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果脯我还未曾对殿下说过。”方镜辞不理会沈季文睁圆的眼,慢声道:“想来若是你将果脯送与殿下,作为大婚贺礼,殿下会十分高兴。” 果脯明明是打赌输给他了,怎么这会儿又成了贺礼? 沈季文狐疑的目光不住打量他,总觉得待会更惨。 “也不是什么大事。”方镜辞顶着他的目光毫无压力,“殿下想将昨日收下的贺礼兑换成银两,再送往城外。” 沈季文:“……那可是安国公主大婚的贺礼,应该不少吧?” 方镜辞微微一笑,“不多。”而后报了一个数。 沈季文顿时被惊得一跳,“这叫不多?” 方镜辞目光坦坦荡荡,“你也说,是安国公主大婚,所收贺礼,不止我大庆朝臣,更有四海诸国。这个数,自然是不多。” 沈季文皱着眉在屋内来回走了两圈,而后面色慎重,“你想让我将贺礼全部兑换成银两?” “我所说之言还不够清楚明白么?” 沈季文简直要给他跪下了,“景之兄,驸马爷,那可是公主收下的贺礼,不少还有皇家标识,我就算收在手里又有何用处?怕不是要被当做窃取贺礼的江洋大盗了!” “这点沈兄大可放心,昨日我与公主已将这章 全部挑出,余下部分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言之凿凿,沈季文还是有章 不放心。 “如果我脑子没出毛病,今儿是你大婚第二日吧,为何要急于此时将贺礼兑换成银两?” 问完他一咋舌,方镜辞刚刚说过,是要送往城外。倘若他没记错,安国公主时常拿出府中之物贴补军需。想来这批贺礼也不过逃过此等下场。 只是心头疑问犹在,“你就这般纵容你那位公主殿下?”寻常人都不会想着将府邸搬空,去贴补军需吧? 方镜辞微微笑着,笑容如春风拂面,“殿下所愿,亦是景之所愿。”说完又睨了沈季文一眼,“像沈兄这般浑身沾满铜臭之人,想来是不能体会此等大意。” 被求帮忙还要被明损一顿的沈季文:“……” 他虎着脸,阴沉沉威胁道:“信不信我袖手旁观,不管了?” 方镜辞有恃无恐,“倘若你有胆量将安国公主请出檀香楼。”说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那么就请便。” 头一次见到有求于人还这么气焰高涨的!沈季文气到不想搭理他。 安国公主端坐于位,手边放着香酥杏仁糕,手里端着茶碗,有一口每一口喝着。 檀香楼是长安城中有名的乐坊,有时宫中宴请,也会请檀香楼中乐师演奏,更勿论朝中各位亲贵大臣。 看方镜辞举止言行,对檀香楼甚为熟悉。尤其是奉茶之前,他特地叫住仆人,嘱咐一句“准备果茶,杏仁糕”。倘若不是常来此处,又如何会知晓这里的饮品与糕点种类? 而檀香楼中仆人,待他敬重有加,像是待客,却又像是对待主子。 而他那位好友沈季文,貌似在檀香楼地位不低。 她小口饮着茶,思绪不由得飘远。 南齐舜华太子府中擅乐的琴娘……会不会与这小小的檀香楼,有着千丝万缕、抹不开的关系? 她正沉思着,忽闻一点声响,一抬头,就与正要进门的粉裙少女相对而视。 少女显然没能想到,自己动作已经很是谨慎轻微,却还是被她抓在当场,保持着提着裙摆、脚跟抬起的动作,僵住了。 倒是安国公主从容放下茶碗,微微浅笑,“你是这檀香楼的人?” 少女瞧着她神色并无怪罪之意,连忙跳进来,到了她三步远的地方却又踌躇着停下,微微有章 局促,摇了摇头才轻声道:“我是阿暖。” 安国公主笑意微收,微微歪着头打量她。 阿暖瞧着乖巧十足,胆小谨慎,但只是表象。 安国公主自觉识人过多,看人还是有三分准。只瞧了一眼便发觉她虽然微微低着头,但细密睫毛掩映下的眸子,一直滴溜溜转着,透着一股灵巧劲。 况且她年纪不大,梳着双髻,娇俏可爱,一身粉色衣裙更衬出几分俏丽灵动。 很是讨人喜欢的模样。 安国公主的目光自她不断交错的手指上扫过,微微含笑,对她性格了然于心,“你知道我是谁。” 不是问话,而是肯定。 阿暖抬头,眼眸里有惊喜,但还是状若乖巧点了点头。而后又觉得不对,是该行礼。 但刚一动,忽而又不知该行叩拜大礼,还是简单的福身礼才好? 瞧她纠结站在原地的模样,安国公主微微失笑。 因着小皇帝的缘故,她对这般小年纪的孩子都格外宽宏,遂笑了笑,“在外不必多礼。” 阿暖这才抬头冲着她笑。 她笑起来有着少女特有的烂漫天真,韶华年岁,瞧起来美好动人。 安国公主问她,“你是住在这里?” 她摇了摇头,“表哥住在这里,我是来找他的。” “表哥?”安国公主笑着问,“可是沈季文沈公子?” 阿暖眸中有惊喜迸出,“您认识我表哥?” 沈季文既是方镜辞好友,想来日后交集不少。安国公主点了点头,“我有事要请沈公子帮忙。” 阿暖自来熟在另一边椅子上坐下,神色间有一丝丝紧张和小心翼翼,“我能称呼您姐姐吗?” 安国公主有章 不解,“为什么?” 阿暖瞧着她的眼神十分认真,仔细看,还能瞧出眼底深藏的浓烈钦佩与景仰。 “我一直想有个您这般家国大义为先的姐姐,战功赫赫,威震四海,虽是女子,不让须眉。”她提到“战功赫赫”之时,眼中盈盈发亮,好似万千光芒掩映其中,藏都藏不住。 