。 华清日高海棠睡,一片温玉沉秋云。 海棠睡了,寒梅却芳魂永存。 姜芙伸手触了触她的牌位,仿佛在安抚她的亡灵。随后俯首一扣,进行了最后的告别。 祭拜仪式结束后,她方想同太子告别,唐瑾却被他叫住了。 “凌云,你想辞官?” 太子有疑问,就这样问出来了。 他与唐瑾之间向来这样,讲话无需任何铺垫。 只是中秋宫宴的那次争吵过后,两人就疏远了许多。准确来讲,是唐瑾单方面疏远了他。 “回殿下,是。” 唐瑾肯定的回复让他沉默了。 任谁都看得出,嘉宁帝大限将至。 他一旦驾崩,新帝即位,随着新势力的崛起,也会有新的牵制出现,朝堂上想必还有一堆乱摊子等着他收拾,唐瑾却选在此时辞官… 半晌,太子笑了笑,笑容里并无责怪,俊美的脸上满是宽和之意,“如此甚好。” “孤早知你虽字为凌云,心却未存凌云之志,不过是忠渝侯的一厢情愿罢了。” “你有想做的事便去做吧。” 太子的反应让唐瑾很意外。望着这个从小相伴长大的挚友,此刻他却很难从他的笑容里看出点什么。 他最后问了一句:“你要辞官,父皇首肯了吗?” 唐瑾一顿,内心有些触动,颔了颔首,算是对他的回答。 “原来如此。” 他仍旧是一副八风不动的笑面脸,闻言转身欲走。 “殿下…保重。” 这句话似乎是对他的一种劝慰,更是一种告别。 太子的脚步顿了顿,随后步履入常地离开了。 回到唐宅后,姜芙发现唐瑾一直心绪不佳。晚膳时,他和姜家二老依旧调笑如常,饭却是没吃几口。 “怎么了?相公怎么不开心了?” 她唤他相公,本意是想让他心情好点,却没想到他面色没变,手倒是很诚实地一把将她抱了过来。 “中秋宫宴那日,何清棠耍泼混进我们的马车,入宫对太子投诚后,太子当日便将他们的计划告诉了我。” 唐瑾突然的出声让姜芙很是高兴。 尽管想到就很烦闷,他还是愿意对她敞开心扉了。 “他们的计划是,先让清棠接近恭王。在取得他的信任后,伺机挑起恭王的野心和欲望,使他和靖王对立。” “这事儿并不难。恭王本就有反心,清棠嫁过去后,再加上美人时不时的一些言语催化,他很快就拟定了一个刺杀靖王的计划。只要靖王被刺,不论死没死,嘉宁帝必究其原因。恭王作为罪魁祸首肯定是会被拿下的,至于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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