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婚 酒盏被一双纤细的手指摆弄着,每当要滴落时都会被绕回来换到下一个指尖,张怀瑾的嘴上勾着玩弄的笑意。 他道:“稀客稀客,督主可是东家友。” 冷卓君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抬手拍在桌子上,酒盏里的酒水直接落在了桌子上,照出那人恐怖的表情。 “别装傻了,翰林学府的命案并未隐藏就连普通百姓都知晓,堂堂丞相之子竟会不知?”一抹闪色从眼中划过,张怀瑾喝下一口酒,将酒盏放在桌子上,“冷督主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虽然我敬督主为朋友,但有些事我也没法说。” 话落,却将酒水撒在手指上,抬手在桌面上开始滑动。 张怀瑾的话刚从嘴中说出,一抹愠怒浮现在脸上,刚要张口咒骂,眼神下移就看到桌上的动作,了然于色。 崔玉铺并非是张家一手创立,而是从他人手中转移而来,与其说借着卖玉,不如说是在背后做着违法勾当。张怀瑾用酒水在桌面上写着。 “呵,难念的经?我看是死经吧。” 一贯的讽笑出现在冷卓君的脸上,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朋友,就嘴下留情。 手底下却在写着:当真如此,若是真的违法为何右大人还要收买在自己的手底下,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要真是那般说,那冷督主可要死好几回了,毕竟东厂的所作所为摆在面前,要是遭到问责东厂督主首当其冲。虽然有冷公公相助,但保不齐会被当做弃子吧——哎呀我忘了,督主还是执笔太监想要找个替身简直是易如反掌。” 别人都是蜜里藏针,到了张怀瑾这里话话不明,他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说的话都是赞扬夹杂着贬低,叫人又爱又恨。 明知对方是何等性格的人,冷卓君还是咬了咬后槽牙,恨得直痒痒。 张怀瑾调皮地眨了眨眼,示意人看桌子:老头子在处理事务时无意间发现的,毕竟再怎么仔细也逃脱不了老狐狸的眼睛。加上最近冷公公要扩大势力,其中就要有牺牲品,这不崔玉铺就来了。 话说真不愧是你,能称呼自家父亲为“老头子”的,全京城也就只有你一人了。你不挨打挨骂,都说不过去。 冷卓君白了人一眼:“本督主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还是请丞相大人好好顾及顾及自己免得被我抓到尾巴,到时候会受些什么想必无人可知。” 手指在桌子上快速滑动:师傅竟然也知道这件事,大人是从哪里拿到的店铺转让契? “多谢督主相劝,张某一定转告家父。” 张怀瑾沾了沾酒水在桌子上写着:不用担心冷公公那老妖怪,老头子是从城外林家要的店铺转让契,你知道的是那个林家。 他当然知道。 冷卓君对桌面上逐渐干透的“林家”根本无法用印象深刻来形容,他曾是冷卓君登上东厂正式在京城出名的源头,更是与侯府之首的翰江渊源颇深。 谁也不知这一夜,冷卓君和张怀瑾“聊”到什么时候,唯有当事人才知晓,翰林之死乃是又一个开始。 一大早上,原本正在用膳的冷卓君被一消息惊了。 “你所说的是真的!”茶杯脱手掉落在地上,冷卓君拍案而起抓着侍从的领子,青筋暴起。 早就听闻冷卓君脾气的侍从在接到冷萧的信息后本就怕得要死,而现在更是被吓出了三魂七魄,哆哆嗦嗦道:“句……句句属实,冷大人说已抓到害死翰林的凶手了,此……此时正在朝廷上对峙。” “快去备轿,即刻前往皇宫!” 冷卓君松开手,任由快吓尿的侍从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怎么回事? 刘清逸也不明白,一夜之间竟会发生如此奇妙的事情,哪怕疯了都不可能。 刘清逸站在一侧目睹跪在地上的男子,男子一身黑衣,身背撩扣跪在地上。 清晨一早,皇宫大门前那男子就跪在地上,侍卫曾想驱逐却被他口中的“杀侯府之子凶手”而震惊,第一时间就去上报,而她也是在得了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当看清人脸时她总有种感觉,她曾见过这男的。 “你就是跪在皇宫大门前自封“命案”的凶手,我朝虽有主动认罪的减轻法,也有对贸然顶替者的责罚。” 刘景坐在皇位上,望着下首的男子。 经历了多次改朝换代,新旧帝王的更替,每一次都是大翻新而更近的却是律法,虽然在刘清逸看来还有诸多漏洞,但对于判案断罪来说已是足够。 “小臣知晓,”男子跪在地上,不顾被撩扣固定的身躯,向前跪拜,“小臣自然赶来认罪就知晓该承担的罪过,对此小臣无怨无悔。” 所以说刘清逸真的很烦这种对峙,就不能送到东厂牢狱刑法一顿,一切都明了。 想到东厂,她看向大门处,那人也该来了吧。 打断刘清逸思路的是刘景的判罚,对于刘景来说他不在意过程不在意是否冤枉,不在于是否是真假,他只要一个过程。就像刘清逸之前被冤枉成灭门案凶手一样,荒淫无度,昏君重私轻威淡能形容刘景,比起皇帝职责他更爱皇帝的价值能够为他为所欲为。 眼看他要落定时,大门被暴力打开,踏着风的冷卓君大步走来,迎着诸多目光走到男子身边,蹲下身道:“参见陛下。” 