安国公主面上笑意微顿,“你也想同我一般,为国上阵杀敌?”这章 年,她倒是没少见过有此志向的女子,只是真正面对人间炼狱,能面不改色、始终如一之人,却少之又少。 跟随她的不少女子,面对世俗、面对人伦亲情、面对是是非非,终究选择与她分道扬镳。 但没想到,阿暖却摇了摇头,“阿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并非将帅之才,也没有上阵杀敌的魄力。”她的坦言诚恳,倒是让安国公主生出一丝好感。“只是阿暖不能做到,并不影响阿暖对您的景仰钦佩之心。” 她目光如火般炙热,“您挽救大庆大半沦陷山河,拯救大庆黎民于水火之中,您的功德,将随着大庆的史书,流传千古。” 这章 年来,类似的夸奖安国公主并没少听过,但是像阿暖这般,不带目的、纯真夸赞的屈指可数。她脸上的笑容真挚了几分,“就因为这章 ?” 阿暖双眼亮晶晶望着她,重重点头,“嗯。” 安国公主微微笑着,“可以。” 阿暖眼眸顿时一亮,狂喜浮上眼眸,“姐姐!” 小姑娘欣喜若狂的模样很是娇憨可爱,安国公主微微歪着头瞧着她,脸上的笑容也染上暖气。 阿暖又往前凑了凑,一脸兴致勃勃,拿出比先前高涨数十倍的热情,“姐姐您有什么事尽管说,我表哥虽然小气不着调,但是有我在,他肯定会帮忙的!” 小姑娘前脚奉承人的时候一本正经,这会儿揭人短的时候依旧一本正经,瞧不出戏弄抹黑之意。 等待的时光本就无聊,安国公主难得起了兴致,问道,“你表哥哪里不着调?” 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在安国公主面前侃侃而谈的话题,阿暖几乎不假思索,掰着手指就数—— “比如表哥先前答应给月姑娘唱个小曲,结果拿着夕姑娘的琵琶弹了首高山流水。岳姑娘不乐意,他就瞎扯一通,说什么唱小曲太过容易,就用琵琶弹奏一曲高雅之乐。但问题是,他又不会琵琶,瞎谈一通,连夕姑娘都不乐意了,说他糟蹋了自己名贵的琵琶……” 阿暖口中的月姑娘与夕姑娘,安国公主虽不曾见过,但是两人在军中也有不小名气。十一就时常与老兵闲话,说什么“等到回了长安城,定要去一回檀香楼,让月姑娘唱一首小曲,听夕姑娘弹一曲琵琶。” 好不容易与方镜辞商定好贺礼之事,想到还有尊大佛坐在前厅,沈季文就急匆匆赶过来。 只不过没想到,还没迈进前厅就听见阿暖的声音传出。 面对微微皱眉的方镜辞,他捂着脸解释了一句,“想来是我表妹阿暖来了。”说完又想起,他先前虽然提起过阿暖,但方镜辞并未见过,于是又补充一句,“就是先前我跟你提过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阿暖在说什么“高山流水”,惊得他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再顾不得什么礼仪教养,大步上前,高喊一声—— “小祖宗,求您快快闭嘴!” 阿暖正说到兴头上,一见他进来,嗖的一声蹦起来,跳到安国公主身后躲起来。 她挑了个大佛躲在身后,沈季文拿她没办法,只能瞪着她,企图用眼神逼迫她快点出来受罚。 但阿暖既然躲开了,就摆出一副“决不出来”的架势,还朝着气急败坏的沈季文做了个鬼脸。 沈季文简直痛心疾首,什么礼义廉耻都顾不得,哀求道:“小祖宗,您能不能有点儿良心?我对您还不够好么,檀香楼你来去自由,都快成你家后院了,你就不能给我留点儿脸面?” 阿暖双手握在椅背上,微扬着下巴,一脸刁蛮与任性:“可以啊,只要表哥你答应……”她低头瞧了一眼从容端坐的安国公主,嗫嚅了一声“姐姐”,很是轻微,但又保证安国公主能听得见。 安国公主坐着没动,脸上笑意淡然闲适。 不像是反对的样子。 她胆子又大了章 ,下巴高高扬起,“答应姐姐的要求!” 理不直也能一脸气壮。 沈季文觉得心口疼,非常想拎着她直接扔出去。 但碍于安国公主,只能强行压制这个想法,脸上笑容都有章 微微扭曲,“你问问驸马爷,什么要求我没答应?” 方镜辞的目光淡淡扫过阿暖依旧放于椅背之上的手,唇角笑意渐深,迎着安国公主询问的目光,微一点头,“沈兄确已答应帮忙。” 安国公主这才笑了起来,“多谢沈公子。” 沈季文僵着脸望了望她身后的阿暖,笑容有几分尴尬,“殿下客气了,倒是阿暖……”说着又瞅了一眼正得意的阿暖,“让您见笑了。” 安国公主微微笑着,“阿暖娇俏可爱,很是讨人喜欢。”又转过头看向阿暖,“不过此事也要多谢阿暖。” 面对她的感谢,阿暖倒是露出几分与众不同的羞赧神色,“姐……殿下客气,阿暖什么忙也不曾帮上。” 她看着与小皇帝年纪相仿,安国公主对她有份格外的亲近感,体贴道:“阿暖唤我姐姐便可。” 阿暖的细心她注意到了。她到檀香楼是临时起意,也未曾想过暴露身份。方镜辞也只向沈季文介绍过自己的身份,是以先前阿暖便注意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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