来的可真是时候,刘清逸收回踏出半步的脚,但当她看到男子望向冷卓君,从眼里删过的一丝莫名时,她暗升不好。 “爱卿免礼。”刘景抬手,“爱卿如此急躁所为何事?” 冷卓君道:“听闻杀害侯府之子的凶手主动认错,小人特来查看些许,以免漏掉真凶得不偿失。” “那爱卿现在看他是否是真凶?” 冷卓君听闻,背后却传来一道炙热的目光,然而目光很快就离开了。 这便是冷萧了。 在入宫前他曾将冷卓君截在半道,告诉他:“宫中真真假假早已不重要了,你以为皇帝在意真相吗?不,他不在意,在长公主一事上就能看出,之所以他那么说不过是为了避免皇室抹黑而丢掉他的位子。自从王欢喜死了,不论是朝中大臣还是世人要的只是一个能告慰自己的结果罢了,相处之间自有人心定夺,就像你如今的位置光靠自身可没用,你要有非黑即白的定力才可走遍天下。” 冷萧说这话的时候,冷卓君又一次对眼前人产生恐慌心里,但他忍住了,质问道:“非黑即白是非结果,不过是你的一言,但东厂和司礼监需要一个“真”相。” 冷萧对他说:“你除了出身外,养在东厂,活在东厂,长至东厂,你的一生都是东厂赠予的,难道你要为了所谓的真相惹怒皇帝让东厂付之东流,别傻了。当初选择做了阉人,选择拿起屠刀就别想着放下了,沾满献血的双手你再怎么说成白的也是红的,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该有应时的作为。” 冷卓君明白了,他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所以他回答了刘景的话。 “林家遗腹子——林易,故意杀害翰江侯府之子翰林于翰林学府内,手法凶狠证据确凿,按我朝律法应斩首示众,还请陛下定夺。” “就按爱卿所说。” 刘景拍下定夺。 翰林学府凶案正式告破,杀人凶手林易于五日后在皇宫大门内斩首示众。 刘景宣告退朝,文武百官相继离去,冷卓君一步一步走下石阶。 “冷督主好手段。” 身后传来的声音令他停下脚步,冷卓君并未回头回首,他就站在石阶上,任由风吹起衣角,一言不发。 刘清逸站在他身后的石阶上,昨日的欢喜是真是假,她说不清楚,就连眼前这个人她也摸不清楚。 冷卓君就像这朝廷一样,改朝换代,每当换个帝,换个朝,他能变成任何模样,去奉承继位的帝王。 “你是一国公主,我是四品官员,纵使有婚约,但未结契之前,我们只是一主一臣的关系。公主这么说小人,不知是以何种身份?” 良久的沉默后,却得来了这样一句话。 “以你能回答我的身份。” 刘清逸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身影,看着他陡然一颤。 刘清逸并未自称“本宫”,她以“我”而形容自己,也就代表着她只是“刘清逸”而非是一国公主,也非是常胜将军,她只是她自己。 而这也代表着冷卓君也要抛开身份,抛开一切,用“冷卓君”自己来回应“刘清逸”。 冷卓君回首看着屹立在暖风中的刘清逸,缓缓道:“对不起。” 这月发生了很多大事,除去公主回宫,侯府灭门案,侯府之子死亡案之外还有一件事,翰江侯府失去了一位侯府夫人,孙相旬与秦容和离,和离第二日秦容不知所踪,城内也无人知晓内涵,就连这和离也是被众说纷纭,随着推移也消失了谈论的声音。 一连多月过去了,吉时也从遥远到了触手可得的距离。 长安城内十里红妆,属于东厂督主兼司礼监和明昭公主的婚礼开始了。 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上,不大不小的铜镜映出刘清逸的身影,金钗步摇,凤冠霞帔,红唇皓齿,纤纤腰肢被一红绢带缠绕,婀娜妖艳,铃柒将盖头盖在头上,随着红盖头的落下,抿平的嘴角并未上扬,没有泪痕,有的只有缠绕心头酸酸麻麻的悲伤。 纵使时日尚快,但那一日的“对不起”始终环绕在刘清逸的梦里,当真是成噩梦了。 那人同样一身红衣,静静站立在门后,腰间的金色纹理带格外显眼,盖在帽下的头发被金冠竖起,负手站立,身姿挺拔,抛去无悲无喜的眼神,当真是个好郎官。 门被打开,铃柒搀扶着刘清逸走出明阳殿,将手覆上冷卓君手心,任由对方搀扶着走上花轿,而他也一跃跨上首马。 一场标识着权势与鬼心的婚礼开始了。
第23章 喜堂 安政四十年,春分。 她终是穿上了这身嫁衣,将手放在驸马手上,任由人搀扶送进红娇,走上那高殿之上。 刘清逸本以为这场婚礼会一帆风顺,却随着墙外骚扰的人群声所打破。 她轻轻掀起窗帘,拉起一角盖头,借着一角望向一墙之隔外的外面,那里正是林易受刑之地。 今日不光是她的婚礼,也是对林易的行刑之日。 破衫褴禄无法遮挡伤痕累累的身躯,沉重的撩扣束缚于身,无法动弹分毫,有罪的牌子戴在身后,林易看着眼前围观的人群,心下感叹。 从什么时候起血色比婚宴好看了,就凭外表都是红色的? 距离行刑时辰还有段距离,他不去听台下的熙熙攘攘放空了自己的思绪。 林家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是安政十四年。 当时的林家还是北林侯府,林易的父亲北林侯是朝中有名的大臣,左丞相,而林易也非是罪臣之子,而是有名的丞相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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